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神性

第286章神性

開門的是一個看著不大的孩子。

男孩有著一雙諾德人普遍的棕色眼睛，一頭金色的捲髮亂糟糟的，鼻子因為驟降的溫差而迅速變紅。他倚在門后，用警惕的眼神瞪著唐迪思，又看看老人身後，口中咕噥道：「你找誰？還是你迷路了？老人家。」

「啊，謝謝你，孩子，但不，我想，我應該沒找錯！」

「什麼？」

「準確來說，我找裡面的兩位法師先生。」唐迪思溫和的說道。

男孩的嘴巴張得老大，然後慌慌張張地說：「我不明白你說什麼！這裡沒有法師，再不走，我要喊衛兵了！」眼神卻不由自主往屋裡瞥。

「他說謊。」

一個聲音在唐迪思·薩維烏斯內心響起。

唐迪思瞬間明白，剛才那些明顯不正常的現象正是『神』一路庇護著他的證據。而如今，『神』正通過他的眼睛，注視著世間的一切！於是，老農夫無比恭敬地在心中道：「是的，吾神。」

客棧里，圖爾卡奇異地感受著這一切，只覺得自己宛若在玩一款真實無比的VR遊戲，他的「眼前」有兩個視界，一個是他本身的，一個是唐迪思·薩維烏斯眼中的！他能看到、感受到老農夫所接觸的一切東西，彷彿老農夫就是他意志的延伸。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新奇與神異，圖爾卡甚至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奇異的現象。他對他們說話，讓他的意志在他們中行使，提點他們的靈魂，讓力量在他們中顯現！是的，透過他與唐迪思之間的這種神奇的聯繫，他甚至可以將力量『給予』老農夫！沒人了解，當圖爾卡發現這一切時他的內心是如何的震動。

在柔和的月光下，他靜靜地坐在窗前，陷入深深的沉思。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靜，彷彿包含著無盡的智慧和洞察力。周圍的喧囂都已消失，只留下他和他的思緒。

在此同時。

「讓他進來，孩子。」一個聲音從屋裡傳來。

男孩似乎對聲音的主人頗為害怕，猶疑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側開身。

老農夫儘可能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氣，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樣，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正如唐迪思在外面看到的那樣，房子並不大，空蕩蕩的石牆、麥稈鋪就的床鋪、放了水瓶和碗的桌子、熄火了的灶台、布滿油煙的瓶瓶罐罐、幾條或長或短的凳子、堆放雜物的箱子，無不展示著主人生計上的窘迫與無奈。

但同時，牆上的釘子也足以證明，在變得空蕩蕩之前，上面應該掛著為數不少的裝飾品及掛毯。加上拐角的樓梯，顯然在那之上應該還有一層小閣樓。

這無不證明，房子的主人原先雖然稱不上什麼大富大豪之家，但亦非什麼貧民。

戰爭不僅僅只是取走一個人的生命，而是一種全方位的，堅定的，不可挽回的，一步步摧毀了馬卡斯人們原先的生活！出乎意料的，唐迪思·薩維烏斯原先那躁動、狂熱、悲傷、迷茫的心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平靜下來。是的，戰爭，所有的一切都是戰爭帶來的，死亡只是開始！然後唐迪思就見到了兩個不該這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人，哦不，精靈。

「你很驚訝？」誇蘭尼爾揚了揚眉，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了一絲令人——這裡特指唐迪思——不愉快的傲慢。而另一個黑暗精靈則隱匿在樓梯與牆壁之間的黑暗之中，他的膚色與法術的效果讓他輕易的融入了光暗之間，如不是唐迪思曾在早年間遇過這一族，怕也沒有那麼容易發現其眼中那抹淡淡的紅色。

「哦，不對，如果我沒聽錯，似乎你早知道我們在這！」

眼前的精靈摘下兜帽，露出了蠟黃的臉龐及略尖的耳朵。事實上，誇蘭尼爾在唐迪思一進來就在觀察他，這是一個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人類。他在老農夫那蒼老的雙眼中看見了歷經磨難才獲得的智慧，看見了經過內部鬥爭和經歷折磨才獲得的人生歷練；他看見恐懼，因為勇氣幾乎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所以這個男人敢於承認他害怕；他看見了老農夫手指與虎口的老繭，那是戰士的痕迹，但他又不是一個只會揮舞著刀劍，盲目衝上戰場的莽漢，因為他又足夠冷靜。

「但你還是表現得有些驚奇！」誇蘭尼爾饒有興緻地看著眼前的人類，「有人讓你來的，你也知道某些關於我們的信息，但理智依然讓你多少有些存疑。」

唐迪思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精靈的眼睛彷彿有魔力一般，吸引著老農夫一步步的進入某種奇特的幻覺之中。「我……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嘖，巫師！

