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山即離開
許連山閉關的這一天起，江湖陸陸續續發生了許多事，其中發生在太虛宮的事最為轟動，讓整座江湖都瞬間沉寂下去。
太虛山有三座山頭，相互之間以六條鐵索木橋連接，其中一座因外形酷似一頂尖帽子，被稱為尖帽山。
尖帽山之內圍著圓尖的四周座落零散房屋，這裡便是弟子較為稀少的靜林峰一脈所在地。
按道理來說這裡只要稍為發生點大事，另外兩座山頭都能馬上發現及支援。
但在這樣的地形下，靜林峰卻在一夜間被人暗殺包括大長老陳繁，峰主李勝在內七位高手。直到第二天那些小弟子前去請安，才發現他們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
「何方宵小敢到太虛山行兇！」
傳說那一天，太虛山後山沖出一道快若閃電的身影，站在靜林峰靜虛殿向天怒吼，狂暴散發的殺意籠罩住整座尖帽山，令所有門內弟子遠遠便心顫不已。
三天後，太虛宮經過商議，決定派出以李天華為首的三名長老外出查探缐索，卻不曾想外出的第七天，竟全數死於荒野。
太虛宮穩坐天下第一大派數百年，何曾被人如此欺侮。
江湖氣氛至此極為緊張。
各門各派和世家都紛紛約束弟子不可踏入太虛山所在的東河地界。
那怕很多門派都在暗中樂呵，但誰也不敢表現出來，都怕在這種敏感時刻碰到太虛宮已經緊崩的弦缐。
「楚師叔，靜林峰和李長老他們三人身死，太虛山的實力恐怕要很久才能恢復，弟子等特來請教應變方法。」
太虛山後山木屋，除去帶人前往劍城的外門大長老祈鎮州，死去的李天華和靜林峰陳繁，剩餘三位大長老齊聚於此。
鎮罪閣閣主，祈鎮海。
藏書閣閣老，安平。
杏竹林葯殿殿老，萬青。
木屋另一側溪水遠處，第七代弟子李若清則站在小山般的木劍堆前，面容痛苦地拿著木劍砍樹，砍一棵雙手合攏不過來的大樹。
砍斷一把木劍換一把，那怕雙手鮮血淋漓亦不曾停下。
這些木劍？
當然是將近五十歲的許連山親自製作。
與李若清不同，他這個掌門要做的事就麻煩多了，除了要一一細看木屋內的手抄本和整理外，還要順道砍樹製造木劍。
不錯，許連山也要砍樹，只不過他要輕鬆許多，併指一劃一震，大樹應聲便倒。不像被封住內氣的李若清，砍了半天就只磨破樹皮，連砍都算不上。
這一切的源頭，當然是那位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老人。
「你們就不能自己處理？」搖椅上的老人睜眼閉眼，隨後繼續道：「我這把老骨頭就是被你們累死的，嘖。」
「楚師叔見諒，只是太虛宮如今實力大減，龍吟山莊絕不會放過機會。弟子等人愚笨，實在想不到辦法。」左方一身潔白長袍的老者再次開口，此人正是名聲不顯的藏書閣閣老，安平。
「世上沒有永遠的第一，萬物有序，枯榮有數。龍吟山莊該興起，太虛宮如何力敵天數？」老人笑了笑，似乎對這種事毫不在乎。
「可是...」安平臉上浮現猶豫神色，似乎不知道是否該說下去。
「老婆子不在乎第一與否，此次前來就想問三件事。」安平右側，拄著柺杖立於中央位置的老婦人是來自杏竹林的殿老萬青。
「萬長老，請注意你的言行，否則我以罪閣閣主身份對你定罪。」右方一直垂手靜立的老人皺了皺眉頭，語氣神情極為嚴肅。
鎮罪閣傔管門內弟子行為規矩，別說老婦人萬青只是大長老，就是掌門許連山落在鎮罪閣手上，掌閣人祈鎮海也絕不會有半份客氣。
「喔，那三件事？」老人擺了擺手，示意祈鎮海別那麼計較。
「師叔教訓的是。」祈鎮海點了點頭，閉口不語。
「弟子得罪，還請師叔見諒。」萬青冷哼一聲，語氣變得稍好了一點，她也不想惹上祈鎮海執掌的鎮罪閣。
鐵面冷劍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白來。
當然了，眼前這位太上長老算是個例外，他根本不需要給任何人面子，反倒是所有人都要給他面子。
「第一件想問的是，靜林峰和李長老等人是師叔下手吧。」萬青的話聽起來似是詢問，但語氣極為肯定。
「不錯，你從那裡看出來了？」老人難得地睜開雙眼，一臉饒有興緻神色。
「楚師叔，這是...」安平聽到老人直白爽快的承認，雙眼瞳孔急速放大。
祈鎮海則是瞇了瞇眼睛，獨自思索起來。
「猜的。」萬青冷哼一聲繼續道：「老婆子是老了，但還沒老到胡塗。」
「說說看。」老人淺淺笑了笑。
