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凜冬之息

狐善魅人。

魅惑是阿狸與生俱來的魔法。

雖然那杯茶里的藥效讓她無法運用魔力，但這種天賦魔法並不需要魔力來催動。

當目標的眼睛與之對視，變成和阿狸一樣的琥珀色，就說明這個人已經從精神上被阿狸所操控。

「快，我沒法同時控制太多人。」阿狸催促道。

她已經在努力化解藥效了，但身體仍感覺有些乏力。

稻榮回過神，他給敵人的表現震驚到了。

這就是S+級的魅力加上魅惑魔法的效果嗎？太誇張了！

阿狸平時跟他待在一起的時候絕對收斂了，不然光是剛才那個氣場他就沒法保持清醒。

趁著敵人分神的功夫，稻榮把手插進了罐子里，抓起一大把臻冰碎渣。

臻冰刺痛他的手指，剎那間冰冷，傷痛……在他的意識里閃過，些許混亂的大腦瞬間清明。

【條件達成，凜冬之息已習得】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話，好像是一個女巫對他說的。

「冰會帶走痛苦。」

他沒有撒出冰渣，而是複述了一遍咒語，將冰渣吹了出去。

彷彿冬之戰母的嘆息。

大大小小的冰晶化作藍霧擴散，只要被觸及到身體，叢生的冰晶立刻向心臟蔓延。

一個哆嗦間，稻榮眉毛頭髮霜白一片，但面前卻多出了十幾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臉上的表情惟妙惟肖，如願以償的沉醉在阿狸的臨終一瞥里。

屋內溫度直降，霜氣從他腳下向外蔓延，但只擴散半米便停下了。

臻冰的弒生之力對活體的效果十分顯著，對死物就弱上許多。

稻榮疑惑的看著這一切，若只是簡單撒冰，絕對不可能造成這種效果。

指甲大小的冰渣怎麼可能化作霧氣漂浮，範圍還擴散那麼大？

【凜冬之息：元素魔法。將魔力化作冰霧凍結敵人，如無魔力則用物品取代。】

看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發動了法術。而且還因為臻冰的原因，把法術效果增幅了許多倍。

嘭！

雜物倒地的聲音。

有個人躲開了稻榮的冰霧，沒有變成冰雕，倉皇逃出屋子。

正是金頭陀。

他因為燒傷的皮膚無法正常出汗，揉了揉刺癢的眼睛，恰好沒對上眼，躲掉了阿狸的魅惑。

冰霧擴散到他面前，一面無形的屏障憑空出現，將他護在其中。

回過神來，看見其他教徒一瞬間就變成了冰雕，色厲內荏的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逃跑。

「這是什麼妖法？慈母啊請庇佑我，讓我回到您的懷抱里！」

敵人太恐怖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下，人數只不過是一個數字。

他嚇壞了，恐懼化作眼淚瘋狂的想要從那燒毀的淚腺里鑽出來，如同蜈蚣鑽進了眼窩那般瘙癢。

金頭陀只想逃，他控制著雙腿往村外跑去，可雙手卻不受控制的自行舉起，伸出兩指摳弄著發癢的眼睛。

因為處於跑動之中，身形劇烈顛簸的同時手指突然發力，竟將眼皮生生撕開，眼角都開裂到鼻樑上去。

隨著血液和疼痛淹沒了眼球，瘙癢的癥狀緩解了一些。

但金頭陀更加害怕了，不明白身上發生了什麼的他只能一邊祈禱，一邊沒命的狂奔。

身後，阿狸奪門而出。

她的斗篷不知何時已經扯下，靈動的九尾讓她的動作顯得十分華麗優雅。

體能被藥效壓制，沒有追。

素手一翻，空氣中響起了微弱的鳴聲音調持續且和諧。

能量化作霧氣在她指間盤繞，一絲一縷地緩緩匯到掌心，形成了一個球體。

順勢一推，朝著金頭陀祭出。

一道流光亂花入眼。

法球透體而過，金頭陀的身上沒有增添一道傷口。

但他卻如遭重擊，沒跑幾步就猝然倒地。

「靈魄法球的攻擊直接作用在靈魂上，防不勝防。」

阿狸對著一旁的稻榮解釋道，這是他失憶以後他們第一次約會，也是第一次並肩作戰。

『第一次是和自己……』

想到這裡，阿狸不禁有些興奮，有些痴醉，在門板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爪痕。

哎呀，一不小心太用力了呢。

她略微出神的時候，尾巴替她接住飛回的法球。

法球大小略有增長，九條尾巴彷彿各自有意識般的玩著傳球遊戲，最後傳到了阿狸掌心。

隨著她握拳收緊的動作，法球縮小成寶珠，最後又散作能量霧氣沿著手臂被吸收。

看見稻榮在觀察著被她抓壞的門板，阿狸虛張聲勢道。

「好幾十年沒打架，身手都變鈍了許多。嗯，下手也沒輕沒重的……」

她昂著下巴，俯視著自己捏緊的拳頭，嫣紅的指甲陷進肉里，略微的彎曲使其光澤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確認了指甲沒有蹭掉色，阿狸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你們這種貨色更沒自知之明，事先埋伏都打不過，這種水平也來抓人。

