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壞

心裡的陰霾驅散得很快，轉眼就能重獲快樂。

她這樣的人連表情都格外具有感染力，讓看著的人也很容易跟著一起沒心沒肺。

宋向平想到自己野蠻生長的女兒，不由陷進沉思。

天黑了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宋顏初開門進來，被他客廳中朦朧的影廓嚇得驚叫出聲，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是爸爸，你大呼小叫的幹什麼。」

宋顏初啪啪按開所有的燈，看清客廳里的宋向平后，呼出一口氣抱怨：」爸，你在家怎麼不開燈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平時宋向平出差，家裡就她一個人，黑乎乎的室內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任她再怎麼膽大包天也會被嚇個半死。

宋向平心生疼惜，過去接過女兒的包說：「是爸不好，想事情太入神了，忘了開燈。」

「沒事。不過你不是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來嗎，這才一星期。」

宋向平神色略微凝重起來：「聽老許說你負責的病患出了問題，我回來看看怎麼回事。明天一大早再返回去。」

宋顏初親昵的挽上他的胳膊：「爸，原來你是擔心我。其實沒事啦，病患當時就被葉醫生搶救過來了。」

宋向平緊著問她：「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宋顏初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用藥都是嚴格按照規定來的，沒有哪個環節疏忽大意。患者突然就起了不適反應，急查血鋰也不是特別高，僅是輕度中毒，我就讓密切觀察看看。沒想到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就出現了重毒中毒的強烈反應……」

講到這裡，宋顏初仍舊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葉謹年及時出現，張源可能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慘劇發生了，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精神科醫生之路估計到這裡就結束了。

宋向平若有所思的拍了拍她的腦袋：「每個患者對藥物的耐受力不同，有時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不是你的責任。」

「許主任也是這樣安慰我的。」

宋向平說：「家裡沒做飯，出去吃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父女兩人帶上門出來。

「老許之前打電話說你要跟著葉謹年，我就堅決反對。你許伯伯帶你，能實打實的教你一些東西。那個葉謹年畢竟年輕，論授業解惑怎麼能跟老許比？」

宋顏初警覺的看向他說：「許主任罵我的時候也是實打實的啊。」

「葉謹年不罵人嗎？」他的嚴格，他又不是不知道。

「當然也罵。」宋顏初嘿嘿直笑：「但是，我能忍受。爸，這件事你就別管我了，跟著葉謹年也能學到很多東西。因為我跟許伯伯太熟了，反倒沒辦法把他當老師。」

宋向平一臉堅決：「不行，出了這次事你還不曉得利害關係嗎？」

「你剛剛不也說了，這次是個意外。而且，那又不是葉謹年的責任。況且，就是他從死亡線上將患者拉回來的。」

「知道你伶牙俐齒。」宋向平沉下臉，「不管怎麼樣，就是不行！明天開始，回到你許伯伯那裡。」

宋顏初一跺腳，停下步伐。

「我不。」她扭頭就走。

宋向平叫她：「哎，吃飯去，你往哪兒走？」

宋顏初負氣的說：「不吃了，回家睡覺。」

宋向平站在沉沉夜色中看著她，遠處是蜂房一樣的千家萬戶，一到晚上，燈火通明。不像他們家，他不在家的時候，多半是黑著的。

這些年他對宋顏初不是沒有虧欠，為了彌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著她。

但是，前提是他不能將自己的女兒置於危險之中。

丁點兒的閃失也不行。

而昨天險些釀成的醫療事故讓他心驚。

想到這裡，宋向平的神色更凝重了。他有必要跟葉謹年聊一聊。

一到午夜，文化氣息濃郁的錦江城就彷彿換了一副面孔，繁華算什麼，它成了妖嬈閃爍，會攝人心魄的女妖精。

濃妝重彩，搖曳著一身的亮片，踏著輕緩的樂聲朝你走來。

胸懷足夠貪婪寬廣，來者不拒，承接各式各樣的靈魂。

不管多麼蕭索的靈魂，總能在這樣糜爛奢華的夜色中，找到短暫的慰籍。

鍾佳寧從搖晃的舞池中走出來，出了一身汗后，讓她覺得很釋放，一天的重壓有了緩解。舒服得她全身的骨頭都軟了。

和葉謹年碰了一下杯子，將裡面的液體一口喝盡，才用軟綿的嗓子說：「文茜的事謝謝你，以後還要多說說她。這樣才更有助於她成長。」

葉謹年抬眸：「她做得很好，工作認真，又肯努力。」

「我倒不擔心她偷懶，只是她太敏感了，心思又重，聽不得批評的話。她跟我說了醫院的事，我也說她了，臨陣脫逃是大忌，尤其做為一名醫生，更要有強烈的使命感，危機時刻先想到自己怎麼行？」

「也沒你說得嚴重，實戰不似想象中那麼簡單，她才步入這個行業，難免有遲疑。」

鍾佳寧笑著說：「以後你就多照顧她一下吧。」

葉謹年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站起身：「對不起，去接個電話。」

「您好，宋院長……」

鍾佳寧喝到闌珊。

拿起手機看了眼，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葉謹年還沒有回來。時間真的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她叫來服務生買單。

走到停車場，鍾佳寧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葉謹年斜倚在車身上抽煙，手臂不時垂落，彈一下煙灰。煙火在修指間明明滅滅。他的整張臉也扎在忽明忽暗的燈火霓虹中，彷彿換了一個人，身上的「壞」全出來了，在這個靜寂無聲，夜色加持的停車場，一個二十八歲，荷爾蒙勃發，有著邪惡不羈的靈魂被釋放，他白日里極度克制的美好，也有了攻擊性，和破壞性。

鍾佳寧知道，這也是他。不，這才是他。

雖然不知道他在醫院裡什麼樣，只是聽鍾文茜說嚴肅，不苟言笑，總覺得一身正氣。但是，喝過酒的葉謹年，不經意間身體里的魅惑氣息就隨著酒氣散發出來了，是那種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邪魅之氣。

鍾佳寧壓了壓心口，竟感覺心跳加速。

她平撫呼吸走過去：「以為你忘了我，先回去了。」

葉謹年掐滅手裡的煙，剛抽過煙的嗓子有一點兒啞：「怎麼會。」他才反應過來似的：「時間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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