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原視頻
長清影視城是影視基地之一,建有各種時期的場景,每天在這拍攝的劇組不少,沈嘉禾那天在片場鬧得動靜不小,隨後又是警車警察的,很快就上了微博。
流傳的都是他與周海寧前後走進警車的圖片,至於被「請」去警局的原因除了當時在片場的那些人,其他的無人知曉,所以網上眾說紛紜。
更甚至,腦洞比較大的網友都腦補出一部「我愛你,你卻在外面養小三」的相愛相殺八點檔狗血劇,不過也只是娛樂調侃。
無論怎麼猜測,就是沒個準確的答案。
而線下,屍體是在湖鷺灣08號別墅發現的,這是鐵錚錚的事實。雖然周海寧拒不供認,但刑偵隊這一天里傳訊與本案相關的人員,外出取證,儘管年份相隔很久,但也將案件梳理、證據鏈收集的差不多。
可就在這天當晚,周海寧在看守所里突然發瘋,狂躁,甚至出現自殘現象。
看守警員發現后,立馬上報,他當即被送往就近醫院的精神科,得出他竟有狂躁症病例史,這幾年仍在服藥。
「這發病發的真是時候。」辛苦了一整天的警察,走在醫院安靜的廊道里,忍不住搖頭笑著感慨。
另一個同樣一身警服,也跟著笑了起來,眼底卻沒有笑:「誰說不是。」
本來是很普通而又清晰的一例案件,等過幾天整理完,往檢察院一轉交,審查完法院毫無懸念的就是最高刑法槍決。現在卻半路殺出個狂躁症,按目前這趨勢往重度狂躁症發展是十有八九的,只能說資本將律法玩的很溜。
次日,早上八點。
周海寧現在是犯罪嫌疑人,為了防止他逃跑,門口有兩個警察在值班看守。
此時,一個西裝革履,頭上打蠟的男人從電梯出來,來到病房前。
「你是什麼人?來做什麼的?」
男人露出抹友好的微笑,從手上提著的褐色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名片。
言辭誠懇:「這是我的名片,我是周海寧先生的私人律師,來找他商討點事情。」
呵呵,商討怎麼鑽法律空子吧?!
「進去吧。」
「嚴律師!」
周海寧穿著病服,見到他登時從床上爬起來,眼神很是激動。
「還好嗎?」嚴律師朝病床走來,用眼神示意了下門口。
周海寧音量瞬時減弱下來:「你一定要救我。」
「不要著急,你做的很好。」嚴律師同樣壓低聲音。
「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周海寧自成名起,所有簽署的合同都是由面前人起草、過目的,是以對他十分信賴,而只要他給的錢足夠,嚴律師也對得起這份信賴。
_往重度狂躁症表現,剩下的交給我
嚴律師在手機上打下這行字,然後遞給他看。
「到時候就靠你了。」周海寧目光從手機屏幕移開向上,目光熱切:「我不會虧待你的。」
……
「叮咚咚——」
室內暖氣開著,「林清染」穿著藕粉色睡裙,肩上披著個米色流蘇披肩,聽到門鈴聲將白皙的雙腿從沙發上移下來,穿上室內拖鞋,信步閑庭走到門邊開門。
門口站著個女人,燙著時下流行的大卷,透過濃厚的粉底,隱約還有幾分熟悉。
未開門時浮上清澈眸底的嘲,陡然消散不見。
「你是——」
「啪!」
喬榕毫不遲緩地給了她一巴掌,堆積了兩個多月的怒氣消了大半,正要開口——
「啪。」
喬榕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林清染」。
「你……你怎麼敢打我?」
「我怎麼不敢打你?狗都咬到跟前來,不打豈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呵,當了大明星就是不一樣。」喬榕反唇相譏:「以前的慫包樣都不見了呢。」
見她忽然安靜下來,喬榕頓時覺得踩到她痛處,在心底冷笑一聲,忍不住挖苦,嘲諷她:「怎麼是不是也想起自己的慫包樣了?」
「你的粉絲整天女神女神的喊你,卻不知他們口中的女神,目睹了男友出軌仍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更加懂事像條狗一樣地去討好男友。」
「我其實挺好奇的,你當時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繼續和我做朋友,還給我和齊浩買奶茶?」
「還女神,簡直貽笑大方。」
「我也挺好奇的,」『林清染』面上喜怒難辨,語氣平和,「你一大早跑到我跟前狗吠幹嘛?」
「讓我猜猜,是不是網上太多人罵你,平台還和你解約,這兩個月應該到處東躲西藏了吧?」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是你把我的住址泄露出去的!」喬榕想起這兩個月有家不能回,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有人指指點點,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耍這種下三濫手段不覺得無恥嗎?」
「不覺得。」說著後退一步,作勢要關門。
「等等,我和你做筆交易。」喬榕伸手抓住門,「你給我五千萬,我把齊浩還給你,怎麼樣?」
見她不說話,忍不住催促:「怎麼樣?我知道你還愛他。」
「不怎麼樣,我覺得蠢透了。」
話落,毫不留情關上門。
門外,因著她這個動作,喬榕的手差點被夾到,氣急敗壞的拍門罵她。
一門之隔,「林清染」垂著眼帘,露出了個很諷刺的笑容。
確實蠢透了。
竟為那樣的兩個貨色,而把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齊浩之於林清染是什麼樣的存在?
