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變故
當著冷秋的面,鳴夏的謊言不攻自破。雲錦於書房「檢視」一番,發現書房中少了一樣珍藏的玉制筆洗,當日,鳴夏被趕出了安定候府。
晚上,蕭執回來,聽說鳴夏因為偷竊被趕出府,找雲錦質問。
「鳴夏在我身邊服侍多年,她的品性我了解,雖然有時魯勇、失言,但絕不會偷竊。」蕭執神情端肅。
「五爺,筆洗確是不見,是不是她偷的且勿論,只她找借口擅入主人書房,行為鬼祟,這樣的人不適合留在身邊。」雲錦犀利陳詞。
「鳴夏家中雙親年邁,還有一位哥哥因病常年卧床,你將她趕出去,她怎麼活?」
「我既未責打她亦未扣下她財物,只以冒失罪將她打發出去,她有手有腳,如何不能討生活?離了安定候府,離了五爺,她便無法生存了嗎?」
「鳴夏是我的丫頭,你處置她是否要經過我同意?如果我隨意發落了你的小桃,你能與我善罷甘休?」
雲錦一口氣堵上來,「無論如何,鳴夏不能留。人我已經處置了,五爺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我不罰你,明日我會讓人去將她接回來,你做好準備。」
「為什麼?」雲錦倏然從圓凳上立起身,雙目圓睜。
「你的決定太草率!她不過未經允許進了一次書房你就將她趕出去,太不近人情。而且,我不喜歡身邊的丫頭換來換去。」
「五爺,你確定要為了一個丫頭損我的顏面?還是,五爺其實早有心抬她做妾?」雲錦目光銳利,渾身散發寒意。
蕭執面色不改,「雲錦,我不過就事論事。在這件事上,你的懲罰過重。鳴夏回去家裡,只能被家人再賣一次,賣得不好,一輩子就毀了。」
「五爺若是同情她,有許多幫助她的法子,未必非得將她留在身邊照管著她,難道五爺真想照管她一輩子?」
蕭執惱了,「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雲錦,你不是向來寬容大度嗎?為什麼偏就容不下她?你是不是想借著打壓她報復我?實話與你說,我確曾讓她多多留意你的舉動,你若對我有不滿,只衝我來,不要拿一個可憐的丫頭作筏子。」
蕭執說完再不給雲錦回圜的餘地,折身離去。
雲錦失望透頂。
翌日,蕭執果真將鳴夏接了回來。
眼見改變不了局面,雲錦在鳴夏回來後主動約其說話,一反之前冰冷態度,向鳴夏道歉,並陳說五爺對其十分關懷。言里言外示意她走之後五爺恍然發覺離不開她。
雲錦實希望鳴夏將心思都撲在五爺身上,不要針對自己。至少,在那封信到來之前不要掀起風浪。
鳴夏走了又回,這件事情上,雲錦做低姿態極大限度保全五爺的顏面,未另起波瀾。私下裡也未使性子給五爺找不痛快,好似事情就這麼輕悄地翻篇了。
未多久,蕭家與聞家婚事定準,蕭府上下又是一片忙碌,置備婚房、置備彩禮、置備婚宴……
雲錦不知怎地,時常感覺焦灼,許是府里處處可見的紅綢、紅箱讓她覺得刺目撓心,許是因為盼等的那封信久久未來讓她心急,許是鳴夏難以揣測的態度讓她覺得惶然。
一個氣候沉悶的午後,雲錦在書房練字,心裡想著的都是與腹中孩兒有關的日後安排。屋裡忽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永昌候府王夫人自上次與雲錦鬧不愉快之後雖仍舊常來府上,但未再登雲錦的房門,今日卻是滿面春風不請自入。
王夫人身後還跟著六名小丫環,各人手裡托著蓋了紅方巾的托盤。
「瞧瞧,瞧瞧,這正正的五奶奶人還未過門呢,禮先到了。這般講禮數又周到謙和的人家,打著燈籠也難找啊!一個名門,一個旺族,兩家聯姻,真是天作之合,來日必然福如山嶽,祥瑞兆頂。」王夫人亮著嗓門從屋外走至屋裡。
雲錦從書房出來,見到王夫人,淡淡見過禮,再無其它表示。
王夫人卻是自顧自歡騰,笑得極其浮誇,逐一掀開丫頭手中托盤的紅方巾,「瞧瞧,這是從江南蘇杭來的緙絲織錦,聞小姐聽說你出自書香門第,特選了這歲寒三友的紋案料子做了一套華裳,連這配套的頭飾、首飾都送了來。快來試試,若是有不滿意的還可退回去換了,直換到你滿意為止。」
王夫人說著話抖開一件馬面裙,目光朝雲錦身上睃望一眼。
雲錦驀然心驚,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感覺王夫人那一眼似著意打量自己的肚子。轉眼見身旁無一可使喚的丫環在側,心下更不安。
見王夫人拿著裙子說著話朝自己身上套來,雲錦巧步躲開,並朝外大聲喊:「小桃,冷秋,屋裡有客人,快進來奉茶。」
王夫人提著裙子撲了個空,朝身後丫環使了個眼色,丫環們立即面露狠色,各自取出托盤中的腰帶、飾品齊向雲錦圍攏來。
雲錦即感一陣恐懼,慌忙向外奔逃並大聲呼喊:「婆母……來人……救命……」
丫環們蜂湧而上,一人捂住雲錦的嘴,其餘人借著為其換衣裳朝其肚子下手。
一下又一下痛楚從腹部傳來,雲錦兩隻手難敵十幾個拳頭,一人敵不過一群虎狼圍攻,可她拼盡全力奮力抵抗,用牙齒、用指甲、用腳,用盡一切可以用的辦法驅趕身周惡狼。
正焦灼之際,小桃從外面急奔而來,驚見屋裡可怕一幕,轉臉朝外大聲疾呼:「來人啦,殺人啦……」聽聞外面傳出響動后,小桃立即抄起手邊一把椅子衝進屋對著那群作惡的丫頭們兇狠打砸。
三夫人聽聞動靜急趕過來,瞧見一屋子人纏紐在一處,地上一片狼藉,不遠的地面上,雲錦臉色蒼白側躺著,其下身裙子上泅出一大簇殷紅的血。
三夫人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見雲錦手伸向自己乞訴:「婆母,快救救您孫兒,救救它……」
眼下,三夫人是雲錦全部的希望,雲錦滿眼渴求與乞盼,若是身子能動,必已匍匐到婆母膝前極盡誠懇地求她,極害怕,害怕婆母見死不救,害怕這個孩子要離去。
「求您……求求您……」昏迷的前一秒,雲錦的嘴唇仍舊顫抖著龕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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