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子無悔

慕星染默然。

沒在這話題糾纏下去了，既然大家平安無事，她也懶得深究其中的緣由。

打了個呵欠，興趣闌珊地道：「沒事就好，爹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是真的累了。

上一世經歷滅門的錐心之痛，解封暴走，還沒緩過來，就恢復了神識，還穿越時空回到兩年前，又和女鬼惡鬥了一場。

對於凡人來說，也許今天只是平凡的一天，但於她而言，卻有如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上一秒還是天真爛漫的女孩，下一秒，已經老氣橫秋，歷盡滄桑。

「好。」慕月庭看出慕星染的疲態，眼底泛起心疼，下意識地想要撫摸她的腦袋，但就在大掌差點落在她頭上時，頓住了。

改伸為收，握拳藏在背後，道：「回去別跟帝君鬧脾氣了，改改你的小性子，不然會吃虧的。」

慕星染嗤笑一聲，側著頭，言笑晏晏地看著慕月庭，一雙水眸又大又亮，彷彿盛滿了星辰，調皮地道：「爹，你不是說過萬事有你頂著，讓我自由地做自己嘛，怎麼現在又讓我改性子了，是嫌棄我了嗎？」

「胡說八道什麼呢？！」慕月庭笑道，忍不住扣起中指，彈了彈慕星染的小腦袋瓜，道：「你現在是赤炎王妃，是一國之母，哪還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啊，理應要端莊持重，才不會讓外人看了笑話，有失國體。」

似乎打破了某種禁忌，慕月庭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慕星染頭上揉了揉，似在感嘆，「況且，你現在是王妃了，爹也管不了你了，以後的你，自然要事事以帝君為中心，你不改性子，宮中日子怕是不好過。」

慕星染莞爾一笑，這些話，她在上輩子聽過太多了，也一直循規蹈矩地遵守著這些勸誡。

在宮裡，慢慢地磨圓自己的稜角，變得所謂的溫柔，所謂的明事理，所謂的大度。

但她活得並不痛快，處處迎合，不僅沒有得到對方的善意，下場也是十分悲慘。

「爹。」慕星染仰頭，望著頭頂的星空，又問了一遍剛才在山上的問題，語氣似乎染上了夜色的朦朧，「如果有一天，君御琰真的不分青紅皂白地滅我家族門，你會恨他嗎？」

慕月庭擰眉，疑惑今天的慕星染怎麼老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他順著慕星染的方向抬眸，並肩而立，與她看著同一片星空，久久后，才輕嘆一口氣，「人生如棋。」

「落子無悔。」

***

另一邊。

懸月高掛，風吹雲動，樹葉沙沙作響。

一名雙手攏袖的白衣仙人，腳踏祥雲，從空中輕然飄過。

「感謝火神大人出手相救，不然本仙就要成為這些魂妖的腹中之物了。」

說話之人，身子佝僂，手拄拐杖，身高如孩童卻滿頭銀髮，眉眼與下巴的鬍鬚齊地，滿眼慈祥，正作揖道謝。

「土地公公不必言謝，這是晚輩應盡之責。」火神顏一信輕抬土地公公的手腕，阻止他的謝禮之儀。

土地神是盤古開天地時就存在的神，輩份極高，天界的神仙，都要尊稱他一句公公，連神君見了他，都要給幾分薄面，這謝禮之儀，火神自然是萬萬不能接的。

紀凌文來到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以他們為圓心，方圓十里的花草樹木被付諸一炬，濃煙滾滾，焦味瀰漫。

「火神大人，土地公公。」紀凌文御雲落地，對著兩人作揖，禮貌問好。

兩人轉頭見到紀凌文，手上動作停下，報以回應：「文神君，你怎麼來了？」

紀凌文雙手攏袖，微笑道，「自然是神君交待的任務，特意來找兩位大人的。」

他環顧四周，又問道，「這是發生了何事？怎麼引得火神大人生這麼大的火氣，把方圓幾里都夷為平地了？」

「害！」見到熟人了，顏一信也不在土地面前端著了，隨意坐在一塊木頭上，翹著二郎腿，摘一小葉咬在嘴裡，豪邁不羈地道：「還能是什麼事，鬼魂唄，都是一些雜碎，懶得動手一個一個清，爽性一把火全燒了，方便又省事。」

紀凌文：「……」

可以，這風格很顏一信，當之無愧是火神，脾氣爆得不行。

本來好好收個魂，還能上天界領賞積功德，好傢夥，現在直接燒得連渣都不剩，怪不得業務評價年年墊底。

「多虧了火神大人出手相救，不然，我這老骨頭就早登極樂了。」土地樂呵呵地附和道。

聞言，紀凌文正了正臉色，「土地公公，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他們連地底都跑去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大事就更不妙了。

魂，只能在人間遊盪作惡，如果能到土地神管理的空間大鬧，這就證明放出來的魂妖，已擁有通天下地的本事。

「沒有。」土地神知道紀凌文在擔心什麼，撫了撫下巴的鬍鬚，樂呵呵地道：「老夫上來透氣，不料撞到這些鬼魂在這遊盪，本想收了他們為仙界出一分力，偏生他們數量太多，正不敵之際，多虧火神大人聞聲而來，出手相救，才得以逃過一劫。」

「原來如此。」紀凌文點頭，鬆了一口氣，「火神大人，真的是幫大忙了。」

土地神為守護神，雖有千萬年的年紀，戰鬥力卻十分低下，但他畢竟修鍊千年，吸取了無數的日月精華，如果鬼魂當真得手把他吃了，哪怕一人一口，魂力都會有質的飛躍，在場的小嘍啰均變巨魂，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想到這裡，紀凌文額頭冷汗衿衿，幸好沒得手啊……

顏一信不以為然，聳聳肩道，「小事一樁。」

他朝紀凌文努了努下巴，「你不是說神君讓你來的嗎？有任務？」

「是的。」回到正題，紀凌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瓶子，道：「這是神君根據各位仙君大人能力高低製作的吸魂丹，吃了它，方圓百里的魂妖自會聞味而來，省了去找他們的功夫。」

「如此有趣？」顏一信接過，自行倒了一顆出來，對著月光把玩著，「這主意不錯，我最討厭去找人了，能自動送上門，確實是個好辦法。」

靈丹精瑩剔透，在月光下能看見絲絲靈氣在流動。

顏一信又問道，「那我這顆，屬於什麼水平？」

紀凌文微笑道：「那自然是最頂級的，那些高級的魂妖，就勞煩火神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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