是光。
她有最殘缺的童年,父母總是吵架,母親更是多次揚言要去死,用最疲憊的眼神注視著她,告訴她:媽媽都是為了你才活著。
她很怕,怕母親會離開她,有多怕就有多討厭父親。
漸漸的她感覺到窒息,母親那寫滿「都是因為你我才活著」的眼神令她感到壓抑。
高一那年,她遇到了齊浩,其實那時候她已經不能正常的跟男生接觸了,她有點排斥。
可他如春日般溫煦暖和,照亮她生命里的每一處暗淡,他熾熱的愛意和百分百的耐心,讓她相信自己也值得被愛。
他們度過了兩年的快樂時光。
不被愛的人遇到了一個愛她的,就會死命抓住,既是渴望也是證明。
瞧,我也是有人愛的。
所以,當她親眼目睹他和喬榕搞到一起,她也能當作什麼都看不見,無聲無息退場。
他是愛她的,只是有微許的厭倦,是她不好,才讓他厭倦。
她對他越發的好,甚至去模仿喬榕的衣著,包容他的所有謊言。
可以三個人一起看電影,可以去給他們買奶茶,然後捧著兩杯奶茶隔著玻璃,看他們親吻。
她就像是抓著沙子想挽留的人,攥的越用力,沙子就流的越快。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哭著笑,原來她從始至終都不被愛。
然後她沉睡,另一個她覺醒了。
顧聞蕭沒想到開門之後會看到這樣的她,整個人蜷縮在門后,脆弱的彷彿易碎品。
蹲下之後,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做,做些什麼。
「染染。」
想抱她,卻又怕惹她更難過。
「他出現又離開,只是為了告訴我,我不值得被愛。」林清染歪過頭,整個右臉頰貼在枕在膝蓋上方的雙臂上,秀髮隨著動作垂落至一邊,澄澈的眼睛盯著透過窗戶灑落在毯子上的一處白光,「所以,他離開后,我就厭惡上所有的男人。」
……
「小天哥。」
「早啊,小檬。」范小天揚起一抹笑容,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她,邊走進屋裡:「給你們帶了早餐,他呢?」
顧檬:「在卧室。」
「我去看看他。」范小天說著,抬腳走去。
門也不敲就打開。
沈嘉禾側坐在窗台上,挺直的背脊抵著窗框,長腿曲著,眺望著遠方,瞳孔淺淡,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范小天簡直心臟病都要嚇出來了,但又不敢大聲囔囔,生怕一囔把他給嚇得掉下去,穩了穩心神,雲淡風輕地問:
「怎麼,想跳下去?」
「不想。」沈嘉禾語氣平淡,「你怎麼來了?」
范小天摸了下鼻子,眼神有些漂浮:「不放心你唄,過來看看。」
「我很好。」沈嘉禾嘴角扯動了下,眸光清明,沒了曾經裝了整個夏日在裡頭時的鮮活,也沒了後來的黯淡無光,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平靜沉穩,「會好好活著。」
過了一會兒,眼睛閃了下,緩緩補了一句:「和顧檬。」
和她在一起是無數次悸動,終難以壓制的結果。
他沒有想過和她的未來,不敢想,因為知道骯髒的自己配不上清白的她。
所以他總是點到為止,跟她親近但又把握著分寸,給她留有餘地。
衝去片場打完周海寧,在警局待著的那下午他想了很多,有沈嘉玥,也有顧檬,越想越悲涼。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永遠離開,一個即將離開。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范小天緊繃著的神經鬆緩下來,跟他侃大山:「我那時候就對你說過,那姑娘對你圖謀不軌,你還不信,非嘴硬說是鄰居。」
「嘖,大型真香現場。」
「你講話怎麼那麼難聽?」沈嘉禾好看的眉毛微動了下,「她只是喜歡我,沒什麼壞心思。」
范小天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目光流露出難以掩蓋的欣喜:「好好好,我情商低不會講話。」
他那個熟悉的、鮮活的沈哥正在一點一點的回來。
「對了。」沈嘉禾:「你以後別喊我沈哥。」
「啊?」范小天懵了:「為什麼?」
沈嘉禾語氣平平地陳述原因:「因為顧檬喜歡喊。」
范小天還是不懂:「所以?」
沈嘉禾:「你別喊了。」
范小天把兩句話連在一塊,細品了下:「……。」這見色忘友的狗東西。
「我都喊你這麼多年了,現在不讓我喊?!」范小天為自己憤憤不平,「我不喊你沈哥,我喊你什麼?小沈?小嘉?小禾?」
沈嘉禾渣的明明白白:「隨便你,反正你別再喊沈哥。」
范小天:「……。」
「小天哥怎麼這麼快就走了?」顧檬推開房門,目光疑惑。
沈嘉禾拇指選擇了下「刪除」,然後按滅手機,抬頭看向她:「他回去上班。」
「噢,他給我們帶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點?」
晨光透過未關的窗灑了一地的金子,將兩人都籠在暖暖的光中。
「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沈嘉禾定定地看著她,忽而道。
顧檬眼神純良無害:「什麼話?」
「我愛你。」
顧檬呆愣在原地,任由他走近半步,將兩人的距離縮成一條縫,在他低頭的那一剎那,閉上了眼睛。
網上的那段上位視頻是經過消聲處理,並刪減了一些不符柔情的片段。
實際並非如此,原視頻沒有一絲一毫的旖旎,有的只是絕望……
那天在書房,他拿到了原視頻,而就在剛剛她推開門的那一刻,他刪除掉了。
每個人都有很多面,某一面出來的時候,可能是自己很討厭,甚至無法接受的一面,他現在願意去擁抱自己,與那個骯髒的自己和解,並接納他。
只有這樣,他才能去愛她。
至於真相,遠沒有和她淡雲流水地相守來的重要。
晨光里,男人親吻著嬌小的女人,親吻她的額頭、鼻子、唇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