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師的臉色與那日相比有所不同，似乎有人看到了包庇的苗頭，眾人都卡住喉嚨。

「教義重地，此子有違道法，天師，不可輕饒啊，否則日後難以服眾，眼下又是危機關頭！」還好有長老阿四日夜服待在天師身旁，說話具有一定作用，他是眾金童玉女的主心骨。

天師也覺理虧，低頭陷入沉思之中，自己好不容易物色一杖人才，這才來了沒幾個時辰就攤上教規大事，真是棘手。

「年青人，你可有何話說？」無奈之下天師只能強裝嚴肅神情，做了個表情拐彎，天威在上，風雨難測。

小然自然有話說，剛才他已經察覺到了當事人的異樣，那個女子顯然是個仁善之輩，並不想置其死地。

「天師，事發現場只有我和那位姑娘在場，要定罪名，當與她對質，她若能證明我確實有不軌行為，在下立馬認罪，甘願受罰！」一番義正言辭，瞬間讓阿四臉上閃出一道陰影。

張角點點頭，看來這小子還算聰明，顯然是有了破解之法。

「帶證人上來吧！」隨即揮揮手，自然是命令長老照辦。

天師的命令阿四不敢違抗，於是朝身後吩咐一聲，其中跟隨的玉女低頭領命，退步出廳。

很快，那名女子在左右的陪伴下跚然而來，當事人似乎恥於面見天師，把頭低得看不到臉，不過從身材體態來看，正是與小然在沐池相撞的那名女子，之前還給他送過衣物。

「若煙，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是天師叫出她的名字，小然還真不知道，一直也沒能有機會問。

堂堂天師竟然對身邊僕人了如指掌，光憑叫得出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歷朝歷代，只怕沒有哪位皇帝能熟知後宮眾多佳麗名諱。

若煙行了個禮，這才抬頭望向小然，不過她的眼神充滿憎恨，沒有半絲憐憫。

可惜這一張如花的臉蛋，看樣子是要翻臉，小然不禁心頭一怔。

「天師，這小子趁我在沐池沐浴，擅闖入內偷窺於我，事實確鑿，還望天師為我做主！」若煙天生不是演戲的材料，一臉假象昭然若目。

這下天師徹底傻眼了，原本犯了錯認罪認罰尚還有從寬發落的餘地，現在又來個臨堂狡辯之罪，神仙也難救。

「大家聽聽，這傢伙簡直是厚顏無恥，奸詐陰險，還好我們若煙不屈強權，大膽站出來舉報，這等惡徒，必須嚴懲！」見事已成，長老阿四急忙上前兩步定罪。

「唔，言之有理，傳令，削去金童身份，打入死囚，聽候發落！」天師像是突然對這件事不感興趣，朝眾人揮揮手，他需要安靜。

「帶走！」長老阿四一聲喊，後面上來兩個黃巾勇士上來將小然扭住，押出大廳，一幫子人熙熙攘攘撞了出去。

頓時只留下一片寂靜和天師那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與天斗與地斗，卻最終鬥不過自已身邊之人，表面上他的命令沒人敢違抗，其實光這長老阿四及洞內百餘名黃巾勇士，早就不是他的人了。

他們只是各大渠師安插監視自己的人，這些力量相互交錯和制衡，這才有了今日平安，否則屍骨拋在哪裡都無從知道。

可憐的小然，初上靈山便兩次入獄，死裡逃生又入深淵，現在想來，來世那點事真不算什麼大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天師洞內的監牢反倒比老跟頭那個狗洞寬敞不少，條件也不差，還有一塊破木板當床，只是阿四那雙鷹狼虎豹一般的眼珠子死死盯著自己，渾身難受。

對方只是將他送進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因為在阿四眼裡，此人已經是廢棋，他不需要再做過多的關注，至於這人是病死、餓死或是被牢頭失誤打死，也不需要他再用多餘的話語去安排。

隨著一陣姦邪的笑聲過後，阿四消失在陽光射進來的地方，隨後變成一片黑暗，只有頭頂不知從哪條岩縫中漏進來几絲弱光，讓小然在黑暗中有看清牢內擺設的模糊輪廓。

眼前的場景並沒有帶來一絲悲涼，他滿腦子裡都是疑問，為何那位姑娘前前後後不到半刻鐘，嘴裡吐出來的供詞大不相同，難道是歹毒的阿四用了什麼奇門妙法。

想要儘快弄明白這裡的貓膩不太可能，於是這才感受起現在的處境。

此時唯能為自己辯解幾句的當事人已然叛變，為自己求情的褚飛燕只怕眼下還沒收到洞里的消息，小然就像只斷線的風箏，掛在某棵不起眼的樹上，等候被人發現。

於是他又回顧了上山的前前後後，查找自己的過錯，或許是由於哪裡做的不夠才得罪了長老阿四，但細想起來，只怕不僅如此，這座山上如同縮小版世界，它的內部構成並不比一座王朝簡單。

有心無力的張角希望得到外部援助突破內部勢力的挾持，那些落敗的渠帥們處心積慮相互抗衡，只希望能得到黃巾道的秘籍，而山上這些形形色色的大小兵勇，都希望跟著某位靠譜且英勇善戰的將領殺出重圍在臨死之前回家裡看看妻兒老母，了卻人生最後的眷戀。

那長老阿四呢，像他這把年紀所求為何呢？還有污衊自己的那位漂亮小姐姐，她又是為了什麼出賣自己潔凈的靈魂呢？

每個人都不可能無所顧忌的活著，小然很清楚這一點。

當那一束光也消失不見，他知道，外面的黑暗也要來臨了。

「嗄——」耳邊傳來推門之聲，顯然是有人進來，小然裝作沒有聽見，倒在破木板上翹起二郎腿，如果是送飯的，他要看看伙食如何，太差勁的，可以絕食抗議，反正也活不長的。

腳步聲沒有普通牢頭或兵勇那麼急燥，顯然這個人很是淡定，但也不像是長老阿四那種慢吞吞得意忘形的步子。

這人會是誰呢？

他忍不住想轉過頭去看看是誰，但還是抑制住了好奇心，此刻不管是誰，絕對不是前來救自己出去的人。

「小夥子，不錯嘛，死到臨頭了還這麼鎮定！」那個聲音很熟悉，今天和自己談了不少時間，小然嘴角顯露，果然，張天師還是沒能放棄自己，至於是什麼原因，他也一直在尋找。

「生我的氣了？」見對方不肯轉身，那個聲音和腳步又靠近了些。

隨後有人打開牢門，那個人就像是站在他的身後，一陣微風拂過。

小然這才轉過臉來，和那張臉如期而至的相遇。

「哪敢，天師高高在上，我只不過是個金童而已，現在又是戴罪之身，真是沒臉見人！」小然翻身起來，趕忙給對方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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