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替罪的羔羊

眼前的這個男人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一雙如墨一般幽深的眼睛。那眼睛里我看不見任何的溫度，甚至一開始他對著我的時候，都是滿目的殺氣。

這雙眼睛我不會忘記，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屍體就那樣躺在那裡。

蒙面人收起了劍，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稍稍放下。

「如果有命活下去，再讓我信你。」蒙面人說完，突然推倒了旁邊的架子，架子上的花瓶掉落下來，立刻碎了一地。那突兀的聲音讓我嚇了一跳。而就在下一刻，我看到門口處，已經有太監跑了進來。

我立刻明白過來蒙面人的意思。轉而看向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身形輕盈的到了另一邊的窗戶，推開之後，矯若游龍一般跳了出去，瞬間隱沒在夜色中。

「呀，死人了，死人啦……」那一聲尖銳的聲音，瞬間劃破了整個靜謐的夜。

我知道，我在這深宮之中所有面臨的一切黑暗才剛剛開始。

沒多久，進來了很多太監，甚至進來了侍衛。

這內院之中，只有我一個人，我避無可避，立刻被兩個小太監押著直接跪倒在了何公公的跟前。

何公公的屍體跟前。

「一定是這小太監殺了何公公，兩人許是產生了什麼口角，才會這樣痛下殺手。」其中一個小太監憤憤的瞪了我一眼，許是我來了這宮中幾日，他只見我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什麼也未做，所以新生些嫉妒之意。

雖然我心中已想好要怎麼說，可是如今連個能處理這件事的人都沒有，我多說了也是沒用。

「若是你殺了何公公，便只能殺人償命了。」一個侍衛對我說道。

我嚇得抖了一下，殺人償命？我還小，不想死！

我正要開口，就聽到一個聲音，尖細尖細的。此時一干太監，連同侍衛都一起行了禮，「見過裘公公。」

那裘公公後頭跟著好幾個太監，唇紅齒白的，眼睛雖然眯著，儀態娘娘的，但明顯帶著威嚴在身上。我料想，這人就是能管事的了。

「哎呦，何公公怎麼就死了呢？那不是跟在何公公身邊的小雲子和小李子嗎？這是怎麼了？小青子，怎麼了？」

「裘公公這是剛剛從皇上那裡回來的吧？先請坐，小的再稟報公公。」原來方才直接說我殺人的人叫小青子。

「嗯。」獻殷勤一向是有用的招數，裘公公便很受用的坐了下來。

「回公公，兇手已經抓到了，就是這小太監。」小青子直接指向我。

裘公公微微挑了眼睛看向我，「就是這個瘦的和猴一樣的人？他能殺得了何公公？不過雜家看著，怎麼就那麼眼生呢？」

小青子趕緊上前解釋，「他是何公公出去挑選秀女時帶回來的，說是家裡的親戚，揭不開鍋了，就把人帶到宮裡，謀個生路。」

「是這樣啊！你，叫什麼名字？」裘公公問到了我。

「他叫……」

「裘公公是在問我的話。」我必須搶話了，不然話都讓小青子說了，指不定裘公公壓根就不讓我說話，直接行刑去了。

「放肆！」裘公公不緊不慢的喊了一聲，我和小青子立刻就跪了下來！

「裘公公，這小奴才太不識好歹了。」小青子惡人先告狀。

「讓他說話，我說的是你這個狗東西放肆！」

被裘公公訓斥的小青子一下子就嚇住了，趕緊道，「是，是奴才多嘴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趕緊回道：「奴才叫蕭志。」

「就是小蕭子吧。你這個小奴才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禁宮內殺人，殺的還是皇後身邊的人。」

我不曾想裘公公竟直接將我定了罪，於是顧不得那麼許多，趕緊道「裘公公，奴才冤枉。公公請看，這裡死了三個人，何況何公公還是奴才的親戚，這宮中若是沒了何公公的照顧，奴才又怎麼活的下去？奴才怎麼會笨到殺了人，還堂而皇之的在這裡等著人抓呢？何況其他的公公應該也看出，奴才水土不服，一到宮裡便幾日不能起床，一來不會和何公公還有那兩個公公結怨，二來也沒那個力氣一口氣殺了三個人。」

裘公公看了看我，許是看到了我蒼白的臉色有些相信了我的話。可是此時難保他們不會找個人出來頂罪，將這件事直接平息了。

畢竟剛才裘公公說，何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他們也需要給皇后一個交代不是嗎？

「你別在那狡辯，此時沒有人給你證明，你要怎麼說都行。誰知道你是怎麼殺了何公公的？若不是你殺的，那你說說是誰殺的？」小青子又在一旁說道。

「嗯~」裘公公拖長了尾音，那小青子便立刻不說話了。

裘公公轉而看向我道，「小青子不無道理，這裡只有你一個人，若不是你殺的，你定然也看到些什麼，你若是能說出是誰殺了何公公，雜家也就不用為難你了。」

我知道是誰殺的，也不知道是誰殺的。何況那個人的武功那麼高強，身後定然也有龐大的勢力，我若是將他說出來，等我的還是死路一條。

如此一想，我便道，「奴才當時躺在床上，什麼也不知道。等到口渴起來之時，才看到了房中的屍體，所以驚嚇之餘，便將屋裡的一個花瓶撞倒，這才驚動了其他人前來。奴才說的句句屬實，還請裘公公明察。」

「既是沒看到，那便不能證明不是你殺了他們了。也別怪雜家不幫你，何公公是皇後身邊的人，既是雜家不辦你，此事皇後知道了，定然也是要嚴辦的。興許在雜家這裡，你還少受一點苦。來人啊，直接將小蕭子投井吧。」

我全身駭然，一條人命竟被裘公公不分青紅皂白的決定了。

我怎麼能死？我不能死！我還想好好活！

兩個小太監過來抓我，我開始掙扎，喊道，「裘公公，奴才真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

「啪！」小青子過來就在我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我身體本就還弱，被他這一打，立刻頭暈目眩，一時間竟緩不過神來。

「讓你驚了裘公公，死到臨頭了，還在那瞎嚷嚷。」

「好了，快點扔井裡去，若是皇后那邊問起，你們也該知道怎麼回了吧？」裘公公用帕子掩了嘴，似乎對我很嫌棄的樣子。

「奴才知道。」小青子狗腿似的點頭。

「原來裘公公就準備這樣來敷衍皇後娘娘了。」此時傳來一個女聲，便看到一個著著藍色裙裳的人走了進來。看年紀大約已經有四十左右，後面還跟著兩個很年輕的姑娘。

「原來是明荷姑姑。」裘公公立刻起身，那兩個太監便停止了把我拖走的舉動。

「裘公公，知道你平日里忙著伺候皇上，對皇后的事情不上心。皇後知道，也不會怪罪裘公公。可現在裘公公如此敷衍了事，當知道，有些事做一點，還不如不做。不知道皇後知道了會如何？」

這明荷說話倒是綿里藏針，一番話讓裘公公頓時陷入了得罪皇后的境地。

裘公公道，「明荷姑姑這是說哪裡的話？裘榮海雖然是貼身伺候皇上的，可皇后也是我的主子，皇后的事情，我這個當奴才的當然也要上心。這不，皇後身邊的何公公突然被人殺了，我這不是已經把兇手抓到了，正準備正法嗎？」

明荷看向我道，「這就是裘公公說的兇手？我看他長得像個女人，還那麼瘦小，恐怕連踩死一隻螞蟻都費事，還能殺得了三個人？裘公公莫不是年紀大了糊塗了，就是不拿我們皇后當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