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世上只有一個沈嘉禾
可能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秦語沫拉了好一會兒肚子,回來時他們都坐在籃球場上,喝著一看就是從小賣部搬來的葡萄糖水。
「結束了?」秦語沫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半邊休息椅,「許行知呢?」
「結束了,饒主任找他喝茶。」宋沐清站起來,「他原本要等你回來一塊去,我就說讓他先去,我在這等你回來再去找他就好。」
秦語沫點頭:「那走吧。」
饒主任的辦公室離籃球場很近,兩人沿著橡膠跑道走著。
「時間過得真快。」宋沐清踩著這熟悉的階梯上感慨道:「以前每天上下學,走在這樓梯腦子裡只有學習,現在卻滿滿的懷念,這種感覺真是微妙。」
「是啊。」
樓梯口向右拐,最後一間就是班主任們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隨著走近,饒主任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傳了出來。
「這些年有的時候會想,當年自以為為他們好,分開他們到底是不是對的?」
聊的話題似乎有些沉重。
秦語沫和宋沐清互相對視了眼,那眼神皆在問要進去嗎?
「每年教師節收到他寄來的鮮花,聽著他誠懇的祝福語音,總會覺得愧疚。」饒主任聲音變得蒼老無力,像那寺廟悠遠的、古樸的鐘聲:「總會忍不住想,如果讓他們繼續談著,是不是就不會放棄進籃球省隊的機會,跑去劇組當學徒學拍攝,是不是現在也能看到他們為人父母。」
「您沒有做錯。」許行知的聲音響起,跟平時有幾分不一樣,嚴肅的有點冷,「如果被校檢查發現,他和語沫都會被開除,起碼語沫還是如你所期望的那樣考上了a大。」
「如果非要說錯,那主意還是我出的,讓她誤會,我也有在其中。」
「唉,你別這樣想,忘了吧。」饒主任:「上了年紀就愛胡思亂想,不說了,喝茶吧。」
「咚。」白色菱格的包包落地。
「語沫。」
宋沐清看著她撞到拐角,下意識地驚呼了聲。
辦公室內,許行知猛然站起身,幾步跑到門邊拉開,先是看到地上的包包,接著看到了那彎著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眼底掠過一絲慌亂,心陣陣發涼。
跑過去,從宋沐清的手裡接過她的胳膊,眸盯著她一點一點站直起來,緩緩轉過身抬起頭,冷漠地看著自己。
心徹底沉入無盡的深淵。
「那天……中午……在辦公室的……」秦語沫有種墜進冰冷刺骨的海底的感覺,海水淹沒了她,讓她無法呼吸,眼淚猝不及防的就順著鼻樑滑落,嘴唇嘗到了鹹鹹的味道,「不是林琛,是你對嗎?」
是饒主任那一聲「林琛」讓她先入為主,而那句「我答應你,和他分手」,又讓她感覺到背叛、失望、難過,太多的情緒充斥著她的感官大腦,便對其實十分拙劣的設計深信不疑。
「沫沫……」
「是不是?!」秦語沫忽然厲聲質問,整個面部氣的直抖。
「是。」
「啪!」秦語沫毫不猶疑給了他一巴掌,旁邊的宋沐清心驚地瞪大眼睛,「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轉身,消失在拐角。
許行知維持著臉頰被打偏的動作,面上陰雲密布。
宋沐清上前,望著他暗淡雙眸下紅腫的臉頰,五味雜陳地喚道:「行知。」
「她現在這個狀態不能一個人,我得帶她回家。」
許行知朝著無人處說著,旋即追了下去。
「沫沫。」許行知抓住她的手臂,將人攥過來,「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亂,我們都冷靜一下,我可以和你解釋。」
「解釋?」秦語沫呢喃著這兩字,諷刺地笑了起來,眼淚無聲的滾落,「有什麼好解釋的,許行知。你可真厲害,看著我跟林琛分手,像個傻逼一樣放棄熱愛的東西,碰都不願碰,你是不是也在心底嘲笑我的蠢,我的愚笨。」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許行知注視著她,看她淚流滿面,心感到一股巨大的荒涼,「我那時候勸過你,讓你遵從自己的心,選擇計算機的。」
「哪怕到這個時候,你還是覺得你沒有錯嗎?」秦語沫聽著他狡辯般的解釋,忽然感到陣濃烈的疲憊,滿目失望:「你讓我這麼多年的悲傷、放棄就像是一場笑話。」
天大的笑話。
「許行知,我從今以後不想再看見你了。」
這話宛如一把匕首,狠狠刺進了他的心臟,登時血如涌注。
也刺的他壓抑多年的嫉妒,在這一刻徹底釋放出來。
反正都留不住了,不是嗎?
