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持觴勸侯嬴
後邊跟上來的一位中年人卻突然開口:「雪語,放開這沷皮,不要傷他性命。」
「師叔,你怎麼也在這裡?」馮雪語聲音帶著驚喜,說話間,刀鋒終於稍稍離開了方鏡如的脖子。
「女俠,有話好好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方鏡如並不是沒有見過生死,只不過這回輪到自己在生死之間徘徊過後,才終於明白那種感覺並不好受。
旁邊的一眾沷皮混混,以為來人跟田捕頭是一起,卻又對方認識,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投鼠忌器之下,只能畏手畏腳的站在原地,不敢靠近挾持了方鏡如的三人一步。
要說此時心中最為驚懼忐忑的,當然是被短刀架在脖子上的方鏡如了。
南方四月,天氣依然不算暖和,冰冷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感受到那刀鋒的意,方鏡如從頭涼到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生怕一個扭頭,喉嚨隨時可能被劃開。
「女俠饒命,饒命!」都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在一眾沷皮面前丟面子,再說裡子小命都快沒了,面子還有個屁用,眼神裡面充滿了恐懼,臉色蒼白的現次顫聲求饒。
對於田捕頭能及時趕來,方鏡如第一次感覺到這討厭的捕頭其實還是很可愛的。
雖然這些捕頭很多時候根本不靠譜,只會給找自己的麻煩,但在關鍵時刻,還是能救命的。
而此時的捕頭田七,並沒有理會方鏡如的求饒,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霍七。
一個少年,拿著最先進省城警署才有的手槍,他的心裡掀起狂風巨浪。
武功再高,不如菜刀,更別說是槍械!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槍,可惜香山這樣的中等縣衙,根本無法配備。
而霍七看著跟馮雪語叫來人師叔,自己用槍指著的年青人跟師叔一起來的,看樣子應該是自己人既然馮雪語已經把刀從那姓方的蠢貨脖子稍稍移開,趕緊把壓住扳機的手指慢慢鬆開。
槍口卻仍然對準那年青人。
「小七,把槍放下。」馮雪語突然轉頭看了霍七一眼。
霍七聽到天籟般的聲音,轉頭看了一下她蒙著面的面孔,眼神平靜,似乎對現在處境根本不在意。
「嘿嘿,那好吧。」
被槍指著,田七其實的心裡發怵,背上的衣襟盡濕。
眼見霍七收了槍,急忙移開視線,望向身後的師兄,面容浮現惱怒:「你看看,你們的人就只知道破壞,這世道全是你們目無法紀造成的。」
「田小師叔,看在你當捕快也是為了保護鄉民,但你最好不要為虎作倀,這些沷皮流氓是什麼貨色,你比我們更清楚。」
「你是,雪語?」
「如果你當官是為了保護這些混蛋橫行鄉里,從今往後,我代師傅將你逐出師門。」
「雪語,道不同,不與為謀,沒必要再跟費口舌。」後邊的中年人面色不愉的看著田七:「師弟,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這些人都是些什麼貨色,你難道還對他們抱有幻想?」
「你們走吧。」田七面露痛苦之色,閉上眼,然後猛然睜開眼看著方鏡如:「姓方的,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如果你還有什麼想法,我會讓你後悔作人!」
「田大哥,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此事決計不外傳,就此了結。」
「走。」馮雪語收刀,順腳一勾,將地上的洋槍抄在手中,然後轉身就走。
看著幾個離開,方鏡如身後的十餘名潑皮,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剛才眼看著大哥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現在田捕頭在場,一個個都面露懼色,沒一個人敢動,就連在地上那壯漢,也只捂著大腿面也抽搐,連喊一聲都不敢。
「大哥,咱們要不要找人報仇。」終於,一個沷皮忍受不了這份壓抑,不長眼開口問。
「你沒看到那小子是舉槍的動作?誰他娘的敢惹他,老子抽他的筋,撥他的皮!」坐在地上包紮傷口的方鏡如忽然對這問話的小弟發火,說完,面色複雜的看著遠去的背影。
「啊?咱們死了兩個弟兄,難道就這樣算了?」
「他們昨天刺殺了廣州孚琦將軍,你想想廣州將軍是什麼人?你是想讓他們滅老子滿門?」
「啊?那咱們怎麼辦?」
「以後,在碼頭,只要是成記的貨大夥絕對不能騷擾,如果他們遇到什麼事,咱們還要想辦法幫忙,結個善緣。」
「啊?難道他們革命黨反賊。」
「我賊你老母,你覺得清狗還能坐得穩這江山?」旁邊的被一個兄弟簡單包紮完畢的方鏡如,終於開始咆哮。
「我沒讀過書,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那不開眼的依然問。
「哼,現在新軍很多人都跟洪門穿一條褲子,他們的目標是省城,如果他們想拿下香山縣,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你要知道,他們那是看不上,所以,這段時間大伙兒不要輕舉妄動。」
在旁邊的捕頭田七,聽得心驚膽戰,這小子竟然自己面前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很明顯,他是以為自己也是洪門中人而故意這樣說。
這沷皮本事著實不小,竟然也知道廣州將軍遇刺身亡的事!
看來,自己倒是孤家寡人,得到的消息連這些混混可能都還要晚。
一時間心亂如麻。
「頭兒,咱們怎麼辦,這死了兩個人,要不要上報?」旁邊一個捕快小心翼翼的問,心裡卻在想,老子下次要是聽到喊殺人的,一定躲得遠遠的。
「報你老母。」田七說完,轉頭對方鏡如喝斥:「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趕緊把大街給老子掃乾淨,明白嗎?」
「謝田捕頭訓示。」方鏡如誠懇的拱手。
混江湖的,能有幾個是傻子?即使他是仗著他姐夫照應,才在這小縣城混得風生水起,便並不代表他沒腦子。
看著那婀娜多姿的身影遠去,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了,褲襠里同樣濕漉漉的。
原以為對方是只軟柿子螞蟻,結果人家根本是塊金鋼鑽大象。
自己是真瞎了眼!
能在這亂世里,把生意做到省城的成記,怎麼可能是易與之輩?
這才想起,那小子手中拿著應該也是槍,只是個頭有些小,自己沒有認出來。
他對旁邊正在包紮的葉二哥大腿上開的那一槍,純粹是手下留情!
看樣子,他們在洪門中地位不低,是自己有眼無珠,竟然腦子抽風,想強搶人家姑娘!
想到這裡,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至於,是不是去縣衙舉報田捕頭,人家這回救了自己一命,是恩人,咱雖然是不入流的混子沷皮,但這義字可不能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