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打工人,打工魂
和種田一樣,匈奴人春季也是牧忙季節,不僅僅是過了冬的牲畜在春季需要大量進食增肥,防止體弱老病而死,而且還有一項重要原因,牲畜一般在春季發情下崽,繁衍後代,然後利用漫長的牧期來繁育幼崽,照料牲畜接生也需要大量人手。
夏季時期,匈奴人則是一邊忙著放牧,一邊忙著割草囤料,一般會從夏季忙到初秋,秋上正是馬肥有力的時候,而經過夏秋的囤積,差不多有了足夠牲口吃的冬料,這個時候,各大部族閑下來了,就會吹響戰號,集結成群,南下漢地搶掠,弄點好東西回來犒勞自己,也好渡過漫漫長冬。
不過這套逐水草而居的放牧方式,卻是讓劉閑這個黑心老闆看到了壓榨的機會!
夏季你不是收割乾草囤積嗎!這段工作,我們漢人幹了!
秋天時候,河南地收割二十萬頃麥子,劉閑這缺德的為了推廣燒蜂窩煤,麥稈都需要當做稅收上繳官府的,這就是上等的乾料!更不要說榨油廠,釀酒廠所出的副產品豆粕,酒糟什麼的了。
到了夏天時候,拿這些乾料與匈奴人交換,再用烈酒賄賂在黃河大幾字內游牧的左右賢王部的部族貴人,劉閑一個漢人的諸侯太子,居然雇了五六千的游牧騎手來給他打工來。
雇這些匈奴精騎幹啥?沒事兒造個反!圖樣圖森破了!造反得多大投資多大風險啊!也是劉閑到了草原才發現的,除了打仗之外,匈奴人還自帶的技能,那就是優良的運輸工!
部族用於遷徙的勒勒車,六到八頭牛拉扯提供六到八缸柴油發動機的動力,拉個四五噸的貨物不在話下,而且草原地形平坦,山地稀少,比內陸搞陸運更加簡單便利,除了「油耗」高一些,運輸一個月,吃個一兩噸的乾料好像玩一樣,剩下簡直堪稱這個時代的完美運輸機器。
也難怪絲綢之路是幾千年文明流淌黃金之路。
至於雇傭他們幹啥?河西!那勒達克大會,劉閑可是跟個狐狸似的費盡心機輸給右谷蠡部,甭管伊稚斜願不願意,他這河西第一座城,今年都要建起來!
後世講究的是全球化,現在劉閑勉強能做到個全關中化,現在鋼材還主要是長安土產,還有水泥也是長安鍊鋼后的爐渣灰充當火山灰,伴隨著石灰燒制出來的,雖然這幾個月劉閑把自己和長安的股東們關係弄得很僵,但是錢還要賺的,劉閑把雲中變成計劃經濟之後,用土產的牲畜換取鋼鐵,反倒是更加刺激了長安富豪們的交易慾望。
成噸的水泥,鋼筋就從黃河渡口卸到雲中,然後倒了個手,搬運上了匈奴人的勒勒車,再以此地出發,直奔河西而去。
看著自己西城門口的草原上,數以千輛的大勒勒車一半拉著榨油后的豆粕,釀酒後剩下的小麥酒糟作為「燃料」,一半兒拉著鋼筋水泥等建材,浩浩蕩蕩的模樣,看得劉閑自己的心都想跟著向西飄過去了。
這是河西第一座城啊!而且別看現在是給伊稚斜修建的,等著將來他挑逗兩兄弟打起來,河西就是他劉閑的地盤!這城也就是給他劉閑自己修的!
畢竟雲中郡再好,也是屬於大漢朝廷境內的郡縣,從文帝到景帝,朝廷的主要政策是把土地從諸侯手裡收回來,大概率很難裂土分封給他作為諸侯國,可是河西四郡一直到武帝時期霍去病攻取才成為了大漢郡縣,劉閑提前以戰功收取,文帝也放出話來,那就是他的涼國!
修建自己地盤啊!能不熱心嗎?
