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將欲行
李泰忽然有些激動起來,道:「你是嫡長子,當然會這樣說,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要是嫡長子,我也可以這樣說,反正無論怎麼說,皇位都是我的。」
李牧笑了笑,道:「如果我是想做一個享樂的皇帝,你的說法當然成立。但是,我不想做一個那樣的人。我想做一個有作為的人,我想做一個死後,後人提起來,會稱讚一聲的人。不管是不是皇帝,皇帝富有四海,固然令人嚮往,但是與之而來的,承擔的責任也非常大。煬帝現在被視為一代暴君,但他剛登基的時候,滿朝文武四海之內不也是無限的吹捧嗎?」
「我沒有信心真的能做到成為一個明君,所以,我內心之中,對皇位非常的敬畏。青雀,我跟你說了多次,我不是十分想做這個皇帝,你可能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自謙,也並非想把皇位讓給你。我的意思是,這個皇位有能者居之。我想,讓咱們兄弟之中,最有能力的人來繼承這個位置。這個位置可能是你,也可能是稚奴,甚至可能是那些庶子。都可以,只要有能力為天下百姓造福,在我眼裡,誰都可以做這個位置。」
「但是!」李牧忽然畫風一變,道:「就目前看來,你們相比我來說,還差的多。如果你們只是這種程度,這個皇帝我不想當也得當,因為你們太廢物了。如果你們之中,有誰能超過我,我樂得把太子之位讓出去,這話,我說的,到什麼時候都算數。」
李泰怔怔地看著李牧,心中五味雜陳。李牧這些話之中的氣度,讓他震驚。震驚之餘,他更加自慚形穢,僅就氣度來說,他就完全和李牧比不了,這種格局,必是心中有強大的自信,才敢放出這些話來。
換位思考,李泰覺得自己如果是太子,恐怕沒有可能說出這種話來。無論是否真的去做,這種想法恐怕都不會有。
誰不自私呢?
李泰沉默了一會兒,道:「皇兄,你說的話,可是真心的么?」
「沒有比這更真心的話了。」李牧笑了笑,道:「這些話我早就與父皇通過氣了,父皇也是應了我的。你也不必保密,未來也會和兄弟們說起。我希望大家都能主動出來做點什麼,即便不是為了皇位,身為李唐子孫,為國家做點事情,也是應當應分的。」
「嗯。」李泰點點頭,道:「皇兄,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可就信以為真了。內閣是非常適合我的地方,我會努力去做事。未來的日子還長,你可千萬別被我超過啊。」
「你快點超過我,省得我這麼累。」李牧大笑,拍了拍李泰的肩膀,道:「你也減減肥,怪不得你武道進步那麼慢,瞧這一身肥肉。」
「你可沒資格說我吧,你不是功力盡失了么?」
「要不咱倆練練?」李牧摩拳擦掌,道:「看看我這個功力盡失的人,能不能把你牙打掉了。」
李泰分析了一下,搖了搖頭,開口道:「我身在百米之外。」
刷地一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喲,這麼快就學會了。」李牧看著李泰消失的方向,欣慰地點了點頭。李泰果然是非常適合儒術的,這才過去幾天,就已經掌握了。
「我也該準備一下了。」
……
李牧說得準備一下,說的就是他要去南疆的事情。這次去南疆,他不打算帶鞠仙兒和蘇檀兒,因為他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去剿滅天煞盟餘孽,會有危險。
但二女對他早已情根深種,是一天見不到都不行。聽他說要去南疆,蘇檀兒立刻說要去,鞠仙兒雖然沒有那麼激烈,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也是盯著李牧,雙眸之中水汽明顯,好似他不答應,就馬上要哭出來似的。
