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投名狀
上次鎮和縣,刀間吃了個軟釘子,光和軍臣大佬在那兒看角斗,劉閑壓根沒搭理他,不過刀間也識趣兒,劉閑轉身送大客戶走了,他也沒跟著上去硬糾纏,就那麼回去了。
這一次,他就能進了雲中城,還是跟著王厚進的河南侯府,不過這個面子還不是他自己掙的。
「拜見河南侯!」
奶聲奶氣中,才六七個月大的刀間次子刀宇靖就好像個小大人兒那樣,像模像樣的抱拳向劉閑拜見到,看著這小正太一點兒不像刀間的種,白凈俊郎模樣,蘇無月這白毛傻蘿莉都是興奮的大眼睛圓睜得滾圓,直冒著小星星,一副卡哇伊的欣喜模樣。
不說她,就連最近在雲中職校管那些皮猴,女校長銳氣十足的病嬌妻周九柯,神情都柔和了些。
「拜見河南侯!」
刀間的長子,已經十八九個月大的刀宇平反倒是慢了一步。
很不幸,這小子長得也格外不像刀間,同樣皮膚白皙,尤其是長得還格外英俊,一般後世電視劇里被狐仙妖鬼姥姥騙走的俊朗書生就他這模樣,頭戴青巾,長發梳理的一絲不苟,身穿儒袍,身材又是不胖不瘦,寬窄正好,還顯得很高挺。
不過,刀間投資眼光很強,看出來將來儒學一定會大行其道,送這小子到齊地琅琊,學了三年的儒,卻是學得腦袋似乎都學傻了那樣,一副傲然還有點看不起的模樣瞄著劉閑,見禮見得真是格外勉強。
也難怪,原本非儒即墨,黃老當家,現在劉閑的擠入硬是在西漢社會中又掀起個商家,講求百貨流通,創造工作單位,造福百姓治理天下的政治立場云云,儒門子弟像之前提過的漢景帝士氣刺豬大儒轅固,丫丫的他就是書讀多了讀傻了,跑去竇太后附近嘀咕黃老學說怎麼怎麼樣怎麼怎麼樣,普天之下,唯我大儒才是唯一正學,把竇老太太氣著了,這才把他扔豬圈裡和野豬相撲去。
作為別的學派自以為的中流砥柱,轅固都敢看不起竇太后,他刀宇平看不起劉閑這個河南侯,無懼權貴,就也理所當然了吧!
除了倆小子,刀間還有幾個閨女,很不幸,還是沒繼承刀間基因那樣,一個個都生得不錯,雖然不像是後世網紅大明星,起碼也是明眸皓齒,沒有一個歪瓜裂棗。
兒子女兒都在這兒,刀間三個老婆,包括他清貧起家的髮妻也都在這兒,大老遠的,這傢伙跟全家組織出遊那樣,都跑到了劉閑這兒來,然後一張口,就管劉閑要房子。
「董事長,聽聞塞上蔥綠,氣候宜人景色優美,而長安的空氣最近太渾濁,故而間攜家人遷徙於雲中,還望董事長能劃一塊安身立命之地,讓刀某這一家有個著落!」
好傢夥,看著這傢伙乾巴瘦又黝黑的老臉,劉閑似乎又想起了第一次他投奔自己時候的毅然決然,竟然就能狠下心來把這輩子的積蓄都投資到自己手裡頭來,這次他投資的更狠,全家老小拿來當了投名狀。
我兒子閨女老婆都在您老人渣眼皮底下,這回您可以相信我了吧!
但說實話,劉閑還是不完全相信他!