說罷，她單手撐腰，向躺在路上苟延殘喘的金頭陀走近。

那是她特意留下的活口，相信他的記憶一定能夠為他們提供所需的情報。

阿狸一隻手就把金頭陀翻過來正面朝上，看似柔弱纖細的胳膊其實蘊含著不弱的力量。

「你……妖……」

他像是丟了魂魄那樣，渾身虛弱得說不出話，阿狸蹲下來，微微張口，隔著幾寸距離從他的七竅中抽吸生命精魄。

忽然，阿狸面露痛苦之色。

「怎麼了？」稻榮的手立刻按到冰罐上，一股寒氣沿著胳膊直衝天靈。

阿狸示意他無妨。

「人類的精魄里不僅含有豐富的記憶，還帶著最原始的情緒……而他的精魄里，全是痛苦的回憶……」

「要不別吸了？」稻榮有些心疼。

「不行，必須得了解事情經過，我還要藉助這些能量快速解毒。」

「……」看阿狸尚能忍受的樣子，稻榮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不過，這件事似乎註定沒法順利進行。

阿狸的攝魂似乎觸動了什麼，金頭陀的胸膛忽然拱起，傳出的骨裂的悶響。

尾巴卷著稻榮的腰身，阿狸攜著他往後急退十米。

稻榮眼中，金頭陀的身體變成了詭異的拱橋。

他跪在地面，腦袋著地，胸膛高高拱起，彷彿被一根看不見的線提了起來。

無形的壓迫感籠罩住了稻榮，他感覺有一股陰冷的視線正在注視著自己。

而阿狸則抬頭望著金頭陀身上一丈高的地方，略微瞪大了雙眼，滿目震驚。

一股陰風來襲，阿狸臉色微變，又帶著稻榮向後飛躍。

他看見地面上憑空顯出一道巨大爪痕，還沒等停穩，陰風再次來襲。

阿狸抽腿便跑，身旁一間木屋轟然倒塌，木屑紛飛。

「這什麼？」稻榮驚疑。

「是惡魔，你現在還不能直接看到。」

阿狸鬆開稻榮，微微喘著氣，藥效還沒有完全化解，讓她帶著個人做出快速規避，實在有些為難。

她以腳踝為軸心轉圈，皮毛摩擦間生出數團狐火。

透藍色的狐火隨著尾尖甩到惡魔身上，通過粘黏的火焰，稻榮大致看出了對方的輪廓。

一丈多高，長著四臂的半身巨怪。

正瘋狂揮舞利爪，掀起一陣陣陰風，試圖擺脫狐火。

「只是個沒成熟的小惡魔。放心，我能解決，你退後。」

阿狸說完，掌心再次浮現攝魂奪魄的繚亂法球。

她開始觸動身體周圍的魔法，初生之土的環境中彌散著許多狂野的魔力可以利用。

如同龍吸水般，被調動的濃縮魔力形成了可視的能量霧氣，隨著阿狸緩緩舉起右手，竟將她的身體也跟一起托舉離地。

長發亂舞，九尾浮遊，衣決飄飄。

體內的瓦斯塔亞血脈逐步激活，法球中蜷縮成一團靈狐伸展著身體，躍躍欲試。

但就在此時，一聲槍響。

稻榮瞳孔一縮。

金頭陀的拱起的胸膛塌了下去，熔金頭顱被開了個洞，伴隨著絢麗的煙霧，一朵華麗的花朵從另外半邊炸開的腦袋裡緩緩綻放。

那不是紅白混雜的鮮血之花，而是一朵華麗如牡丹的真正花朵。

宿主死亡，那惡魔也如同泄氣了一般，不甘的怒吼一聲，化作星星點點消散在天地之間。

沒了目標，阿狸好不容易聚起的魔力也流瀉一空。

她很生氣！

非常生氣！

『哪個不長眼的來搶老娘的風頭！』

她冷著臉看向不遠處的茅草屋頂，一個帶著蒼白笑臉面具的男人正擺著瞄準姿態，直到兩人都注意到他了才從容收起手中藝術品般的組裝狙擊槍。

看著金頭陀的屍體，他不滿的自審，聲音充滿磁性。

「倉促的作品，不夠完美，沒有達到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