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毫無疑問,駱燦對這樣的想象也不會感到舒服。南宮季子在囚禁他們的這座掩體中被殺害了——三個月前,這裡發生了一樁殺人案。
駱燦從地上站起來,走向鐵梯。梯子底下的地板上撒滿了混凝土的碎塊。駱燦用斜靠在牆上的骨架代替掃帚,把碎塊堆掃到牆邊。
他取下掛在梯子半當中的手帕,蒙在臉上當面罩,然後從地上拾起冰鑿子,爬上了鐵梯。
「駱燦,接下來應該是我。」段瀅在身後提醒駱燦。
駱燦擺擺手,把頭伸進梯子頂端的洞口。
「你去休息。」
駱燦用鑿尖刺進混凝土的表面。掉在地上的土塊看似很多,但鑿開的空間還不夠大,頂多只有梯蓋以上四五十厘米的混凝土被鏟掉了。
鏟掉混凝土后露出來的內壁是一個向上延伸的鐵桶。圓筒壁上每隔約三十厘米安有一個方便人上下的扶手。假如這座掩體真在地下三米深的地方,那就不得不做好「前路漫漫」的心理準備了。
「我明白了!」嚴仙仙突然叫道,「我明白了,駱燦,你過來一下。」
駱燦從梯子上走下兩步,好讓頭從洞穴中露出來。
「你快過來呀。」
「我在這裡也聽得見。你明白什麼了?」
「我想了一下,」嚴仙仙一邊走一邊說,「不對不對,這事根本不用思考。如果季子是在這裡被殺的,那答案只有一個。」
「答案?」段瀅反問道,「什麼的答案?」
「這還用說,當然是指殺害季子的兇手了。」
「說來聽聽。」
「你們聽好了。季子是在這個掩體里被殺的,這個沒問題吧?」
「沒問題啊。」
「賴志成,你也沒有異議?」
「算是吧。雖然耳環是哪一邊的這個問題還沒解決。」
「你還在說這種話!」
「不,不......我沒有異議。」
「季子是在這裡被殺的。然後,季子的屍體被塞進阿斯頓馬丁車,運到了那個懸崖上。這就意味著,開阿斯頓馬丁車的人從一開始——也就是從駕車離開別墅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是兇手了對不對?」
嚴仙仙一邊說,一邊觀察段瀅和賴志成的臉。
儘管剛才說過「在這裡也聽得見」,但嚴仙仙的語調還是讓駱燦忍不住走下梯子,摘掉了當面罩用的手帕。
「現在,」嚴仙仙繼續說,「我們來一一確認每個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阿斯頓馬丁車駛離別墅時所在的地方。我,還有段瀅在別墅的二樓,我們在二樓聽到了汽車開出去的聲音,所以駕駛阿斯頓馬丁車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段瀅。接下來,在車駛離的三十分鐘前,駱燦從Germy往別墅打了個電話。開車還行,但要走路從街市回來,光是抵達別墅就要花三十分鐘左右。然後他要進入掩體殺掉季子,把她搬上車,從時間上來講是非常困難的。這麼看來,駕駛阿斯頓馬丁車的人也不是駱燦。我說賴志成,當時你在哪裡?」
「你等會兒!」賴志成叫道,「開什麼玩笑,你在胡扯什麼?」
「哪裡胡扯了?我們三個可是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的!你說你騎著摩托追駱燦去了對吧,這個不能作為不在場證明。」
「太過分了!這也太過分了吧!」
「反正就是我們四個人當中的一個。是我們四個人當中的一個殺掉季子,把她運上懸崖的。現在既然排除掉了三個,那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呀!」
「不是我!你和段瀅不是都看到我騎摩托車出去,又騎著摩托車回來了嗎?那可不是阿斯頓馬丁車!」
「這個嘛。」嚴仙仙搖了搖頭,「你可以把摩托車放在阿斯頓馬丁車的後面。那輛摩托車本來就是你塞進你自己的車裡帶來的。既然打算好了要把車推下懸崖,走的時候備好回程用的工具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我!」賴志成吼道,「你憑什麼敢肯定不是駱燦呢?」
駱燦看了看賴志成。賴志成抽搐著臉頰,舉手指向了他。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嚴仙仙說,「駱燦從Germy往這裡打過一個電話。」
「你憑什麼說那是從Germy打來的?電話這東西在Germy以外的地方也到處都是啊!他也可能是在別墅附近打的電話。不,肯定是這樣沒錯!」
「不是這樣的。你就別抵賴了!」
「我沒抵賴!」
「當時駱燦確實在Germy。」
「為什麼?」
「你不是跟我們一起去過Germy嗎?那裡的服務生說見過駱燦。」
駱燦凝視著賴志成,他的臉頰在簌簌發抖。
「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賴志成忽然對嚴仙仙說。
「很重要的事?」
「我們在懸崖上發現了阿斯頓馬丁車,而看到車掉下懸崖是在早上。那天晚上,我們曾經看到阿斯頓馬丁車停在那個懸崖上。」
「沒錯啊......」
「當時車上並沒有屍體。我們在周圍搜了一圈,但既沒找到季子的人,也沒找到她的屍體,對不對?」
「......」
「然後,從那以後我們就沒分開過,對不對?一直跟你和段瀅在一起的我,怎樣才能把季子的屍體再搬上懸崖,連人帶車一起推下去呢?我是什麼時候做這些事的?」
嚴仙仙張口結舌,與段瀅對視一眼后,又望向了駱燦。
「你聽好了。」賴志成繼續說道,「阿斯頓馬丁車墜崖是在我們發現空車之後,以及早上在那裡發現車掉下懸崖之前。在這個時間段,只有駱燦有單獨行動的時間!直到我們去街市,發現他在洗T恤為止,他都是一個人。」
說完這段話后,賴志成仍瞪視著駱燦。駱燦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敵意。
駱燦對賴志成的話進行了思考。是的,這確實是一個重大疏漏。
載著南宮季子屍體的阿斯頓馬丁車被推下懸崖,必須發生在賴志成、嚴仙仙和段瀅離開懸崖之後。
自駱燦在車站前與眾人匯合后,四個人始終在一起。如此一來,究竟是誰把南宮季子推落懸崖的呢......
賴志成向駱燦走來,只對他說了一句話:「難道不是嗎?」
駱燦搖了搖頭。
「我也沒辦法......」
駱燦剛開口,黑暗突如其來地遮蔽了他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