可惜,這年頭別說飛機,火車都沒有,雲中到河西至少一個月,現在劉閑還主要以河南地作為根據地,他是沒有功夫親臨河西指揮建城,只能託付給蕭峰還有他麾下的弓兵了,目送著這小白臉子在城下揮著巴掌,然後背著日頭,一路向西行去,劉閑的眼珠子都要跟著飛過去了。
在劉閑望眼欲穿中,一併西進的還有另一支超級打工人,從春天開始就陸續集結,最長已經連吃了兩個月閑飯的西域第一商隊。
他們也是拉著沉重的勒勒車,跟在建築運輸大隊的後面,車上裝著中原的絲綢,雲中的毛呢,還有烈酒,青銅或者鋼鐵打造的各種器物,甚至劉閑都不夠吃的糖和茶葉也都加入了貨物清單,就為了打開西域市場。
唯有一種大漢去西域最常攜帶,也最受歡迎的貨物劉閑沒讓帶,那就是黃金!走絲綢之路就是為了復刻後世明清海上絲綢之路將貴金屬都吸收到華夏完成資本積累,他腦袋又不缺,是不會讓黃金反而外流的。
圍在商隊邊,是一百來個招募的中原遊俠,就是司馬遷筆下的江湖亡命徒。
「要說河南侯可真有錢啊,千里迢迢,就為了運一堆土到胡地去!」
作為商隊的護衛,一邊踢著馬肚子走,田圭那傢伙還閑不住的前竄竄,后溜達溜達,用劍柄捅了捅燒完后格外細的水泥袋子,還沾了點到嘴裡舔了舔,旋即粗咧咧的大臉一抽搐,雞頭歪臉的又奔回來和自己大哥田雄倒著苦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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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他的悠閑,田雄卻是凝重了許多,雖然騎射上落敗了,沒有選進勇者團去參加那勒達克,可戰國流傳的田齊貴族後裔,他的統御能力還是有的,被劉閑選成了這趟西進的商團護衛團長,就算現在跟著大隊的匈奴雇傭運輸大隊,可多年養成的警惕還是讓這傢伙不住的左右觀望警惕著。
足足張望了天邊半晌,確認剛剛露頭的黑點不過是一頭沙狼之後,他這才放心的回過頭,卻是給了自己點兒浪蕩賣單的兄弟脖頸子上狠狠一撇子。
「有這閑功夫,附近四處跑跑,看看有什麼可疑的賊子去!」
「大哥!」
這一巴掌可不輕,大脖梗子都抽出一道通紅的手印兒來,疼得田圭都禁不住直呲牙,看著田雄無時無刻不眯起來的狼一般的瞳孔以及緊繃著的老臉,他還不服氣的反駁著。
「這兒有五千多人,拉的還就是些土袋子,還有一根根軟乎乎的長鋼條,那玩意做個匕首都嫌軟,誰還能來搶這些東西啊!」
「讓你小心你就小心,哪兒那麼多廢話?」
更是惱火的訓斥著田圭,而且剛叫罵完,田雄竟然好像盯上獵物的狼那樣,猛地沖了出去,一個箭步竄上自己押貨的勒勒車,旋即在田圭不可思議中,竟然從裡面扯出來個匈奴人。
一把將他懷裡揣的那個鐵水壺搶回來,田雄是連罵他都懶得罵,在那人支支吾吾還亂嚷中一腳踹到了他屁股上,揣的這貨趔趄著就翻下了車。
匈奴人是愛好自由的民族,愛好的都過了頭了,匈奴人只有敬畏神明的道德準則,沒有法律準則,所以也沒有偷和搶的概念,就和搶掠漢人那樣,只要你夠強,讓別人不敢還手就行,他們佔有的就理所當然,偷也差不多,只要你能承擔得起被抓住的後果,偷東西一樣會覺得理所當然,而沒有道德的負擔。
幸虧田雄警覺,不然這一個開頭,等到了河西,他押運的貨物該少一大半了。
剛想要借著這個教訓,教育自己傻兄弟田圭一番,可沒等田雄開口,這個劣貨竟然已經撲騰著翻下馬去,拎著那匈奴賊的羊毛衣領子,電炮照著他眼眶咣咣削了起來,一邊削一邊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豎子!乃翁押的貨也敢偷,乾死你個小婢養的!」
眼看著兩人撲騰撕扯著,滾得衣服都在地上磨爛了,田雄終於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這樣也好,至少給後來的賊看看教訓吧!至於把田圭教育的和自己一樣,田雄是放棄了。
就在他身邊,前幾天被抓包的倒霉河東商人謝康年,則是從始至終一直愁眉苦臉的研究著地圖。
去年滅樓蘭時候,從樓蘭王宮中翻出來的地圖,經過漢化翻譯的再製版本。
利令智昏,他的全副身家五十罈子河東烈酒,外加些中原來的絲綢,陶器,連帶著他的夥計都全被沒收到了這個商隊中,當做西行販賣的貨品,若是這趟商路走成了,他還能分到五成的利益,若是失敗了,那就是血本無歸,他努力十多年積累的那點資本全得打了水漂。
除了經商販貨,劉閑還給他們這些商人留下道發財的路子,那就是去西域淘寶,花在冊子上的物種,如胡蘿蔔,弄回栽種方法栽種成功,那就是直接一百貫沉甸甸的銅錢串子,他從小商人到給自己兒子捐個郎官都夠了,然後葡萄,要是栽種成功足足有五百多貫。
額外能再發現什麼冊子上沒有的經濟作物,視作物價值也能有若干的獎賞,所以看著地圖還有冊子上的物種,一心鑽進錢眼兒里的死胖子是一會愁眉苦臉,一會眉飛色舞,活像個活崽種神經病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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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是挖掘匈奴人的打工之魂,劉閑還讓本來束縛在土地上的漢人打工之魂早了一千多年覺醒起來,從五月開始,萬里迢迢來雲中的漢人一下子就多了。
這還是鑽了大漢律法的空子!
