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奏對
「既如此，便要反而論之了。」
牧雲半點不給面子，說：「御史可知，多數尋常百姓是吃不起雞蛋的，吃得起的，是鄉紳、商賈，對這些人而言，這幾個錢不算什麼。」
「且，錢最後也並非落入我的口袋，富的乃是黎民百姓，你為此彈劾我，是何道理？」
不給對方開口機會，牧雲行了一禮，奏曰：「陛下，臣私以為，身為朝廷命官，治理天下，不可高高在上，只在天上。
不曾深入百姓生活，不了解民間疾苦，就與御史大人，滿口高談闊論，卻全是大話空話，宛如空中樓閣，不切實際！」
「陛下此風不可長啊！」
牧雲一臉痛心疾首，下一句，差點讓人笑噴出來，「臣懇請，允許御史做個表率，卻農莊住一段時日，與百姓同吃同住，下田幹活，也好體察民情，為民請命。」
章得文面沉似水，怒瞪著牧雲，他這分明是報復，赤果果的報復！
「牧雲你休想渾水摸魚！」
其實，他有點亂了分寸，若李二真恩准了，他豈不成了朝中的笑話，「雞蛋之事尚且說得過，但你辦皇家養雞場，別說沒打算賺錢。」
「做生意，自然是為了求利。」
牧雲從不否認這個，暫且不論首要目的，章得文終究還是看淺了。
他是以現今的消費目光，看待養雞市場的，但潛力遠遠不止於此，規模化養殖，會把蛋糕做大，到時候養雞場的產量，怕不能滿足長安百萬人的需求，或者說他們的胃。
這些他沒有說，現在說了或許也沒人信，接著又自辯道：「不過，汝一葉障目，只看到其中弊端，卻從未考慮過，養這麼多雞，所耗糧食需要多少？」
「新糧餵雞未免可惜，我便以新糧換同等的舊糧，人吃或許會嫌棄，雞卻無新糧陳糧之分，這其中的溢價，算不算利民？」
這件事，章得文不能否認，但他又自己的看法，「終究，傷害一些百姓的利益。」
牧雲笑了，他承認了就好辦了，說：「如此反過來說，御史這般阻止我，豈不是傷害這些本該得利的百姓，更多人的利益，孰輕孰重？」
大唐實行均田制，百姓人人有田中，雖到唐中期均田制崩壞，以致天下動蕩，但是如今才是唐初，正是均田制發揮作用的時候。
百姓不能說人人有田，婦女、奴隸不授田，但家家戶戶有田種，年景好的時候，還能有點餘糧。
但，做生意，畢竟是要賺錢的，無法面面俱到，顧慮每一個人，能幫助到大多數人，已經是盡最大努力。
這個說不清楚的，不能以人數多少而論，事情落在誰的頭上，都是邁不過去的坎兒！
殿中大臣，靜靜聽著二人辯論，最後李二一錘定音，「章愛卿一心為民，朕心甚慰！但朝廷當以大局為重，至於其他人，朝廷會另想他法的，愛卿可理解？」
「陛下心繫百姓，乃天下之福也，朝廷自有朝廷的思量，臣無話可說！」章得文一揖到底，迎合上意道。
「愛卿實乃肱骨之臣也！卿可願為百官之表率，做幾天尋常百姓，感受下民間疾苦。」
李二算是有追求的，對於眼高於頂的為官者，自然是不甚喜歡的，覺得牧雲所言有理，便「詢問」道。
章得文心情可謂大起大落，前半句還滿腔喜悅，後半句心裡一個勁往下沉，帝王心性，果真是喜怒不定。
最終，他不得不違心的謝恩，「臣願效勞！」
「朝廷也當引以為戒，百官當去下去走一遭，以防百官好高騖遠，朝中政令落不到實處。」李二對一眾大臣道。
「臣等遵旨。」
文武百官起身行禮。
……
邁出太極殿大門，看章得文的樣子，牧雲頓時神清氣爽！
讓你差點壞了老子好事，遭報應了吧。
章得文面如死灰，整個人顯得渾渾噩噩，只有看向牧雲時，他眼神中才有點色彩，那是仇恨的目光，他恨不得殺了牧雲。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不只他自己一人下去，不會成為唯一的笑話。
牧雲痛打落水狗，恭喜道：「章御史好走！章御史以身作則，深入民間體察民情，乃吾輩楷模！」
「好了！小子莫要得寸進尺！」
牧雲腦袋上挨了一巴掌，老程笑罵一句。他也收斂起來，乖巧地向諸位將軍見禮，「見過諸位伯伯。」
「你小子還會寫詩？」
程咬金瞪大眼睛，湊近了打量著他，似乎要重新認識他。
「程伯伯別拿小侄開玩笑了，您還不了解小侄，就我肚子里那點兒墨水，哪能寫的了詩啊。」
聽了他這句話，老程才點點頭，這才是認識中的牧小子，不會有錯。
秦瓊幾個人見到牧雲，一個個板起一張臉，「你小子做事不厚道啊！有這麼好的椅子，不知孝敬秦伯伯一把？」
「不錯！我看啊，這小子眼裡只有知節、敬德，沒咱們這些老傢伙。」侯君集一旁添油加醋。
不出意外，程處默和尉遲寶林弄回去的椅子，被他爹佔為己有了，見過那奇特椅子之人，都覺得頗為稀罕，家裡沒有的，抓住機會好好數落牧雲。
主要是，程咬金、尉遲恭兩個老傢伙，一個不一個愛顯擺，誰受得了！
「二位伯伯說哪裡話……那不是，當時和懷道、張顗不熟，他倆沒好意思開口要。」牧雲腆著臉，賠著不是。
之後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小侄豈會忘了諸位伯伯，家中又派人做了一批，為諸位伯伯備著呢。大家若是喜歡，儘管讓懷道他們去家裡搬。」
「哈哈！好小子，上道！老夫就不客氣了。」
侯君集大笑起來，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武將出身力氣自然小不了，疼的牧雲齜牙咧嘴，他自顧自地說。
「跟這小子客氣啥！坑老子那麼多錢，要他幾把椅子，便宜他了。」張亮怒罵一句。
「你小子心可夠黑的，開價不帶眨眼的。」
提起此事，一個個牢騷不斷，把牧雲罵得狗血淋頭，他一臉掛著微笑，對罵起來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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