李牧冷著一張臉,道:「這次,絕對不行。」
眼見著兩女要哭,李牧趕緊道:「你們也懂事一點好不好,文學館這攤子生意,是你張羅做的吧?」李牧看向蘇檀兒,道:「我不讓你弄,你非得要弄,現在撂挑子不幹了,你對得起自己說過的話么?」
說著,開始數落,道:「最開始,猜駙馬,然後猜狀元,這都掙了錢了。然後飄了,想辦個民間的邸報,把長安的消息散播出去,掌控輿論,磨了我三天,讓我去父皇面前商量,我給你商量好了,讓你辦報,現在你跟我說你不幹了?你當我是什麼?你當我父皇是什麼?」
「龍顏大怒,你爹,你爹的爹,吃罪得起么?萬一不讓你嫁給我了,你以後做尼姑啊?」
蘇檀兒嘟噥道:「不嫁給你也不一定做尼姑吧……」
「你還別犟嘴!」李牧大聲道:「誰不知道你是未來的太子妃?我不娶你,誰敢娶你?不怕未來的皇帝陛下,也就是我生氣啊?」
「你會生氣嗎?」蘇檀兒的關注點,顯然是和李牧不在一條線上,道:「你真的真的會生氣嗎?這說明你心裡是有我,在乎我的對吧?」
「呃……這不重要。」鞠仙兒在場,李牧自然是戰術迴避,他又看向鞠仙兒,道:「還有你,她是小孩子,你都多大了,怎麼也跟著胡鬧?銷金窟才剛剛建完,投入了多少錢你心裡有數。這麼大一筆錢扔進去了,一文錢的利沒見到,你就要跟我走了。那些人誰養活?教坊司的那些可憐人呢、你還讓她們回去賣笑嗎?」
「你跟我說過,你是一個有志向的女子,就這麼個有志向法?」
鞠仙兒被說得低下了頭,嘟噥道:「我也沒說不管,不是說幾個月就回來了么……」
「出去辦事還有準嗎?晚回來個一個月半個月的?甚至半年,都有可能!你讓所有人等著你么?」
「啊、」鞠仙兒在意的點,顯然跟李牧也是不在一條線上,道:「要晚半年?那豈不是快一年見不到了?」
「唉……」李牧嘆氣道:「總而言之,就是不行……好吧,我答應你們,沿路會設置傳送陣。每個月都能見到,行了嘛?」
「這還差不多。」二女都滿意點頭,她們都是聰明人,知道這是最好的方式了,如果再斤斤計較下去,只會被當成一個小女人,會惹人厭煩的。
「不過,設置傳送陣需要很多錢哦,你們要努力賺錢,知道嗎?」
「嗯!」
……
科舉后的第五天,作為大唐太子的李牧,親自上奏,被後世稱為『國體表』的奏本。備述了應該取消宰輔制,改為內閣制,同時推舉內閣成員三名,第一位是國舅長孫無忌,第二位是魏王李泰,第三位則是觀政,狀元馬周。
李世民允諾,讓左右僕射進入內閣,同時又給出兩個名額,其一,百官推舉,其二,依舉孝廉之模式,讓民間來推舉。
這兩個名額,毫不意外地落入了世家手中。在朝中,世家子弟的佔比高達六成,很難不選上。而民間聲望,則來自於『大唐公知們』,也就是民間的大儒們,這些大儒,也都與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李世民見狀,又以內閣需要監察為由,把魏徵調入了內閣。於是內閣也就形成了八人制度。長孫無忌為首輔,房玄齡為次輔,杜如晦第三,魏徵第四,李泰第五,馬周與候補二人均為觀政。觀政只有觀之權,皇帝不詢,沒有發言之權。
這個八人的體系,成為了大唐最高的決策層,在幾坊的博弈之下,取得了短暫的平衡。
而就在此時,李牧也偷偷出京了。
這次調查天煞盟,人要精而不要多。李牧沒有帶太子六衛率,而是帶了袁天罡、祿平和影子。
帶袁天罡是因為這傢伙雲遊四海,經驗多,去過的地方也多,什麼都懂一點,而且萬一丟了盤纏啥的,他還能算卦騙錢,不至於餓死了。
帶祿平是因為他是方士,對方士的手段知道的多,而且他精通各種毒藥,還會醫術,關鍵時刻無論是殺人放火,還是救命,都非常的有用。更重要的是,他實力堪比武膽境高手,能難得住他的人,江湖上應該也沒幾個。
影子呢,就是為了打前哨,刺探消息。
李淳風倒是很想跟著一起,但是李淳風有職責在身,他根本就離不開。至於張全義,他是道門領袖,道門改革的事情他還忙不過來呢,哪有時間去跟著李牧遊山玩水。
