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回

散落的星光映著滿城的燈火，一個名字叫做清歡的私廚就藏在這華燈初上的遼城裡，穿過與鋼鐵叢林格格不入的優雅竹園，清歡的大堂里一群人正推杯換盞。

「哈哈哈，葉總今天咋的也得喝點了吧。」

「那肯定啊，葉總這回總算是翻身了。」

「其實喝不喝都沒啥區別，葉總都四十了也就是一杯的量。」

「我去，葉總現在都能喝一杯了？」

「嗯呢，啤酒一杯」

「哈哈哈哈哈」

被這群老不正經調侃的葉誠一點也不在乎，因為葉誠今天總算是徹底還清了8位數的外債，找來了這幫老友分享那份重獲自由般的喜悅。

「要不你少喝點得了，反正你是老闆，你請客，瞅你現在胖的跟豬站起來一樣，好像頓頓吃的糠，那體重比我爸血壓都高。」

葉誠身邊的發小林羽雖然一臉的賤樣，但是話里話外還是關心葉誠，畢竟三四歲就認識到現在，實在是太了解葉誠的酒量了。

「哈哈哈哈，沒事沒事，高興咱少喝點。」

葉誠也不知道現在除了喝酒還有什麼方式能發泄一下心底里不斷湧現的喜悅。

從大學畢業就一直背著八位數的外債到現在，已經快20年了，今天對葉誠來說不啻於一次新生。

葉誠轉過身起了一瓶白酒

「嚯！葉總這是要整點白的啊。」

「葉總，不行就算了，說實話，我們都不敢跟你喝白的。」

「嗨，問題不大，來來來，走一個。」葉誠並沒有聽老友們的勸阻，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

「噦……噦……」

酒過三巡，只喝了一杯白酒的葉誠抱著廁所，吐了一地……

「這坐便有點小了，回頭得改大點。」

葉誠扶著腦袋，晃悠到洗手台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臉上的贅肉從腮上垂落，配著兩鬢的斑白，整個一中年油膩的大叔，也不對，長得好看的才能叫大叔，葉誠現在這樣應該叫師傅。

「噦……」

「卧槽，你真吐了啊，以後吃飯你跟我兒子一桌吧！離老遠就聽見你這跟著吐，一聽就是喝的白酒，這要是喝啤酒就是哇啊啊……」

過來上廁所的林羽一臉嫌棄的拍著葉誠。

「這也就是你自己開的私廚，要不老闆都得蒙，那麼大個坐便，你還能吐外頭。」

「你也該找個對象了，我兒子都上幼兒園了，你這老光棍想打到啥時候啊？」

已經有點迷糊的葉誠並沒有聽見發小的嘮叨就昏睡過去了。

給我一瓶酒，再給我一支煙

我說走就走，我有的是時間

我不想在未來的日子裡

獨自哭著無法往前~

葉誠回復過來意識的時候，車裡放著老王樂隊的《我還年輕》。

葉誠按下車窗，點了一根煙，街道上昏暗的路燈透過淡青色的煙霧灑在葉誠憔悴的臉上，光暗交替著模糊了葉誠的眼眶。

…………

「葉總，到家了。」

葉誠的御用代駕小李從後備箱拿出了摺疊電瓶車，叫醒了葉誠。

「嗯，辛苦了啊。」

葉誠看著小李走出車庫，強忍著睡意，關上了地下車庫的門，搖搖晃晃的走上樓梯。

「晚安，媽了巴子。」

葉誠踢開了皮鞋，跟智能家控打了個招呼，就把臃腫的身軀灘進了沙發里。

這可能是這麼多年來，葉誠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只是葉誠再也沒有在這個房間醒來。

…………

午後，散落的陽光躲開了雲，空氣中的塵埃遊盪在那道透過窗的光束里。

葉誠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能聽就聽啊，不能聽抓緊回家，你在家睡不好嗎！？」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進了葉誠的耳朵里，葉誠茫然的看著眼前怒氣沖沖的老師，滿眼的迷茫。

「卧槽（槽是輕聲轉二聲）？」

「誒！你跟誰倆呢，起來，睡蒙了啊？」顯然，葉誠的反應是火上澆油。

「起來，滾出去精神精神」

葉誠茫然的站起來，看著四周有些陌生的同學們，又看了看黑板上板書寫著距離高考還剩20天的倒計時，傻傻的楞在了那裡。

「趕緊出去，別耽誤大家時間，全班40個人你耽誤一分鐘，就是耽誤大家一節課，趕緊滾犢子。」

班主任老楊頭看著葉誠傻傻的站在那，氣不打一處來，拎著校服開始往外拽。

「老…老師，腳麻了。」

葉誠在同學的鬨笑聲中就這樣被老楊頭拽出了教室。

初夏的遼城褪去春寒，略微濕熱的晨風吹過這個熟悉的走廊，也掀起了回憶的漣漪，葉誠低著頭突然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卧槽！（四聲）」葉誠臉上多了個紅手印。

