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半詭夢2
秉燭低語夢境松,焚香敬畏飄渺翁,古今玄虛八百事,皆在八戒奇談中。
上集說道姜超慎重地把二十一號的報紙捲成筒狀,放在枕頭下。回到了夢境當中,如果沒有影響那應該看反了,往回看一下。好了開始今天的故事。
聲音漸漸清晰,她終於看見了來人的長相,是地中海一中的校長竇洋——姜超曾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照片。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以躲在床下的姜超的目光看去,校長的頭顱和自己正處在一條水平線上。姜超尖利的指甲摳進了地板中,她不自覺地把牙根咬緊。
因為她看到,竇洋也在笑,並且他的視線落在姜超的方向,露出了貪婪罪惡的笑容。年近四十的竇洋已經開始發福,此時的他就像一條毒蛇,吐著慾望的芯子,慢慢向姜超靠近。在姜超加劇的心跳中,竇洋終於在床邊停了下來,他停頓了有一刻鐘的時間,脫下木屐爬到床上。
竇洋:「真是不聽話,你看,如果早點乖乖聽我的話,也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不是,呵呵呵……」
他的言語里那種調笑傳進姜超耳朵里,讓她不由覺得一陣反胃。同時她也意識到,床上居然早就已經坐了一個人。床上的動靜不斷傳來,先是物體摩擦的輕微響聲,然後鐵皮床開始劇烈搖晃。竇洋的怒吼,陌生男人的悶哼,一切就發生在短短的一分鐘里……
突然穿來「嘭」的一聲,一下世界就安靜了,有液體滴落在姜超的脖子上,一滴、兩滴,冰冷而且黏稠,散發著一股濃重的鐵鏽味。令人窒息的安靜把時間拖得很長。
「嘭」一聲,「嘭」兩聲,「嘭」三聲,然後是竇洋的屍體被推下了床。
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把瑞士軍刀,整個空間再次陷入安靜。很久很久,有一雙腳出現在姜超眼前,很纖細,卻染上了艷紅的血液。第二天姜超向上司請了假,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上班,沒有人能在經歷過一個兇殺現場后無動於衷。
她去客運站買了回鎮上的車票,現在,她只想吃一頓老爸親自下廚做的大餐。姜超的父母早年離異,因為父親身有殘疾,懂事的姜超在法庭上選擇隨父親生活,而姜父也極疼這個女兒,又當爸又當媽,給姜超的關愛一點不比雙親家庭少。
回到家,父親正在大掃除,見到突然歸家的女兒吃了一驚,忙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姜超解釋:「能有什麼事,就是想你了,回來看看唄。」
沈父嘆了口氣,玩笑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老闆炒魷魚,回來啃我的老本呢。」
姜超佯裝生氣道:「我這還沒嫁出去呢,你就開始嫌棄我了。不行呀,看來我得在家裡多住兩天,好吃窮你。」
父女倆嘻嘻哈哈的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姜超把老爸趕去煮飯,自己接手大掃除的工作。他們家的房子不是很不大,可一圈打掃下來還是讓人腰酸背痛。在老爸的衣櫥里,她無意中發現一本舊相冊。
翻開看,發現裡面貼滿了她小時候的照片,有滿月照、七歲、十歲,初中,還有高中時期和他們的全家福,一時間讓她唏噓不已。又翻過一頁,姜超的目光落在右邊的一張照片之上久久無法移開那是地中海一中一九八五屆一五班畢業照!
姜超拿著照片跑到廚房,問道:「老爸,原來你是地中海一中畢業的呀?」
姜父明顯被她的反常嚇到了不由的說道:「這麼久以前的照片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姜父頓了頓說道:「我是那所學校畢業的,怎麼了?」
姜超試探著問:「我聽說地中海一中的校長在你們畢業那年離世了,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
聞言,沈父神色不由嚴肅地問姜超:「你從哪兒聽說的?」
姜超:「沒有,就是,就是無意中在網上搜到的。」
沈父一瘸一拐地把菜端到桌子上。嘴裡說道:「這麼不吉利的事以後別說了,你不知道,那校長死得蹊蹺,他死以後地中海一中到處流傳著各種怪力亂神的說法,已經成了地中海一中的一個禁忌,這個事以後不許打聽了,知道嗎?」
姜超諾諾地回一句:「嗯。」
然而,姜超絕不會因為父親的幾句警告而停止調查,她開始上網查找當年的這起謀殺案,因為當年的媒體還不發達,所以對這起案件的報道並不多,但是一篇八卦論壇上的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帖子里寫到,當年案件發生后警方一度將犯罪嫌疑人鎖定為M中一名叫周一天的男教師。
因為在案發的前一天,該名教師曾和竇洋發生肢體上的衝突,隨即周一天就被辭退了,更有目擊證人表示案發當晚在學校里見過他,但是後來因為缺少物證不得不放棄了對他的指控,最後案子以自殺案處理。姜超的直覺告訴她,這起謀殺案周一天絕對脫不了干係。
下午,姜超趁著老爸出門,偷偷鑽進他的書房。當年老爸偶爾會參加同學聚會,並且沿襲了老一輩的習慣,喜歡把他人的通訊方式記在小本子上,她一定會有所收穫的。果然,姜超從書桌的抽屜里發現了通訊錄。姜超的眼睛飛快地掃描。
姜超「周一天……找到了。」
姜超根據通訊錄上的地址找到了周一天家,站在單元樓下。她深呼一口氣,她知道,她正在向真相靠近。
她敲響了周一天的家門,開門的是一個老頭,他佝僂著腰問道:「你找誰?」