倒不是真懷疑這倆傻小子一幫小丫頭不是刀間的種,這事兒瞞不過,可華夏歷史上拋家舍業不惜身死族滅也要留名成事兒的大佬不少,就像刺要離的戰國四大刺客之一慶忌,為了騙取要離信任,不惜讓自己主公公子光把自己媳婦兒剁了,挫骨揚灰於市集,還砍了自己一隻手。
後世,郭威,全家都被劉承佑剁了,也要黃袍加身,回去干翻漢隱帝劉承佑。
作為一個商人,上次他都能居家財帛獻給自己換取入股了,這狠犢子還有啥干不出來的?尤其是這老小子還是出身在個號稱雞鳴狗盜的孟嘗派。
但投名狀一家老小都被刀間送來了再讓他熱臉貼冷屁股,就真的太苛刻了,要是被刀間嘚不鍀的傳出來,日後誰還投奔他。劉閑也只能撐出一副笑容來,撐著點勉強的笑容點起頭來。
「刀總所請,這點小事兒,孤怎麼可能不答應?阿九,命令后廚準備宴席,咱們先吃飯,瑣事吃完飯再處置。」
「如此,多謝董事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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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開宴可不像是後世下館子,頂天半個小時十道二十道菜上來了,現在連捆香菜都是沾著糞花從地里現拔出來,這段時間就是談事兒的時間,刀間的三名夫人被周九柯賢淑的帶進府先逛逛,帶著心事重重的刀間,劉閑則是先去了書房。
也不怕得頸椎病,玉頸上還是戴著劉閑送給自己沉甸甸的金飾,韓秘書再度模式上線,茶桌邊,韓秀兒乖巧的侍立在一旁,還彎著纖腰恭敬的用扇子不斷給小火爐扇著風,草原上最後秋日的暖和天氣里,身穿著素色長袍,劉閑則是和刀間對坐在了一起。
很有談判對手的模樣。
「董事長!主公!對於吳國集團,您到底是想要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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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兩三個月,刀間終於是忍不住,連續用了兩個稱呼的問了出來,他也真的確有些憋屈了,劉閑這大老闆的,突如其來和自己的買賣鬧了彆扭,把自己親手設立的集團趕出了雲中,這幾個月,下屬股東亦是好像炸了鍋那樣,不斷的向他這個蜥蜴鷗施壓,要切解決問題,可就算後世,人家不接你電話不想和你談你也沒轍,更不要說現在這個千里迢迢的距離了。
把一家老小都帶來雲中,刀間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可剛剛看劉閑的神色,還不滿意?這個縱橫生意場多年的老油條,真是火氣都有些憋不住了。
茶水都澆滅不了焦躁的火氣,聽著刀間發火了,劉閑自己也無奈了,任由韓秀兒倒在身邊的香茶冒著熱氣,他也是手指頭敲著左面,聲音帶著些焦躁惱火的回問道。
「還是孤的吳國集團嗎?你問孤怎麼做?」
「主公還是因為沒能把集團錢庫搬到雲中而惱火?間初識主公之始,見識了主公的地總式擴張法,間尚以為主公有天下之志,卻因為如此小事,竟然將自己親手超創的基業棄之如敝履!若真如此,主公真令間太過失望了!」
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讓這個黑臉蛋子給教訓了,眼看著刀間竟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滿是失望的看著自己,劉閑的嘴角抽搐著,一時間還真讓他這頓搶白教育的啞口無言。
看不得自己男人受批評,邊上溫順侍立著的韓秀兒立馬在尖細漂亮的瓜子臉上浮現出一股子尖銳的冷笑來,譏諷著反問道。
「身為那些人中的一員,刀先生對於我家君侯的事業是很上心啊!」
「那些人?」
不知道裝的還是真的,刀間黑黝黝褶皺密布的老臉上,真的浮現出一股震驚的錯愕來,低下頭迅速思考沉吟了半天,最後卻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主公忽然發怒,斷了吳國商戶來雲中邊貿是在匈奴人的那勒達克大會之後,可是那勒達克大會發生了什麼?」
語氣急促中,他又是飛快的解釋了起來。
「屬下乃是商人,一切利於行商之事,屬下都會去做,那賓社,江湖上較有名氣的遊俠大部分皆依附之,若是不攀附,每行商至某地,這些遊俠屠狗輩勒索敲詐,或是暗中使壞,縣令都不能禁之。」