「就為了他嗎?」許行知目光陰沉,破罐子破摔,「是,我承認我是卑鄙,可我這麼做,也是因為我愛你!!」
宛若一道驚雷,在秦語沫的耳畔炸開。
許行知說他……愛自己。
秦沫沫呆了,臉上毫無血色,話都不利索:「你,你……在說什麼。」
許行知反而平靜下來了。
「意外?是你反應遲鈍,還是我表現的不明顯,這麼多年孑然一身,這麼多年全身心照顧你。」
「你愛我?」秦語沫眨了下眼,含在眼眶的淚又落了下來,「愛我就要設計讓我分手,你的愛太自私,太可怕了。」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你知道我看著你,跟他越走越近,離我越來越遠有多焦急不甘嗎?」
明明是他們先認識,也是他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秦語沫隔著朦朧的淚水,望著他嫉妒到扭曲的臉龐,覺得十分的陌生,掙開他。
「許行知,你太可怕了。」
慌亂轉身走掉。
「叭叭叭——」
「沫沫。」
「砰——」
「許行知!」
秦語沫被推的匍匐在地,猛然回頭,只見許行知整個人從汽車前蓋滾下來。
……
沈嘉禾的腳傷比預期中恢復的還要好,醫生說再過兩周就可以試著拄著拐杖下地行走了。
「你就要可以走了,高不高興?」
顧檬把裝著病例本的袋子掛到剎車把手上,心情愉悅地推著他往電梯走。
沈嘉禾嘴角一勾,傾身向前按了下電梯鍵:「你聽著比我還高興。」
「我一想到你拄著拐杖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笑。」顧檬十分實誠地道,末了似乎忍不住還笑出聲。
沈嘉禾:「……」
「哎,剛好能趕上帝王傳殺青宴。」顧檬想起昨晚收到帝王傳劇組,call來的電話,「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記者?如果有記者,我們要不要避避嫌,可是避嫌的話,我就不能攙著你了。」
「為什麼要避嫌?」沈嘉禾反問,絲毫沒有藝人的自覺:「網上照片也不少,有沒有這幾張都一樣。」
顧檬一想覺得很有道理,「也是,但你真的想好要退圈了?」
自從他現身法院的照片流傳出來,網友們覺得有關「陪睡上位」的黑料可能有所隱情,對他的態度居然有所緩和,沒再那麼黑他,有幾個不是很知名的導演,甚至向他拋來劇本,問有沒有興趣去試鏡。
當然不是男一號,都是一些男三、男配之類的。
沈嘉禾都以腿傷為由,一一拒絕了。
「現在網友對你也沒那麼抵制了,想演戲還是可以演的。」顧檬緩緩道:「沒必要退圈。」
都說沈嘉禾是為演戲而生,他的每個眼神都充滿戲,可要達到這樣的地步,光憑天賦是不夠的,還要因為熱愛而不斷的努力。
唯有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她見過他專研劇本,眼神專註的彷彿能發光的樣子,也見過他看電視時,眼底偶爾流露出來的渴望。
這一生太漫長了,她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演員沒有隱私,有的時候甚至保護不了自己愛的人。」沈嘉禾目視著前方,眼神猶豫過後變得清亮平靜,「現在這樣就很好,就是以後家庭的重擔得交給你了。」
顧檬眸光一亮,腳步都停下來,「你在跟我求婚嗎?」
沈嘉禾見輪椅停了,回頭仰看著她,見她一臉驚喜不禁失笑:「你怎麼一副很恨嫁的樣子?」
「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顧檬摸了下自己的臉,「反正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早結晚結不都得結,早結早完事。」
她的眸子亮的宛若星河,滾燙了沈嘉禾的心。
「傻子。」
「好端端的幹嘛罵人?」顧檬不滿嘟囔,隨後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一臉震驚看著他:「你是不是沒打算娶我?」
眼見她眸光暗淡下來。
「娶。」沈嘉禾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正色道:「有打算。」
剛經歷一場信任危機,顧檬仍舊懷疑:「那你什麼時候娶?」
「最起碼也得等我能走吧。」沈嘉禾無奈一笑,「都沒有鮮花和戒指就決定嫁,你怎麼一點要求都沒有?」
「因為是你啊。」
顧檬推著他繼續走。
沈嘉禾被她這赤忱的、熱烈的愛意包裹,心頭、指尖彷彿被暖氣籠罩,感覺不到寒冷。
「那如果不是我呢?」
「怎麼會不是你?」顧檬再次詢問:「你是不是沒打算和我結婚?」
沈嘉禾被她認真又略帶緊張的語氣逗笑了,笑著解釋:「我就假設,你要是沒有遇到我呢?」
「不是你的話,我也不知道。」顧檬假設了下回答,過了一會兒忽然道:「可能不會那麼想要結婚吧。」
「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有人和我表白過,但是他們都比你遜色許多,我也沒什麼感覺。」
他們雖然在一起有段時間了,但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拍戲,聊的不多,也大都只聊當下或未來。
這還是第一次聊起過去,沈嘉禾恍然意識到,他空白了她很重要的一段人生。
「表白?那你們還聯繫嗎?」
「高中的沒聯繫,我拒絕後,他們就找別人談了,然後他們的女朋友把我刪了。」
刪了。
沈嘉禾點頭:「那大學呢?」
「還在微信列表,但他們現在不是談戀愛,就是結婚了。」
「就放著,沒有聯繫過嗎?」
「有聯繫過。」
沈嘉禾眸光微閃,閑聊似的問:「聊什麼?」
說起這個顧檬就很無語:「讓我幫他老婆砍拼多多。」
沈嘉禾提起的心徹底放下,輕笑一聲。
「重點是砍到最後,也沒砍成功。」
令她心動的只有沈嘉禾,而這世界上只有一個沈嘉禾。
錯過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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