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上的你⑴
再次重逢,許舟予很神奇他們還能對對方說一句好久不見。
時光悠悠,再回過頭來原來已經過去了七年。
七年很長,又很短。
長到他們已從青蔥少年長大成人,現在已是二十五歲的年紀。許舟予從重慶來到霖市讀完了大學和研究生。而在這同樣的七年裡,他們幾乎沒有過聯繫,在不同的城市生活。
如果不是這場早有預示的偶然重逢,許舟予想,她有一天可能真的會忘記他。
像平常人那樣過完自己的一生:工作、結婚、生子、變老……然而在這一切的規劃里,都沒有那個叫做宋亞軒的人。
他早已不在她的人生規劃里。
這漫長的七年足夠抹平一切,撫平曾經的傷疤,撫平自己所有的意難平。
可是又短到讓許舟予覺得他們分開的不是七年,只不過是七天。像這次意外的長假一樣,彈指揮間。
難過的情緒在心頭泛濫,許舟予卻沒有流露分毫。
她仍然是那副安然恬靜的模樣。
「要去坐坐嗎?」
宋亞軒撐開傘,輪廓半隱在長傘的陰影之下,皮膚愈發白皙,眉眼精緻,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的笑。
許舟予想起年少時的他。
一如往年般,他總是給予她最溫柔而純粹的笑容,乾淨耀眼,當初的那個少年仍在眼前。
…
「嗯。」
意料之外的,她沒有拒絕。
-
他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店裡放著溫柔舒緩的音樂,很有讓人舒心愜意的功效。
宋亞軒似乎是這裡的常客,服務員笑著叫他宋先生便輕車熟路地引著他們到了一處用屏風隔開的獨立單間。
許舟予出門時穿了一條長至腳踝的碎花裙子,天氣有點涼便在外面披了一件羊毛短衫外套,在這下著雨的陰天里依然顯得單薄。
宋亞軒好像是看出來她有點冷,脫下自己的外套示意她穿上。
剛才在外面還有點冷,進了咖啡店后氣溫高了許多,變得暖和起來。許舟予便搖了搖頭,笑著說不用。
宋亞軒沒再堅持。
他給她點了杯熱的卡布奇諾。
卡布奇諾是她以前最愛的熱飲。
許舟予記得初二那年的運動會宋亞軒和他幾個朋友偷偷溜出學校,直到下午運動會要結束時才回來,還買了好些東西。
那年秋天很冷,是她記憶中最冷的一次秋天。
因為許舟予弄丟了暖手寶,怕她冷,宋亞軒專門給她買了個新的,還有一杯熱的卡布奇諾,說是給她暖手。
那時候許舟予笑著說:「你好傻啊。」
有了暖手寶就不用買卡布奇諾了啊。
宋亞軒反應過來后,又補充說自己只是不小心買多了,就讓她喝了暖暖胃也好。
想到這些,許舟予指尖不由自主地顫了顫,杯里的卡布奇諾有點濺在了臉上。
卡布奇諾很燙,裊裊冒著熱氣,在臉上留下一片淺濕的痕迹。
下一秒,一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便出現在眼前。
宋亞軒向她遞來一張紙巾。
許舟予放下杯子接了過去,沒有和他對視,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
許舟予感覺宋亞軒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她一下便能想象出他此時注視著自己的神情會是怎樣的。
無數個午後,她從堆滿書本的課桌中抬起頭來都會和他四目相碰。
想到這,許舟予略帶探究地看了宋亞軒一眼。
果不其然,他正沖她笑著,眸如繁星,閃著點點溫和的光。
無論過去多久,他看她的時候都會是這般,一如既往地溫柔,溫柔得讓她覺得陌生又疏離。
這是時隔多久,她再這樣認真的看著他?
莫名的,眼角一下有點發酸。
宋亞軒整理了一下桌面上裝飾用的插花,他調整了花的位置,淺藍色的滿天星便朝許舟予的方向綻放。
滿天星。一點兒悠遠的思緒被勾起。
「宋先生……」許舟予裝作沒看見那束滿天星,偷偷吸了口氣,直奔主題:「平時都是您在管宋一鳴的學習嗎?」
宋亞軒沒有立刻回答,眉頭微微一皺,彷彿不滿於她剛才的那個『您』字。
許舟予輕敲了敲桌面,「宋先生?」
男人垂著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低低地應道:「嗯。」
「宋一鳴的學習挺好的,他人很聰明,有學習的天賦。但是他有點調皮了,有好幾次沒交作業。」
許舟予又恢復到了工作時的樣子,告訴自己和他只是普通的老師和學生家長的關係。
而且他們本就沒什麼好多談的。
「我知道。」
「如果您有空的話,督促一下他的作業,別只不寫英語作業。」
許舟予專門問過其他科任老師了,宋一鳴不僅完成了他們的作業,質量還很高,唯獨只有她這個英語老師的作業會被『不小心』忘記寫了。
許舟予知道宋一鳴沒有故意和她做對的意思,而這一切的緣由只會很可能是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有關。
畢竟當年她當英語課代表的時候,宋亞軒也只會不完成她這科作業,然後英語老師就會讓許舟予一直追著他要作業。
宋亞軒讀書那會兒也有點愛玩,和每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一樣總愛『逗』著女生玩。而許舟予就是那個很不幸的在他背後追著跑然後被『逗』著玩的女生。
每天早自習之前收作業,許舟予總會習慣性地站在宋亞軒的桌子面前,敲敲那根英語老師給的戒尺,假裝『威脅』的看著他,要他交作業。
每每這個時候宋亞軒幾乎都會用前一天晚上作業太多忘寫了的理由敷衍過去。等到許舟予氣得滿臉通紅,可又不敢真的拿戒尺打他而氣憤委屈得不行的時候,宋亞軒又會拿出那本寫好的作業遞給她。
「又哭鼻子啦。」男孩子嘴角彎彎,眼睛里全是惡作劇得逞后的笑意,然後學著她的樣子做了個哭鼻子的表情。
許舟予拿宋亞軒沒辦法,抱著作業轉身就走。
那時候他就愛這麼逗她,看她被他氣得不行的樣子,那個時候許舟予是真的覺得宋亞軒這個人很特別。
特別的煩。
然後,還特別的怪。
這麼多年過去,宋亞軒惡作劇的手法一點沒變,他弟宋一鳴也完美繼承了他的『優點』,兄弟倆簡直如出一轍。
只是她記得,當時宋一鳴還不叫宋一鳴,是叫宋季軒。也正是因為改了名字,許舟予才沒有認出來。
宋亞軒似乎也是回憶起這件事,笑了笑,舊事重提時還是會覺得很好笑:「許老師你放心,我會的。」
他又笑了,許舟予想。
二十五歲的老男人了,還這麼喜歡笑,心態可真好,一直那麼年輕。
「只是——」宋亞軒頓了頓,神色認真起來,語氣有點苦惱。
「您說。」許舟予捧著卡布奇諾的杯子,暖烘烘的,很舒服。
「許老師,」他看著她,眉梢眼角里都帶著笑意,「我們年紀差不多大,而且你我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不用那麼客氣的。」
「嗯?」
許舟予有點沒反應過來。
「許老師,你可以直白一點,我知道我在你的心上,但是沒必要一直稱呼我為『您』。」
宋亞軒在許舟予困惑的目光之中,俊秀的面容上仍是雲淡風輕的笑,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語速加快,語氣促狹:「其實你可以叫我親愛的,這樣我就能明白了。」
許舟予鬼使神差地跟著問了一句:「明白什麼?」
「明白許老師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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