姜超問:「請問您是周一天嗎?」
老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姜超,說道:「是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姜超:「我是您一個學生的女兒,有些事情想要問您,可以進去談嗎?」
周一天考慮了一會兒,讓出了門口。
姜超在沙發上坐下來:「周老師,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這次來是想問您,當年竇洋校長被殺的案子您還記得嗎?」
周一天身形不穩地晃了一下,劇烈的咳嗽過後,他問道:「咳咳,你是誰,提起那件事的目的是什麼?咳咳,還有,你憑什麼說他是被殺的,你不知道警察都已經確定他是自殺了嗎?」
姜超:「他不是自殺,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有哪個事業如日中天的男人會突然自殺。」
周一天:「你快走,我什麼都不知道。」
周一天推搡著姜超,要把她趕出門,「快走。」
沒想到周一天這麼大歲數了力氣還挺大,這令姜超頗感意外,心裡已經明白了七八分。如果沒有猜錯,夢裡床板上發出的「嘭嘭」聲是兇手翻滾屍體時無法扶穩,屍體多次摔在床板上造成的,所以……
姜超:「我知道兇手不是你,雖然案件最後定性為自殺,但是坊間一直有傳聞說是你殺了竇洋,你難道就不想洗清冤屈,還自己一個公道嗎?」
周一天停下了動作,看姜超的眼裡多了幾分深意,輕嘆一口氣說道:「別人怎麼說我早就不在乎了,小姑娘我不管你是誰,我勸你這件事別再調查下去了,竇洋不是個好人,落到那個下場是他罪有應得。每個人都在找真相,可有幾個人能真正接受真相呢。」
雖然周一天不願和她多說,但姜超還是確定了兩點。第一,周一天不會是兇手,兇手身形嬌小,力氣不大;第二,周一天和兇手必然存在著某種聯繫,沒有人可以忍氣吞聲幾十年,他對兇手存在歉疚心理。
姜超:「哎呀……到底會是誰呢?」
竇洋對兇手的態度很曖昧,兇手是個女人嗎?為什麼周一天要對兇手感到愧疚?為什麼周一天在那天要回到學校?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太多的問題得不到解釋,姜超痛苦地舉起從相簿里偷來的合照在額頭上拍了幾下。
姜超:「真的好複雜呀。」
也許真的是太累了,姜超竟不知不覺捏著照片睡著了。之前停滯的夢境開始延伸。那雙纖細的腳極困難地跨過竇洋的屍體,單腳一跳一跳地,沿著樓梯往下走,姜超終於看清,那是一個單薄的少年的背影。
姜超一直以為兇手腳上的血來自於竇洋,原來不是,兇手在和竇洋搏鬥的過程中,他的腳肌腱被割傷了,所以……她的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推測,很不好推測。
姜超搖了搖腦袋:「傻子呀,在瞎想什麼呢?」
然而臉上的故作輕鬆並不能真正吹散心裡的陰霾。家裡沒有父親的身影,她在書桌上發現了老爸留下的一封信。
「丫頭,其實你昨天拿著照片來問我的時候我就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你去找周老師的下午我一直跟在你身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這件事那麼執著,我瞞了三十幾年,沒想到卻被自己的女兒翻了出來,也許這就是命。」
「所以我打算去自首,這是我作為一個父親能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現在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地中海一中是老爸鎮上的一個三流中學,在裡面念書的多是父母在外務工的留守兒童。原來的校長升遷調走了,便安排了一個他的親戚接任,那人就是竇洋。
竇洋是個禽獸,他有戀童癖。我不知道有多少學生是受害者,但是沒人敢舉報,對當事人來說這是一件恥辱的事,更別說竇洋在當地的勢力很大,說出去就意味著會有生命危險。那天他恐嚇我要我晚上去教學樓的閣樓等他,我知道他的意圖。
此前因為我的反抗他已經假公濟私教訓過我幾回,那天我抱了和他同歸於盡的想法,殘疾也是在那晚留下的,後來的事情我想你應該已經了解。不要自責,其實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三十多年了,每天夜裡我都會做噩夢,夢裡竇洋的木屐鞋踩在地板上『咚咚咚』地向我走來。」
「就像小時候我教你的,知錯要改,無論對方曾經做錯了什麼,當你以犯罪的方式報復回去時,你就成了一個罪人,所有促使你犯罪的理由都只是借口。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代我謝謝周老師,當年他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指控竇洋的人,讓他替我背了多年的罪名,我很抱歉。最後,請記得,老爸永遠愛你。」
姜超癱坐在地上,此時的她早已淚流滿面,她想起了周一天的那句話:「每個人都在找真相,可有幾個人能真正接受真相呢。」
好了故事也講完了,茶水也喝乾了,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可以在留言區留言謝謝大家的支持。以後接著跟你們揭露八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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