為了確保李牧的安全,李世民又給了他如朕親臨的龍紋金牌,這個腰牌能調度天下所有的不良人。基本上走到任何的郡縣,都有人能接應,消息傳達也非常的快。
李牧臨走的時候,帶了李淳風不惜工本製作出的十五個傳送陣紋,這些陣紋和李牧那種限時快餐版的不同,這是和長安城中一樣的陣紋,造價非常高。
有效距離超過二百里,李牧會選擇在距離的極限位置,找隱蔽處把陣紋設置下來。這樣,一條兩千里內的傳送陣就搭建好了。有了這個,李牧可以在一個時辰內,跨越兩千里回到長安城。但前提是不惜工本,因為每次傳送,都需要銀粉把陣紋點亮,每次傳送的代價是一百兩銀粉,是一個陣一百兩,兩千里至少十個傳送陣,也就是,回長安一次需要一千兩。
這個價錢,非緊急關頭,就算是李牧,自己也得尋思尋思。
都安排好了,李牧讓眾人明日午時在城外十里亭集合,然後一起出發。
至於為何是城外十里亭,因為剛剛鞠仙兒來過,說是讓李牧跟他一起去銷金窟看看。銷金窟一切都準備好了,說是讓李牧再看一下,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
李牧和鞠仙兒是在城門關閉之前,趕著出的城。如今鞠仙兒也有自己的馬車了,上面的徽記是東宮的徽記,能用這個徽記,也說明了鞠仙兒不聲不響的,也得到了長孫皇后的認可。
當然她的徽記是銀質的,而作為『大婦』的蘇檀兒,她的徽記可是金的。
今天的鞠仙兒,有些奇怪,說不出是哪兒奇怪,但就是很奇怪。一雙眸子盯著李牧,好像有話說,但李牧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把臉挪開了,搞得李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殿下,我……」鞠仙兒終於開口了,看向李牧,含情脈脈道:「你就沒看出來,我今日哪裡不同么?」
「不同?」李牧盯著鞠仙兒猛瞧,看了好半天,也沒看出哪兒不同了。直到鞠仙兒嘟了嘟嘴,李牧這才發現,她含了胭脂。
初唐的胭脂,和後世的口紅可不是一回事兒。胭脂有兩種,顏色比較深的,一般都是煉丹的副產物。顏色也都比較死亡,最受歡迎的是一款紫了吧唧的,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慄,但時人以為是美。
李牧嚴令禁止二女用這種,所以她們也沒買過。家裡有的胭脂,都是花瓣製作的那種。這種的好處是有淡淡的花香,但是顏色比較淡,所以銷量不是很高。
就是因為顏色比較淡,所以李牧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湊近了聞了聞,道:「很好聞的香味,今兒怎麼還抹上胭脂了?」
「唔……」鞠仙兒張了張嘴,還是沒說,猶豫了一會兒,道:「你不是要走了嘛,我忽然想起,我好像還沒為你跳過舞,就偷偷練了一支胡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要給我跳舞啊?」李牧欣然道:「好呀,說真的,你的中原話太好了,要是不提我都忘了你是胡人了。」
胡人是大唐對非我族類的統一稱呼,不僅限於突厥人或者波斯人,都可以叫做胡人。
胡人擅舞,大唐最流行的舞蹈就是胡旋舞。
李牧參加李世民的宴會,也經常看到,但是宴會的胡旋舞,都是教坊司的人跳的,也就是漢人跳的,不是胡人,總少了一點韻味。
鞠仙兒可是純波斯血脈,模樣也是異域風情,她跳起胡旋舞來,想必肯定是美極了。
鞠仙兒偷看了李牧一眼,咬了咬嘴唇,還是沒有勇氣,把今日真正打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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