「不驚動太虛山的情況下殺死陳繁長老在內七人，師叔認為江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
「不多也不少，很多老傢伙都有這本事，安平和祈鎮海也可以辦到。」老人瞄了眼三人，笑瞇瞇道。
「若條件增加為同一時間擊殺李長老他們三人呢？」
「唔...」老人想了想笑道：「這是個好問題，但在老夫記憶中最少有十多人有這本事，他們三人的武功實在不算好，花太多時間在歪心思上了。」
「......」
祈鎮海與安平聽到這話不由搖頭苦笑，萬青則是咬了咬牙，看了眼身旁的祈鎮海只能冷哼一聲。
萬青知道這話其實就是對她說的，否則以她的天賦活到如今，若不跑去學醫學毒，武功修為絕不可能低於另外兩人。
「弟子沒讓師叔評價武功。」
老人無奈攤了攤手，他對活了六十多年仍不改火爆脾氣的老婦人，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弟子再請問師叔，只用一招便能同時擊殺李長老三人又有多少？」
「喔...若只用一招，大概只有三人。」老人饒有興緻回道。
他記得自己把三人的屍體分得極遠，甚至為了迷惑別人，更製造出戰鬥場景，怎麼如此輕鬆就被看出來了。
「師叔忘了萬青學過很多旁門歪道，花過許多歪心思，那些小花招對別人或許管用，對我這個老太婆卻不管用。」
「哈哈哈...小花招嗎，看來把地網交在你手上是正確的。」老人一改懶意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遠處一直想偷聽卻又不敢的許連山一臉好奇。
「看來太虛宮氣運尚存，天無絕路嗎？有趣，真是有趣的發展，可惜看不到了。」老人爽快地笑了一會，站起身直視萬青，雙眼神光閃爍：「第二件呢？」
萬青被老人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左腿下意識往後邁出又瞬間收回。
「第二件便是請師叔留下話語。」萬青氣惱的咬了咬牙，恨自己六十多歲還被當年的陰影籠罩，剛才竟下意識想溜走。
「什麼話？」
「師叔接下來要對誰動手，好讓我們有點心裡準備。」
「喔？你怎麼知道我還要動手？」老人不經意間撇了眼萬青曾邁出去的左腳，點頭淺笑起來。
「師叔身上殺意雖淺，可卻仍未消退，證明殺心尚存，要殺的人還不夠。」萬青氣惱回道。
「不錯，修為不足尚可努力，但觀察力之強，無人能出你左右。」老人笑了笑，似乎對自己能氣得萬青這個老婦人露出女兒家態十分滿意。
「三日後我將會前往太華宗，這座木屋啊...」老人回首望了眼只能擋住風雨的小木屋，沉思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安平，送給你了。」
「藏書閣另外找守閣人吧。」
三位老人聽到這兩句話臉色不由黯淡下去，空氣與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凝滯。
退任藏書閣閣老，移居後山木屋代表什麼？代表老人此次一去便不再回山，所以才把木屋代表的天網交到安平手上。
太虛宮有一種奇怪傳統，歷代將死之人如無意外都會離山而去，從不會在門內終老。
「太華宗那個老傢伙應該也活夠了，說第三件事吧。」老人沒管三人如何反應，直接把事情定了下來。
「第三件事，便是請師叔去太華宗后必須回到太虛山，到時萬青定會全力以赴，那怕拼上這條老命！」
太上長老天命將至，萬青三人都很清楚，他們三人這次前來詢問派內之事為次，希望老人留在門內才是最為緊要。
傳統很重要，可終究抵不過情份。
萬青三人都是在老人護佑下長大，對他的尊敬勝於任何人。因此連極為注重規矩傳統的祈鎮海，都希望破例一次，甚至把傳統廢棄。
「請師叔回山。」
「請師叔回山。」
咚咚咚三聲，嚇得遠處的許連山和李若清都停下了手，神情緊張地跪下。
李若清不知道跪什麼，許連山倒是能猜出一二。
「天命已定，如何能逆？」老人回身左手輕揮，直接把跪下的三位老人抬起，輕聲笑了起來。
「這座山看膩了，你們不用再說。」
「其實傳統也不是傳統，只是大家都看膩了同樣風景，希望可以看看不一樣的風景，無論死前或是死後。」
老人笑嘆一口氣，雙眼之中死氣滿溢，他倒是想留在這座山終老至死，但不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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