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宮
幾乎是慕星染的外袍碰到小七的一瞬間，她就醒了。
小七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時，困意消褪，扯開一抹笑容，站起來道，「王妃，你回來了。」
慕星染「嗯」了一聲，推開門，「回去吧，外面冷。」
「好的。」小七跟在慕星染後面，進去后把門關上，又去添了炭火，然後沖一壺熱茶端到慕星染面前，笑道：「王妃，你出去這麼久，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小七沒有問慕星染去了哪裡，也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一切自然得，彷彿她沒離開過這裡。
慕星染垂眸，看著杯中清澈見底根本不能稱之為茶的清水，再環顧屋裡，放在中間的快要熄滅的爐火盆，嘴角扯出三分的嘲諷。
她端起那杯熱水，借著氤氳的霧氣，水中倒映出她過份清冷的眸。
她五指纖細修長，潔白如玉，粗陋的茶具在她手裡，彷彿沾上了幾分貴氣。
小七看著慕星染若有所思的神情，疑惑地問道，「怎麼了王妃？是茶不合心意嗎？我再去給你泡一壺。」
說著，就要端過桌面的茶壺。
小七就是這樣，慕星染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默默地服侍她，企圖在這些細碎的小事上，逗她開心。
「泡另一壺有區別嗎？」慕星染放在杯子，道：「據我所知，我們已經沒有茶葉了吧。」
她的眼眸又轉到不遠處的炭火上，「連炭火都用光了，這些炭，是你去偷來的吧。」
小七瞳孔震驚，不可思議地望著慕星染，三分驚訝七分窘迫，「王妃你……」
是怎麼知道的？
她明明隱藏得很好！
慕星染笑了笑，「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小七拚命點頭。
慕星染又笑，只是眼底卻沒有一丁點笑意，反而颳起了寒風。
她當然知道了。
在前一世，小七就是因為去偷木炭，被樓氏的手下的丫鬟捉到了，先是把小七打成重傷，然後再領著太後來她宮裡，把小七押到她面前，羞辱她一頓，又去君御琰那裡告狀。
君御琰當時就未問緣由，以她御下不力的罪名，直接罰她去佛堂面壁思過十天，小七也挨了三十大板，大病一場，如果不是有一個和小七要好的小太監照顧她，恐怕她那時就魂歸西天了。
君御琰啊，君御琰。
你當真是狠啊。
當時的他，甚至都沒去了解，為什麼小七會偷木炭，或許，他心裡早就清楚她的苦境了，卻沒有伸手援手，反而和別人一起，把她打進更深的地獄里。
相愛多年，到最後也不過如此。
她記得，她當初的心，是逐漸涼下去的。
從此，她也懶得參與宮裡的爭鬥了。
因為沒有意義了。
「我當然知道了。」慕星染抬起食指，颳了一下小七的鼻尖，「你做的事還能瞞得過我嗎？」
其實不是的。
上一世的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宮裡已經斷了供應，這些生活用品，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她一直覺得那生活很平常，很瑣碎，如同一湖死水，卻不知道，在那波瀾不驚的生活底下，那是小七拼了命給她撐起來的。
在寒夜裡，她如老鼠般四處躲藏，偷偷摸摸，只為給她添一塊炭，讓她睡得安穩點。
而後來，這個為她拼了命的女孩，她也沒能保護她，反而讓她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兩年後，被亂棍打死的她，當時該有多痛多害怕啊。
想到這裡，慕星染的心裡，像被絞著一樣，痛得不行。
「王妃你都知道啊。」小七撓了撓頭，臉色有一點尷尬，「我以為我藏得很好，不過王妃你放心，我很小心的，絕對不會被別人發現的。」
「不用了。」慕星染看著小七靈活清澈的眼睛道，「以後，都不用去偷了。」
她抬手，指尖幻化出一道水流，把炭火盆的火澆滅了。
水澆在火紅的炭上，噗哧一聲，濃煙滾滾。
小七愣住，「王妃，你怎麼……」
「還有。」慕星染打斷了小七的話，「以後，不要叫我王妃了，叫回我三小姐。」
小七更懵逼了，「這怎麼能行呢？這是大逆不道的大罪啊！」
「我說行就行，你按我說的做。」慕星染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我累了，想睡覺，你幫我端盆水進來，我洗漱一下。」
小七的肩膀跨了下來，雖然不知道慕星染的用意如何，但是她內心，也是喜歡叫慕星染小姐勝過叫她王妃，反正只有兩人在，便也順了她的意，道：「好的小姐，但炭火被你熄滅了，溫水要等一下才可以。」
小七怎麼也想不通，慕星染怎麼把火都滅了呢！
這天氣沒有炭火，這是要冷死的節奏啊！
而且慕星染是水系玄術師，根本造不出火來。
「不必。」慕星染道，下巴朝門口的井努了努，「井水就行，不用加熱。」
「啊？」小七眨了眨眼，「那很冷的，小姐你受得了嗎？」
慕星染一向嬌生慣養，淪落到冷宮已經夠慘了，現在連熱水都沒有，這不是慘上加慘嘛……
小七內疚死了。
覺得慕星染淪落成這個地步，是她照顧不周。
慕星染眼波流轉，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臉頰，彷彿在動什麼壞心思。
小七竟看呆了。
好美！
慕星染就這樣隨意地坐著，翹著腿，火紅的衣袍映在她雪白如玉的肌膚里，粉嫩如芙蓉，眉眼清淡，卻有一股慵懶又嫵媚的氣質散發出來，讓人移不開眼睛。
小七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明明是同樣的面容，為什麼她會覺得眼前的慕星染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覺得慕星染美則美矣，但總覺得缺了什麼，現在一看，慕星染的顏，簡直可以用傾國傾城，絕世美人來形容！
「的確是受不了了。」慕星染道：「沒必要讓自己過苦生活。」
小七認同，「是的，小姐，我立刻去生火……」
「所以，我們去炸個溫泉出來吧。」慕星染語不驚人死不休。
小七：「？？？」
「小小小姐你你你說什麼？！」
她沒聽錯吧？
慕星染說去炸個溫泉出來？！
炸？
溫泉？！！！
慕星染一掠衣袍，站起來，扭動一下筋骨，用一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彷彿在討論天氣的語氣，微笑道，「走吧，去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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