圖爾卡咕噥著，想起了某些久遠的記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灰袍巫師時的模樣；想起了某個似乎很久不曾憶起的身影……伊莉玟。

他輕聲念出了那個名字。{這裡圖爾卡應該是用諾多語說出的伊莉玟的名字，但遺憾我對托老創造的那幾門精靈語只能算非常粗淺的一點了解，實在沒有能力用相應的滕格瓦字母寫出女精靈的名字。當然更重要一點，平台也不支持}附滕格瓦字母的書寫方式：這個詞語彷彿擁有無窮的力量，一瞬間，無數的記憶潮水般的湧入圖爾卡的腦海，擊碎了他的心。

但同時，他神性的一面卻在唐迪思的腦子裡瘋狂咆哮道：醒醒，蠢貨，別看他的眼睛！唐迪思如遭雷擊，猛地從幻覺中驚醒。「你幹了什麼，精靈！」他怒沖沖地喊道。

「什麼？啊，只是一點小把戲，正如同我們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誇蘭尼爾優雅地欠了欠身，表達了歉意。但內心深處，來自阿塔尤姆島的精靈術師被唐迪思身上突然冒出來的那股可怕氣息感到惶恐與不安。

他對同僚打了個眼色。

陰影中，奈里恩亦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顯然，黑暗精靈也感受到了圖爾卡的氣息。兩人飛快地打著只有他們才懂的手勢，警惕之意來到了最高。

啊，為了避開緊隨而來的麻煩，在控制住那個危險的刺客后，誇蘭尼爾他們決定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於是，那兩個孩子的家便成了最合適的藏身之所。

奧穆魯哈此時正一個人在二樓的小隔間里，看守著被捆成一團的某個人影。

這個更強壯也更大膽的孩子偷偷地將門拉開一點點，側過耳朵，從門縫裡聽著樓下傳來的爭吵聲。

「……」

「……」

聲音時斷時續，忽高忽低，奧穆魯哈越聽越不耐煩，也越聽越好奇，他很想拉開門，偷聽他們的談話，可又怕樓梯口的那個黑漆漆的精靈那火紅的眼睛。此時，誇蘭尼爾的法術已經失效，對於精靈的手段，奧穆魯哈還是很害怕的，因而思來想去，他還是咕噥著將大門重新掩上。

樓下的聲音因此變得更飄忽了。

他悶悶不樂地坐在地板上，與納吉斯的獨眼正巧對上。

「你什麼眼神？」諾德人小鬼罵罵咧咧，「你以為你也是精靈嗎？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蒙上！」

手腳被粗麻繩困住，嘴巴也被塞了塊破布的刺客氣苦。

納吉斯聽出了老農夫的聲音，他欣喜的試圖伸展身體，但精靈的法術是如此強大，納吉斯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力量被封印了一般，全身的力氣使不出半點，挪動了半天，刺客絕望地發現，除了一身臭汗，他沒能動彈哪怕一點！唐迪思感到很生氣，諾德人與精靈關係一向不好，如今帝國更是與夏暮島為首的先祖神州處於戰爭狀態，而這兩個精靈現在居然當著他的面陰謀著什麼！當然，真正讓老農夫感到惶恐的是，剛才精靈法師的話擊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黑暗！他的信仰難道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堅定？此念頭剛起，唐迪思·薩維烏斯又急忙的甩頭。不，這不可能，他堅信自己找到了救贖之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所以，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信仰被人玷污。

因此他顯得怒氣沖沖，似乎這樣就能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如果冒犯了你，我願意道歉。」精靈法師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息事寧人，哪怕眼前這個人類出現得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危險，他一臉歉意地道，「請原諒，我們習慣了用魔法來理解世界……」

「你們習慣了高高在上！」唐迪思毫不客氣地說。

「什麼？這是誤解！」誇蘭尼爾表示很驚訝，他的語氣、態度都顯得是如此的親切，只見他說，「你可以認為我們不諳世事，但我們與你們其實沒什麼不同！我們只是……」

「讓我們越過沒有意義的爭論吧！」老農夫似乎冷靜了下來，他恢復到了之前的模樣，冷冷地道：「這樣的事情幾千年來已經進行過太多次了！」

「如你所願！」誇蘭尼爾躬身道。

而另一個孩子，也就給老農夫開門的哈什拉修吞了吞唾液，被兩人身上的氣息嚇得瑟瑟發抖。

還有雙倍嗎？要不你們給我投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