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妃說她是你爹

「王爺，王妃回來了。」

「她認錯了么？」

「沒有，王妃說她是你爹......」

書房裡，侍從兢兢戰戰、如履薄冰地看著眼前一身暗金紋玄衣的男人肉眼可見的變了臉色，兩道濃厲的劍眉因驟怒豁然飛揚，墨黑的眼眸中似有灼灼噴涌的火光，他高揚起手掌，下一秒毫不收斂地重砸在紫檀木案上：「顧驚鴻！」

紫檀木案發出嘎的一聲脆響，四指寬的案腿陡然支撐不住折斷，案角鑲嵌的金玉迸射到侍從臉上，當即崩出一道血痕。

「哎喲！」侍從驚叫一聲，又戛然而止，聲音被死死按在喉腔里，再惶恐不安壓抑著散出，「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穆覺晚冷睨了侍從一眼，就大步流星朝王爺府東院走去，一路上，王爺府亭台樓閣上三日前掛上去的大紅燈籠，剛剛見證了王爺府大婚，又要見證主人家蓬勃的怒火，各個隨著冷冽的風窸窸窣窣搖曳，他方進了東院，就看見那個他所厭惡的女人，也正是他三日前娶進府的王妃，顧驚鴻。

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是他想娶的，卻借用她父親鎮國大將軍的權勢威壓著，向皇祖父求了賜婚聖旨進了門。

倘若不是如此，他的心上人蘇苑已經該成了他的正妃，而不是昨日才委曲求全以妾室的名義用一頂小轎從偏門抬了進來！

即便如此，她顧驚鴻也容不下她，當眾給蘇苑難堪，摔碎了她敬的茶，直接回了顧將軍府，以至於昨夜宮中就派了人來教家世低微的蘇苑規矩，罰她舉著茶整整跪了一夜，適才還暈了過去，現在還沒醒來！

她顧驚鴻呢，鎮國大將軍之嫡長女，千嬌萬寵著長大的，不用想都知道昨夜是怎麼被哄著捧著過了一夜，而她回來，他還以為她想開了，誰知道......

穆覺晚戾氣陡生，尤其是對上顧驚鴻時，見她竟然姿態悠然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品茶，他頓時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顧驚鴻！你還好意思回來！」

女人生得馥郁濃艷至極，絕對是叫驚鴻一瞥的容顏，朱唇鳳眸，靜時若重工水墨，動時如彼岸花開，時間在她面前也卑躬屈膝，奉給她咄咄逼人的美艷。

身為顧家嫡長女，顧驚鴻一舉一動里都是煊赫家世里沉澱而來的威勢和高高在上。

對上他眸中鋪天蓋地怒火的那一刻，顧驚鴻稍微怔了怔，這微微的片刻凝眸，彷彿含著無盡的意味，似是從前生走到今生那麼滄桑的距離，又只是短短的、極有味道的一眼。

穆覺晚以為她會與昨天知道蘇苑要進門時那般勃然發怒，卻不料她只是這般沉靜而又複雜的一眼，好似她不再年輕氣盛，而是歷經人世百般的老者，這讓他有一種重重一拳打下來，結果打在了棉花上被卸力的觸感，怒氣更加無處可發。

可很快他就在顧驚鴻眼中看出一抹鮮明的憎惡和恨意，他終於再一次找到出氣口：「顧驚鴻你有完沒完！是你自己非要嫁進來的，不是我求你，你有什麼委屈都是你自找的，你自己受著！」

顧驚鴻安靜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大發雷霆，白皙的指尖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脖頸。

還好，她還好好活著。

被五馬分屍撕拉扯拽到皮肉骨骼分離、讓人叫都叫不出一聲只能目眥欲裂的痛感，都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只是太痛了，那感覺彷彿還一遍遍在她脖頸和四肢上重演。

這一切，雖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卻又與他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上一輩子她害得家破人亡、五馬分屍，誰知再一睜眼，她竟然回到了十年前，她剛剛嫁給穆覺晚，一切都還未發生的時候。

穆覺晚幾乎是怒吼完，等了半晌卻等不到顧驚鴻的回應，不由刷地抽出佩劍，直指著她：「今後你就在你自己的東院里安守本分，若是敢傷蘇苑一分半毫，本王有一千種一萬種讓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

他幾乎是剛剛拔劍，顧驚鴻身後的四個侍女就齊刷刷抽鞭拔刀對準他，各個眼中狠厲，毫不因他的身份顧忌半分。

「王爺還是對我們家小姐客氣些！」為首的侍女冷呵一聲，「若是讓我們將軍知道了王爺今日的話，看看到底是誰沒有好下場！」

穆覺晚臉色一黑，他身後的影衛更是現身，兩邊頓時針鋒相對，氣氛劍拔弩張。

也就是這時，顧驚鴻突兀地發出一聲輕笑，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王爺...」顧驚鴻今日著了一身束腰鬱金裙，宛如夕色的天光乍泄，奪目耀眼，她走近了穆覺晚，紅唇瀲灧反問著他的話，「安守本分？」

穆覺晚已經意識到她口中即將吐出的不是什麼好話，可卻被她奪目得幾乎決絕的眼神震懾，半晌緊繃薄唇，不發一言。

「王爺似乎忘了，你沒有站在實力和地位的角度跟本王妃如此說話，王爺這句安守本分，好似更應該對你的小情人說，她最好安守本分，否則本王妃可就管不住這手裡不聽話的鞭子了。」

「你說要是這一鞭子落在蘇苑臉上...」顧驚鴻的手指微微撫摸著腰側的純黑的鞭子，彷彿在撫摸戀人般溫柔，「她皮開肉綻滿臉是血的樣子可就不是裝可憐了，那是真可憐見的，對吧？」

「你個毒婦！」穆覺晚已經在瀕臨暴怒的邊緣，而此時東院跟著顧驚鴻從顧將軍府一起出來的僕從們此時也紛紛趕了過來，齊刷刷幾十號人擋在顧驚鴻身前側，虎視眈眈地看著穆覺晚，彷彿他敢再上前一步，他們一個個就會毫不客氣用血肉之軀和手上的所有東西來對付他，哪怕是只有笤帚來用，哪怕還有一口氣在，他們都不會讓顧驚鴻受到半分傷害！

「毒婦？沒錯，王爺既然知道，本王妃是一個毒婦，那本王妃做那些毒婦該做的事，也是理所應當的！」顧驚鴻冷嗤一聲，絲毫不給眼前的男人留半分臉面，「所以管好你那小情人和你自己，本王妃今日可以容得下她留在這王爺府，明日就可以容不下她將她打死了扔出去喂狗，來人，送客！」

穆覺晚臉色黑沉如雷鳴將至，雙拳上青筋暴起：「顧驚鴻，你敢動她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滾。」女人背影停都未停，高高揚起手，朝男人豎了個中指，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