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好友

蕭執在家休息了三日，三日里，不斷有府里各房的人及京城的友人過來探視，門檻一直未清寧過，這在家歇著倒比上值還要勞神得多。第四日，蕭執果斷拖著病體上值去了。

經由此事，雲錦看出，五爺無論在府里還是在外邊都很有人緣。不需要藉助聞家的勢力，憑他自身的努力早晚也會有一番成就。

如此，更不願將有孕之事告訴他。將來，他可以擁有很多很多，眼下可以適時取捨。可自己擁有的不多，萬難捨棄，那便只好孤軍奮戰到底冒險一搏了。

連日幾場雨滌去了秋日最後一絲浮躁，樹葉調零，天地間一片冷清、寂寥景象。安定候府門前來了一輛華蓋馬車，從裡邊走出一位錦衣麗顏嬌俏女子，女子被引入雲錦所在的居院。

此是太僕寺少卿沈擎之女沈潔瑜，京城有名的才女，與雲錦是多年的密友。

雲錦嫻靜，沈潔瑜卻是活潑話多的，自她來，屋子裡彷彿進了只百靈鳥嘰喳不停，兩人能成為密友是因為思想俱是活泛開闊的，雲錦多數時是在想，而沈潔瑜腦子轉得快嘴也快，往往是，當沈潔瑜高談闊論表達對某件事的看法時，雲錦適時從旁補充幾句或是總結陳詞一番常令沈潔瑜激賞不已，兩人都十分享受彼此間的默契。

沈潔瑜來到雲錦屋裡不到半柱香時辰，三夫人來了三回，對這位稀客很是新奇。門口總有丫環來來去去，看似忙活其實都豎著耳朵聽音聽信。

見這情形，沈潔瑜便提議出去玩兒，雲錦只等著這句話，假意推辭幾句，隨後當著沈潔瑜的面請示婆母。

三夫人沒理由阻攔。

雲錦簡略收拾一番便與沈潔瑜一同離府，上了沈潔瑜的馬車后，雲錦這才暢暢快快地與沈潔瑜熱聊起來。

在沈潔瑜面前，雲錦沒有絲毫避諱，一股腦將自己的境況和煩憂全部傾訴出來，不管說出來能否求得解決之道，能找個人傾吐壓抑許久的情感已覺鬆快許多。

聽完雲錦珠落玉盤似的一陣陳述，沈潔瑜未立即表態，難得地沉靜了一會兒才鄭重其事地說：「雲錦，在別的事情上，咱們觀念基本一致。可於這感情之事上，咱們想法有些不同。

看得出來，你是喜歡蕭五爺的，既然喜歡就不要有所保留，全心全意、轟轟烈烈地去盡情喜愛吧。相信他，信賴他，把你的心事全部告訴他，讓他和你一起面對所有困境。

如果他也真心喜歡你，定然會想辦法護你周全，如果他是個有本事的，必能辟出許多條出路，沒準哪一條都比你那條消極逃避的路子要好的多。

眼下正是考驗他是否真心在乎你、是否值得託付終生的一次機會，如果你有心和他過一輩子，將來還會遇到各種問題，難道每次一遇到問題你都只想一逃了之？你不覺得與他同舟共濟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嗎？你不想看一看你喜歡的男人究竟有多大能耐、究竟能為你努力到什麼程度嗎？

活著本身就是場歷險，看到大風大浪來襲，誰都想躲在避風灣里維持平靜。可是，不去與風浪搏擊一番，你怎能變得強大，怎能遠航去看更美的風景？

如果經此一事，發現蕭五爺是個軟弱的、沒有擔當的，令你十分失望，那，到時候再想辦法脫身不遲，至於這個孩子，只能看他自身造化了。

雲錦，如果你現在帶著孕肚悄然離開，不怕蕭五爺會怨恨你嗎？你想走你母親的路子，可你是否想過，當年，你母親真的快樂嗎？她是否也曾後悔？」

馬車一陣顛簸，雲錦有些不適，沈潔瑜立即讓馬車停下，掀簾見眼下是一段坑坑窪窪的破損青石板路面，轉身扶雲錦下馬車，兩人相扶著走過這一段泥濘不平路面。

待回到平整地，重新上了馬車，二人接著方才的話往下聊，雲錦嘆聲道：「潔瑜，你說的這些我都有想過。如果未有身孕，我可以繼續努力去調和與各方關係。試著與五爺更進步了解、更加深情感。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一想到要拿這個孩子的生命去冒險，我便怯了。自小到大，總是不斷失去，失去外公，失去母親，失去小夥伴，失去元大哥，為了無所羈絆地儘快適應蕭家規矩，來京城之前，將從前養熟了的貓兒送了人。

每經歷一次生離死別，好似撕脫一層皮，疼得不能自已。將來會如何不知道，眼下我只想盡自己最大努力盡守一位母親本能之職，讓這個孩子平安來到世上。」

「可能越在意某件事越是容易感情用事！雲錦，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走那條路，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我一定全力以赴。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再慎重考慮考慮。」

「潔瑜，認識你，真的是，三生有幸！」

「唉，幸不幸的以後再說吧，將來你若是在苦海沉浮，我可難逃其咎。」

兩人沉默一陣，沈潔瑜忽興緻高昂地說：「先不說你我之事，今兒我帶你去見一位朋友，見了她與她聊上幾句，沒準你會茅塞頓開，想明白很多事。」

雲錦這一出來便是一日。時近酉時，馬車才緩緩往安定候府去。

眼看天色一忽兒暗了許多，且空中下起了毛毛細雨，馬車加快了行駛速度。雲錦與沈潔瑜於車廂里各自倚著廂壁休息，馬車忽地減速，將二人驚起。

「怎麼回事？」沈潔瑜大聲問著話抬手掀開前門帘，卻見馬前邊立著一位身形異常高大的男子，男子披著蓑衣，戴著斗笠，斗笠前檐壓得極低，令人看不清其容貌。

沈潔瑜剛要揚聲問話，被雲錦攔下了。

再見到元大哥，雲錦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隨著遠離隆城，與元大哥的過往便逐漸塵封在了記憶中。

馬車折道去了一處僻靜之所，雲錦與元放在一座湖心亭里說話。

「雲錦，和我一起走吧？」元放開門見山地說，時間磋磨了他的鬢角和氣質，他的眼睛卻依然灼亮充滿希翼和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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