漢承秦律,大秦國的律法,農夫非允許,是不能離開自己鄉土五十里範圍的,最多只能到鎮子上販賣糧食,買買雜貨趕個集。
可另一條法律,所有成年男子每年必須都有三天戍邊徭役,需要離開家,自備糧食到邊關防備敵人。
這條在秦國時代還算是管用,畢竟關中向四關,最多五六天就到了,當三天兵再回去,一年頂天廢掉半個月唄!可到了秦朝時代,就成了弊病了,關東子弟得不遠萬里到邊疆當兵,再折返回去,大半年都耗費在了路上,像劉邦這樣半路開小差,逃到山裡當強盜的逃兵就蜂起,最終成了秦末起義軍重要的一支力量。
到了漢代,也是漢文帝最先推行起來的代役制度,就是村裡一堆住在隔壁的老王籌錢,給村裡剛娶了媳婦,成家立業急需要用錢的傻柱,他就代替全村的兵役了,直接去長安和邊關服役個幾年,然後回家抱娃娃養孩子就成,既節約了全村人的路程,朝廷還有常備兵可用,一舉兩得。
不過到劉閑這兒,兵役卻成了反其道行之,這兩年,老百姓是格外踴躍到邊關服役!為啥?就為了打工而來!
借著北上服兵役的由頭,這些樸實的農人乘著黃河渡船來到白翟,來到九原雲中,象徵性的兵役都不用服,然後就地轉入煤礦鐵礦打工。
說起來也可憐,就算文帝時代的太平盛世,老百姓實際上也僅僅能吃飽肚子不餓死而已,平均下來,一個月收入連一百文都不到,想象一下,一個月發了工資,去除水電煤氣費,再去掉生活費,就剩下一百塊錢的場景!
額,好像和劉閑穿越前一個月開兩千多塊也差不多。
可來河南地打工,就相當於鐵飯碗之外,又打了一份兼職,而且薪水還不錯呢!管吃管住一個月還給五百文的收入,只要從夏天干到秋天,就是一貫半!甚至比種田賺的還多。
這種情況下,滿是勞動之美的精裝打工人逐年增多,今年至少有五六萬精壯打工人從內地抵達草原,給正在建設的兩個縣城注入新鮮勞動力同時,還把採礦業給帶動了起來。
但是令雲中諸官頭疼的是,勞動力一多,劉閑這個主公竟然開始不務正業起來。
雲中以南的新縣城鎮河縣,城牆才剛起起來,城內的居民樓與官府更還沒有修建,劉閑隨意的在城邊畫了個圈,上萬勞動就被調撥開,就地挖坑起來地。
橢圓的建築形狀。大小足足有四五千平方米,外層修了足足五米多高的高牆,外表看起來就好像個碉堡那樣。
可真要說碉堡,這玩意還夠不上,下方鏤空,挖出一間又一間的陰森囚牢來,另一面還修有馬廄,就是沒有住人做飯的地兒,沒辦法駐紮,上面,更是修了一層又一層的樓梯座位,南北兩個入口出口處,還用鋼筋混凝土修建包廂房間,看上去防禦裡面的作用還多過防禦外面!
這兒也就是東方,要是換到同時代西方,甚至都不用穿越者,換個羅馬老農來,都能興奮的一拍大腿叫嚷出聲。
卧槽!大角斗場!
沒錯!劉閑在東方,學著羅馬蠻子修了座角斗場。
別的將軍地方官都是竭盡全力往府庫里屯糧存錢,再不濟的也往自己家庫里摟糧食屯錢,像劉閑這麼敗家花錢如流水的,可把雲中的大管家,雲中郡守曹奇給氣到了。
月末一查賬本,這個二十長得像五十的假老貨屁股跟著了火那樣,帶著賬本是八十里迢迢的殺到鎮河來,眼看著城外幾個黑磚窯向半空中滾滾冒著黑煙,排著廢氣,上萬工人就好像螞蟻一般搭著雲梯為圍著橢圓形的建築抹著石灰,修著這不倫不類的玩樂建築,更是讓曹奇氣歪了嘴。
「主公!雲中四戰之地,官軍人手稀薄,甲兵不全,城防不起,民無居所,為君者當憂心忡忡,主公您靡費錢糧還有難得的人力,建設這等無用之物做什麼啊?」
黑著一張臉,這傢伙就好像鬥雞那樣,眼珠子瞪得通紅,惡狠狠的跟著劉閑,嘰嘰歪歪個沒完。
可相比於他糟糕透頂的心情,劉閑自己心情可是好的很,陶醉的看著電視里才看過,代表羅馬蠻族的大角斗場緩緩成型,舒服了半天,在曹奇氣斷氣兒之前,他是終於開口了。
「老曹,作為地方長官,凡事兒都要向錢看,這東西在孤手中,足以堪比五千精兵,你信不信!」
五千精兵?
眼看著劉閑信誓旦旦,一副指點河山模樣向前揮著手,還把斗篷掀起來,一副高瞻遠矚的耍帥模樣,曹奇卻是很不給面子的把自己一顆大腦瓜子搖晃的好像風扇那般。
「屬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