第117章 塵埃落定
「你也可以選擇房遺愛啊。」李牧不遺餘力地推薦自己的愛將:「昨天他可謂是語驚四座,國子監的學生們,都把他當成是偶像呢。」
「他?」高陽公主想了想,還是搖頭,道:「那個莽夫長得那麼高,那麼壯,我要是嫁給了他,還不得被他欺負死了。上次在文學館,他把我抗回了宮裡,痛也痛死我了,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和他過日子,肯定是不成的。」
「而且……」高陽公主有些擔憂道:「聽聞他的母親裴氏,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我若是嫁過去了,萬一被欺負了怎麼辦?」
李牧一聽這話,心裡暗道有門兒。要是壓根沒考慮過房遺愛,她怎麼會想這麼多?
「你想多啦。」李牧寬慰道:「那裴氏再怎麼跋扈,也分面對的是誰。你可是皇室公主,她膽子再大,敢惹你么?你若嫁到了房家,上上下下的都得供著你,誰敢惹你啊?」
「是么?」高陽公主有些不信,道:「可是母后說,要相夫教子——」
「那是母后管教你呢,不一定非得都聽話的。」李牧再加一把勁兒,道:「你想想這幾個人,難不成你要選長孫沖啊?」
「那是肯定不行的。」高陽公主趕緊擺手:「長孫沖……哈,他絕對不行。」
「所以么,還是房遺愛。」李牧循循善誘,道:「房遺愛再怎麼說,還有你哥管著呢,有我在一天,他都不敢惹你一點兒。」
「嗯……」高陽公主還在猶豫,但是態度已經沒有那麼堅定了。其實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並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她也沒想多抗爭,只是想選一個合心意的也就罷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房遺愛么,感情談不上,愛情更談不上。但是如果說夫家的地位等等這些外部條件,好像確實也還可以。
拿長孫衝來對比,夫家的權勢。長孫無忌是要勝過房玄齡一線,但是房玄齡身為大唐的實質宰相,實權不比長孫無忌弱。而且有的時候,長孫無忌因為避嫌的關係,很多事情還不敢涉及,在這方面不偏不倚的說,兩家算是打了個平手。
再說未來的生活方面,雖然都是駙馬。但是長孫家可是外戚,長孫無忌是她的舅父,這可就不那麼好了。正常來講,公主是享有特權的,也就是說,雖然長孫無忌應該給公主行禮,但是因為他是國舅,是長輩,這個禮是不能行了。反過來高陽公主還要給長孫無忌行禮。而到了房家則不然,按照規矩,房家上下一定會對這位公主禮遇有加。唯一煩惱的是那個裴氏,但李牧也說了,她再跋扈,也不敢對公主跋扈。
而到了長孫家,她就只能是一個普通的媳婦兒,如此看來,高下立判。這一局,是房家勝出了。
還有一個不得不關注的點,就是李牧這位未來儲君的態度。
房遺愛是他的愛將,他三番五次的提及,如果未來李牧登基了,房遺愛會被重用是肯定的事情。而長孫無忌支持魏王李泰的事情,就連久居深宮的高陽公主都聽說了,如果未來李牧登基了,長孫氏勢必會遭到打壓,到了那個時候,作為長孫氏長子長媳婦的高陽公主,日子不會太好過。
兄妹之情,抵不過君王無情。身在帝王家的高陽公主,可不會相信當上皇帝的李牧,會顧忌什麼親情。
除非,未來的皇帝不是李牧而是李泰。但這種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相比李牧展現出來的本事,小胖子李泰顯得像個孩童。
正說著話,賓客都到齊了。
李牧作為太子,這種常何,自然是不用他親自主持的,自有宮人來安排,很多參加『party』的王公子第,都沒有資格近身。能有資格敬一杯酒的,至少也得是六部尚書之子的級別的。
大家都非常熟悉,因為在崇文館的時候,多數都是同學,沒什麼隔閡,規矩也沒那麼多。