「沒醒？不對啊，這是，穿越了？那就是之前我喝死了？看了這麼多年小說，穿越的不都是雷劈或者公交車嗎？距離高考20天，也就是現在是2010年，盤絲大仙！？500年前！？不對，遼城一中，20年前！？」

葉誠開始碎碎念，並沒有發現後排的林羽在正從後門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這是受啥刺激了，卧槽！這年輕人！卧槽！這大嘴巴子！葉總這是咋地了？」

「不知道，睡個覺被請出去也不至於啊，他又不要臉，你還是別看了，一會老楊頭給你也清出去，一會放學問問吧。」

說話的是林羽的同桌姜安，也是葉誠當年的死黨之一。

葉誠就讀的遼城一中算是這個小城裡最好的中學了，而葉誠所在的18班又是傳說中的火箭班。

全遼城中考的前5名，4名都在18班，可以說班裡的前30都是尖子生，當然後三十也可以叫尖子生，只不過拔尖的不是學生，而是父母而已，當然這也包括葉誠的父母。

葉誠眼神空洞的看著走廊的天花板，還沒有接受穿越的事實。

他才剛剛還清了外債，又開了自己的私廚，自己的酒店，買了新車，換了房子，好不容易實現了人生的財務自由，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被丟回到了20年前。

就這樣，葉誠麻木的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林羽那熟悉的賤嗖嗖的聲音響起。

「嘿，葉誠，沒事吧，受啥刺激了，按理說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清出去，不好意思的捂著臉那種，不應該是揮著手來上一句『同志們辛苦了么』，我剛才怎麼還看見你那悔恨的大嘴巴子了呢，你別說還真挺響。」

「滾犢子」

葉誠一臉麻木的甩開了發小摟過來的手。

「哈哈哈，別鬧心了，走，上廁所整一根，精神精神」林羽根本不管葉誠，摟著脖子就把葉誠拖進了廁所。

……

跟二十年後一樣。

葉誠接過了發小遞過來的煙，熟練的護著林羽伸過來的打火機，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葉總，咋的了，不認識自己了啊」

葉誠呆愣的透過煙霧，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沒有了鬢邊的白髮，沒有了皺紋，乾淨清爽的短髮，略顯瘦弱的身軀跟臃腫根本不沾邊。

從大學畢業開始，葉誠就沒在乎過自己的形象，體重直線上升，身材橫向發展，除了翻翻之前的朋友圈，葉誠再沒有見過眼前這個有點陌生的顏王。

「我年輕的時候這麼帥的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葉誠抹著自己稜角分明的下巴，立馬走出了剛才的麻木與痛苦。

「恢復的這麼快么，我還尋思安慰你一下呢，你指定是有點毛病，你不一直長這b樣么，還年輕，你上次去補課班找我上網去，人都以為你來接孩子呢。」

林羽那嘴還真是從小就這麼賤。

「滾犢子，你挺好一小伙，真可惜長了個嘴，爸爸去補課班接你放學，那是爸爸愛你」

不管多少年的兄弟，大家都更想當對方的爸爸。

「咳，我說葉總，你大學定下來去哪了么？」

林羽熟練的彈了一下煙灰，在這個年紀抽煙的時候，要是不聊點正事就總感覺白抽了一樣。

「燕京吧。」

葉誠想起來自己當時沒有參加高考，而是提前一年就把學籍掛在燕京尚瑞酒店管理學院。

尚瑞是一家跟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學院合作辦學的三本大學，之後不管是出國去讀學士學位，還是直接就讀尚瑞，都能拿個本科證書。

想到尚瑞學院一年四萬大洋的學費，倒也算符合當時的家境。

林羽到是沒去燕京，就在遼城的民族大學混了四年。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經歷過才能明白，高考其實是這個社會上最後的公平了。

雖然畢業之後的林羽也混的有模有樣，但是葉誠也真心希望自己的死黨能換個環境，大學是哪不重要，大學生活的城市很重要。

想到這葉誠順著林羽的話頭，準備勸勸自己的老友對學習上點心。

「林羽，我們這樣一直混下去嗎？其實咱們腦子也好使，好好學習肯定能考個好學校，你知道咱們缺啥么？」

「自知之明？」

「滾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