「攀附他們,雖然歲歲得繳納錢帛貢品,但是到了有賓社所立之處,行商無阻,無水火盜賊之困厄,吳國集團之所以能鋪出去那麼快,不少地方也是賓舍的遊俠直接或者推薦當上了地總客商,這才把這麼快把主公要求的網路鋪出來。」
「主公明鑒,除了按照賓社要求按時納錢,屬下別的什麼都沒做過啊?而且說到賓社成員,主公屬下的陳樹,笱獲也是賓社的一員啊!」
「賓社......」
面前刀間急促的解釋著,聽得劉閑更是兩眼直茫然,哪兒有冒出來個賓社來?他愕然地將眼神張望向韓秀兒,沒想到這妞也是同樣茫然的張望了回來。
穿越前,劉閑看過個動漫,叫做《緋彈的屑里屑》,其中羅賓漢四世的女配就被反派當做工具關了好幾年圈養了起來,估計繼承了韓信軍謀的韓秀兒,也是被某個反派當成工具那樣養著,除了被灌輸仇恨外,她對組織了解的還真不多。
劉閑擔憂的事兒真發生了,孟嘗派的滲透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厚的多,賓社估計就是孟嘗派對外的統一宣稱,真算起來,孟嘗派的屬性並沒有變化,畢竟當年成立這一派系的孟嘗君田文就是招攏得戰國時代各國江湖豪傑,遊俠劍客,賓社如今也是招收大漢各地的遊俠豪傑。
但是孟嘗派的可怕性是降低了幾分了。
行走江湖也是需要錢的,像蕭峰,下館子一拍就是一錠銀子,兩大盤牛肉幾壇好酒,再加上背後給他抗音響的隨從,錢從哪兒來的啊?賓社就看準了這個市場,加入賓社的每年會根據名聲或多或少給些錢帛,讓好漢買酒買肉。
不過錢不是白收的,這些遊俠還是需要干點事兒,就比如維護下某商人的攤鋪,或者給與某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青年《大漢封建主義教育》等等。
另一頭,賓社又負責敲詐刀間這樣的豪商,又從他們這兒弄到了組織活動費的銀子。
後幾十年,漢武帝時期,赫赫有名大遊俠郭解,他身上似乎就能隱約看到賓社的影子,太史公《遊俠列傳》里,洛陽十幾個街渠鬧了紛爭,本地長者調和都沒能調和好,不遠千里請了郭解來,一幫地痞頭目遊俠立馬按照郭哥意思,該咋地咋地,不正像是賓社的運行方式嗎?
底下小弟鬧矛盾了,集團派下來個領導調解,然後該幹嘛幹嘛去。
當然,賓社還不止是個暴力團,賓社如其名字,為權貴介紹賓客的結社,戰國養士之風現在還遺留著,某些有特別才能的遊俠或者豪客,賓社就會幫你把名聲吹出去,有名了,來長安拜會某個某個侯,某個某個新上任的將軍之類,讓人家養漢子,腰桿兒也會特別硬。
所以刀間加入了,花錢買平安,笱獲,陳樹也加入過,一方面賺點外快,另一方面未嘗沒有渴望某一天自己也成為了大漢網紅那樣,腰裡賺得沉甸甸的,成為權貴座上賓,可現在,笱獲待著那地方已經好幾年沒活動了,陳樹也自打成為劉閑麾下軍官之後也再沒幹過啥遊俠勾當,也是徹底和賓社說了拜拜。
和當年戰國四公子,哪個麾下都門客三千多,但真正能用的沒幾個一模一樣孟嘗派在江湖網路人才,有能力調動起來的也是沒幾個,維繫孟嘗派的只有數量不明,韓秀兒在長安大會上所見過的那些骨幹。。
而且聽著刀間講解賓社的運作方法,一個大膽的想法又是在劉閑心頭禁不住浮現了出來。
《潛伏》看過沒?
當然,刀間還是不能全信,不過這半年,陸博社是越來越成熟了,真正能派上用場的金杠間諜能有幾個了,正好拿刀間試手,先派到他的身邊來,看看他這個黑得像土豆子似得資本家是不是真憨厚。
這頭,就算是複雜的宴席,廚房那面都準備好了,而且茶室內,茶爐下的金絲炭都已經熄滅,可是劉閑三個是一丁點動身的意思都沒有,為了取得新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情況都傾吐出來的刀間神情冷峻,一絲都不停的盯著劉閑的臉,劉閑自己更是不住的沉著臉醞釀著對策來。
「對了主公!」
忽然間,已經停了下來的刀間,突然一拍腦袋,再一次又急促的稟告了起來。
「最近城陽,膠東幾國,對於鐵料的流通買賣格外的快,而且以往,齊地魚米之鄉,糧食屬於富產之貨,今年開始,齊地的糧貨同樣緊俏起來,只入不出!算算時間,應該是今年春主公參與那勒達克之前。」
「之前屬下還沒太注意,雖然不知道那勒達克發生什麼,但是齊國的異變,應當會和主公有關吧?」
「這........」
劉閑的嘴角忽然又是禁不住重重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