酒過三巡,到了決定命運的時候了。李牧看了高陽公主一眼,道:「諸位,酒且先停,莫要忘了今日的正事兒。」
李牧笑呵呵站起來,道:「近日來轟轟烈烈的選婿,今日就要決出個勝負了。四位進入最終決選的才俊,也都在現場。今日的命題人,正是孤的妹妹高陽公主,問題只有一個,你們各自寫下對高陽公主的心跡,簡單來說,就是一封求愛信。誰寫的好壞,並不重要,高陽看得上眼,才最重要。畢竟感情之事,講究一個緣分。」
「故此,今日無論最終花落誰家,也沒有輸家。能走到這一步的,都是大唐的俊彥。父皇說了,必有賞賜,各位可聽明白了?」
長孫沖第一個說道:「殿下,我聽明白了。」
房遺愛與眾人也道:「我等明白了。」
「好!」李牧說了一個好字,拍了拍手,自有宮女為眾人送上文房四寶。
愛情,是亘古不變的話題。自有文字的那一刻起,求愛的語句就從來也不缺乏。能走到今天的四個人,沒有一個文盲,就算是房遺愛,基本上的文筆也是有的,寫一封信,不在話下。
刷刷點點,不到一炷香,四個人的求愛信都寫完了。裝入信封,呈了上來。自始至終,高陽公主都沒有避諱躲開,在唐朝,男女之防沒有後世那麼誇張。高陽貴為公主,自然落落大方。
當著眾人的面,高陽把求愛信看了。旋即拿起硃筆,在一封信上面點了一下,隨後交給李牧,人已轉過屏風,回自己寢宮去了。
今日選出了人,也不代表會馬上結婚。公主結婚,繁瑣至極,從開始定下來到最終成婚,沒三個月下不來。
李牧接過信封,嘴角微微翹起,他展示給眾人看,道:「最終得高陽公主青睞者,乃是房相次子房俊房遺愛。待孤稟明父皇,不日自有禮部官吏跟進此事。」說罷,他舉起酒杯,道:「諸位,請一杯,恭喜恭喜。」
「恭喜房公子。」
「賀喜房將軍。」
最終的結果,並沒有非常出乎意料。除了長孫沖略微有些失落之外,另外兩個入圍者甚至滿面笑容。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可能,反而是對李世民給的封賞非常感興趣。
畢竟一路走來並不容易,若能憑此得個一官半職,那也算是值得了。
一塊石頭終於落地,酒宴上的拘束也自然小了不少。推杯換盞一直持續到了深夜,眾人皆醉。
……
翌日,正是的賜婚旨意下達,房府上下喜氣盈天。畢竟能娶一位公主,說到底也是與有榮焉,而且高陽公主是李世民第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意義也是非常。誰都看得出來,李世民對這個結果也是非常的滿意,房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會因此而提升。未來如何不好說,至少眼下,房家是聖眷正隆。來往送禮的人,絡繹不絕。
禮部也正式派來了司禮官入住房家,傳授禮儀。畢竟公主不同普通的女子,她到了婆家可不是伺候公婆的,相反得讓公婆伺候,該如何伺候,就是禮部需要教導的事兒了。
而高陽公主也正式被禁足了,免得在嫁人之前,出什麼非議的事情,有損皇家顏面。
至此,選婿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禮部變成了最忙的衙門口,一邊忙著公主大婚的事情,另一邊,各國進貢的使者越來越多,招待安置起來就更加困難。禮部平時不會常備特別多的人手,不足以應付突然來得多的使者,不得不從其他地方調派。欽天監的術士多才多藝,不少人都通曉幾國語言,又能『檢測』人員有無問題,作為接待在合適不過。
李淳風要主持欽天監平日的工作,所以支援禮部的事情,都落在了袁天罡的身上。為了不失禮,袁天罡也脫下道袍換上了官服,如今搖身一變,變成了正六品的禮部員外郎。
而李牧,而有了一份新的工作。李世民把科舉的事情交給了他,想讓他執掌此次科舉,用意也非常明顯。以此結交天下士子之心,提拔一些『心腹』為己所用。
李世民的本意自是好的,但是他忽略了李牧願不願意。
