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大的臉啊

「怎麼，繼續說啊。」顧驚鴻似閑庭信步那般，悠哉地輕輕一躍，跳過凄慘躺在地上的門板，「劉媽媽是吧，蘇姨娘院里的？」

劉媽媽滿頭大汗，如臨大敵，心知肚明這粗俗的王妃絕對是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這位王妃是上過戰場砍過人頭的粗鄙武女，可不是會與人好好說話的，自己若是惹惱了她，定是少不了一頓挨打！

電光火石之間，劉媽媽已經做下先討好顧驚鴻的決斷，可她剛剛一張口，對面卻劈頭蓋臉迎面一道黑影砸了下來！

鞭子直接抽在劉媽媽的面門上，脆裂的響聲撕裂皮肉，皮膚下隱藏的血液頓時噴濺出來，劉媽媽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的臉，殷紅的血已經衝破那層匣門汩汩從指縫中湧出。

緊接著，第二鞭、第三鞭，無數的鞭子如暴雨驟至，精準無差地每一鞭都抽在不停翻滾哀嚎的劉媽媽身上，尖叫聲、哀嚎聲、求饒聲混在一起，穿破雲霄，驚起一陣林鳥，整個王爺府的人都驚惶不安地尋找著聲音的源頭。

「王妃！奴才錯了！奴才錯了！王妃饒命！」劉媽媽此時此刻，腦海里沒有一絲半毫什麼糊弄是非的想法，腦海里疼痛猶如海嘯一般，掀翻了她的所有理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越來越多的人擠進院子里，又趕緊躲在門口，不敢踏足半分，生怕被打紅了眼的王爺妃一鞭子抽死，他們心驚膽戰看著顧驚鴻殺神一般火紅的身影，宛如一道舔噬人皮膚的滾燙火焰，他們甚至連鞭子的殘影都看不清，只是聽到鞭聲就已經兩腿發軟了。

「這...這是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啊...我們過來就王妃就已經在打劉媽媽了...」

「快去叫王爺、蘇姨娘...」

「已經派人去了！」

下人們眼看著劉媽媽聲音一道比一道低，竟大有斷氣之兆，漸漸又慌了起來。

終於，院口倏忽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看到眼前這一幕，驚呼一聲，又不敢靠近，只好遠遠喊道：「姐姐這是做什麼，劉媽媽是犯了什麼大錯，姐姐竟要活活打死她！」

那道宛如黃鶯般婉轉纖美的質問聲中帶著一絲責怪，立馬帶動了在場所有的王爺府僕從們的情緒，他們奴才的命雖卑賤，那也是命，沒有犯大錯，怎麼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直接當眾殘忍打死！

聽到這道聲音，顧驚鴻驟然收手，手中的鞭子還在淋淋漓漓往下淌血，她緩緩回頭，將站在遠處面容嬌柔，身形如弱柳扶風般的女子盡收眼底。

蘇苑啊。

可不是什麼弱柳。

她是偽裝成弱柳的毒蛇，看似輕吐著柔柔的春風，實際上，卻在暗地裡狠咬你一口，將毒液蔓延至你的全身經脈，深入五臟六腑，然後它會爬上你脆弱的脖頸，狠狠收攏，輕而易舉地碾碎纖細脖頸下脆弱的骨與肉。

而如今，老天爺讓她顧驚鴻回來，她就要打蛇的七寸，挖蛇的膽，將蛇抽筋扒皮！

顧驚鴻將血淋淋的鞭子在另一隻手上掂量了兩下，眉眼間才盪出一抹憎惡與不耐煩：「姐姐？我是不知道，我爹什麼時候給我收了個義妹。」

蘇苑眼底生出一抹難堪，她一個平民女子，憑藉著與穆覺晚在同一師門修行過，方才有了進王爺府的資格，可身份上帶來的鴻溝，依舊是不可逾越的。

何況顧將軍，是王爺穆覺晚都要忌憚三分的存在...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說顧將軍收了自己當義女。

她咬了咬唇，雖不甘卻竭力剋制：「王妃，是妾身多有冒犯，但劉媽媽是妾身身邊的人，您要打，總得給個說法吧，不能這麼無緣無故就打人。」

「知道冒犯，就回去多學學規矩，而不是在這裡丟人現眼。」顧驚鴻懶洋洋地掀起眼睫，語氣和聲和氣，「我說是誰教出來的人，這麼不懂規矩，原來是你，也難怪，有其主必有其奴。」

「你！」蘇苑耐力如此強悍之人，竟也有一瞬間被顧驚鴻氣得失態，可很快她就又強忍下來，「妾身不知劉媽媽壞了什麼規矩，還請王妃告知，妾身以後也好教導身邊之人不再犯錯。」

顧驚鴻心底盤算著時間，悠悠踱步靠近了蘇苑，看著她忌憚的眼神，不由享受極了這種箭在弦上的權力感，上一世，蘇苑可不是這麼看她的。

那時候她滿心都不明白，為何明明喜歡她的穆覺晚，忽然就有了心上人，她卻滿心都是穆覺晚，為了他委曲求全，對上他生怕她傷害蘇苑的眼神，也只能一邊暗暗傷心一邊對蘇苑避而遠之，而蘇苑，看她的眼神也愈發肆無忌憚地羞辱。

顧驚鴻走到蘇苑身邊，也不過是短短片刻而已，她的一步一步，以及她手中沁血的鞭子，卻無一不讓蘇苑倍感壓力，甚至想直接後退幾步，避開她。

可這麼多人看著，若是今日的交鋒她軟弱避開，日後又如何在王爺府中立足！

也快了，王爺應該快到了，到時候顧驚鴻這個粗賤之人，定會更加被王爺厭棄！

「蘇姨娘啊，既然你尊稱我為一聲王妃，那本王妃也不吝嗇再提醒你。」顧驚鴻斜斜勾起唇角，笑容趨於邪惡，「蘇姨娘不過是個賤妾而已，也敢讓本王妃給你一個說法？」

從看到顧驚鴻的笑容開始，蘇苑就下意識知道她說出來的話絕對難聽，可她也沒想到顧驚鴻竟然為了羞辱自己，毫不顧及這滿院的下人會不會覺得她顧驚鴻毫不講理，殘暴不仁！

「蘇姨娘，你好大的臉啊！」

顧驚鴻已經離蘇苑極近，話音幾乎是落在她耳側，毫不留情！

她更是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蘇苑的下顎，高高抬起，似乎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有那麼大的臉。

「姨娘！」蘇苑身側的兩個丫鬟驚慌失措，忙想上前將蘇苑救出來，可顧驚鴻身邊的北安卻伸出兩手，啪地把兩人扣在原地動彈不得，再想動，肩膀上頓時就傳來被捏碎了般的痛感。

蘇苑心跳極快，她的臉離顧驚鴻太近了，近到可以無比清晰地看出她眼底刻骨的恨意，這份恨意有如燒紅的烙鐵，蠢蠢欲動地要將她焚燒殆盡，以至於蘇苑不由自主心生膽怯和驚恐，渾身打了個寒顫。

「王...王妃，你若是無緣無故敢傷我，王爺他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