李牧當然不願意,他更想去調查天煞盟的事情。至於科舉這回事,他連碰都不想碰,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即便李世民再三囑咐,這件事不可假於人手,李牧還是私下找人了。
他找了李泰。
但是被李泰拒絕了。
李泰自然想借科舉籠絡天下士子之心,這對他極為有利。但是這次他拒絕了,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是李世民想讓李牧去做的,如果他接過來可以帶來助力,但是李世民會因此產生惡感,利弊權衡之下,未見得有多大好處。
再者,李泰正在忙著變賣家產『支援』內帑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他不想表現得目的性太強,這非但不能起到好作用,反而會起到副作用。
一口吃不了個胖子,李泰現在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了。
李泰不肯幫忙,讓李牧有些措手不及。隨即有些為難了起來,科舉的事情,確實是一件大事。主持此事的人,需得是『有資格』且『超然之外』的人。太子自然是最佳人選,皇子呢,引人非議,但是如果李牧不在意,也無妨,畢竟皇子也不能做官。
但如果李泰不願意插手,想找一個眾人皆能信服的人,就不那麼容易了。
就連孔穎達,因為孔聖世家與五姓七宗的關係,他做主考,也會有人不信服。
科舉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公平,如果做不到公平,科舉也就沒了公信力,也就沒了意義。
李牧思來想去,最終想到了一個人。
如果說大唐朝中,誰能做到公平公正,那麼這個人敢說第二,沒人敢自詡第一。就連皇帝,他都敢當面噴,他還會賣誰的面子?
誰不知道,這個人把官兒都當絕了,沒有情面可講,沒有朋友可言,完全就是一個孤臣。
此人正是魏徵。
李牧越琢磨,越覺得魏徵這個人靠譜。若能由他來主持科舉,天下無人不信服。但是李牧和魏徵之間,關係有些微妙。
最開始的時候,李世民派魏徵教導過他,但是那時候的李牧醉心於武道,對功課基本上就是半廢的狀態。魏徵是個講理的文人,空有一張嘴,而面對這樣的太子,他說的話就像是放屁一樣,連破防都做不到。後來魏徵堅決上書,不肯做太子的老師了。
經此一事,魏徵對太子府上下,都有一些一件,三不五時的奏對的時候,也會帶兩嘴。誰能想到後來李牧得到了孔聖青睞,成了聖人弟子,傳播儒術。魏徵也有大儒學問,自然對儒術非常感興趣,要不他也不會攛掇國子監的學子們去要說法。
只是後來,孔穎達覺得他太衝撞恩師了,沒把他放入名單里。就算放入了,其實也沒用,因為魏徵沒錢,他是不可能拿得出那一千貫錢的。
因此,魏徵到現在,也沒入得儒術門徑。這,便是李牧的機會。
像是魏徵這樣的人,就像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如果不能找到他的罩門,這傢伙就像是練了金鐘罩鐵布衫似的,幾乎是沒有破綻的。
李牧在家打好腹稿,登門拜訪了。
說明了來意,魏徵果然拒絕,並且嚴詞呵斥,道:「太子殿下,你用儒術作為誘餌,想引我上鉤,這種行為非常可恥。一個國家的儲君,看待事情,便是以誘導和威脅為主么?你請走吧,恕我魏徵難以從命。」
說罷拿起茶杯,做送客狀。
李牧卻不起身,道:「魏公想茬了,正是因為科舉乃是國家掄才大典,孤才會如此重視,請魏公助陣,才是對那些苦讀數年的學子的重視,畢竟,天下誰人不知,魏公眼裡不揉沙子。就算是孤想照顧誰,若是有魏公在,此時也斷不可行,因為所有人都會覺得,魏公會阻止不公平的事情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