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滿地開花

清晨，薄薄的霧氣在江面上縈繞著，在太陽還沒有出來的這一段時間裡，這些霧氣將會慢慢消散。

:但是此刻，站在高大的船樓朝著江面上看過去，舉目都是濛濛一片。

在高大的船樓上，柳青青抖擻了一下精神，走了下來。船隊從上次接戰已經休整差不多快辦個月了，士兵們恢復到了完美的狀態，而船身的修繕工作，也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唯一阻礙他們再度出發的，就只有上次戰鬥中消耗的那些彈藥了，清風營雖然火器作戰有了一定的名聲，但是很可惜，他們的彈藥和船隊所用的彈藥，完全是兩碼事，以至於船隊要補給彈藥，必須得從東番或者是大明內陸運過來。

起來被派遣到這裡，上至柳青青和鄧超，下到船隊的普通士兵，都是將這個任務當作一次例行的巡視，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裡安營紮寨做長期的駐紮，更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經歷了他們都沒有想象過的強度的戰鬥，雖然船上的軍械彈藥都是出發前都是已經超額攜帶了，但是戰鬥的消耗，已經讓他們處於完全不補充則是很難在繼續進行下一場戰鬥了。

按照清風營通知的日子，補給船大概會在最近幾天到達，這讓柳青青養成了每天早上都登上船樓看一看的習慣，並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士兵，只是下意識的這麼做，一直完全武裝的船隊，帶給人的安全感和一直沒有完全武裝的船隊給人帶來的安全感，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情。

甲板上，已經有士兵們忙忙碌碌的清理甲板，做著他們自己的事情，柳青青從他們身邊走過，笑著和他們點頭示意。

「大人，咱們的船隊什麼時候過來啊」有士兵高聲的問道，援兵或者補給船來的消息，當初為了激勵士氣在船隊中早就傳播開了，絕大多數士兵都知道這事情，這其中有多少抱著自家的友軍以來就打算去找阮朝兵馬報仇雪恨的心思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快了，快了，就是這幾天」柳青青笑眯眯的回答道，態度和藹可親，說的話，卻不大有說服力。

「又是這句話」問話的士兵誇張的叫了一聲，好像很失望的樣子：「要是咱們的船隊如同北光城的那位孫將軍每天都來一趟，那就好了」甲板上的士兵們，都帶著笑意，看著自己的巡檢大人，北光城有兩位孫將軍，他們嘴裡說的，當然不會是已經領軍出去的那位孫營統領。

「膽子不小啊，居然敢取笑大人我起來了，你們這是皮痒痒了吧」柳青青臉色佯裝一板：「有本事，你們這話得孫將軍上船的時候當著她再說，看看她會怎麼教訓你們」眾士兵吃吃的笑了起來，柳青青快步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船舷邊，一條長長的跳板搭在江岸上，他腳步輕盈的走了上去。

水寨的所在，距離北光城不足五里，從這裡就算走過去，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情，若是騎馬，五里地的距離，那更是轉瞬就到，孫營出戰之後，北光的留守就是孫婉兒，柳青青的船隊在這裡，幾乎是每天孫婉兒都會找各種借口來這裡一趟，當然，最多的借口是為船隊補給糧食菜蔬什麼的，托孫婉兒的福，如今東番船隊儲備的糧食菜蔬，都足夠去滿剌加轉一圈而不用上岸補給了。

對於這位大氣眉美貌的孫將軍，船隊里的上上下下都是十分接受的，可惜的是，像今天早上甲板上那些嘴賤的傢伙太多，孫婉兒已經兩天沒有過來了，柳青青今天打算去北光城去一趟，算是做做回訪也順便了解一下如今的局勢，這裡是清風營的地盤，對於阮朝的兵馬的動向，沒有比他們更清楚的了。

到達北光城的時候，太陽也漸漸的遠處的江面上露出了一絲絲笑容，看來，今天又是天氣不錯的一天。

熟門熟路的走進城門，到達孫營所在地，柳青青耐心得等待著對方士兵的通報，和上次來的時候北光城給他的感覺又有些不同，似乎這城裡人更多了一些，那些破敗損壞的建築，又少了一些，他甚至從城門到這裡的這段距離，連續看到了幾家似乎是掛著牌匾，有士兵守衛的大屋子，以前城裡亂糟糟的，除了清風營的士兵，就是那些蓬頭垢面的百姓，到處都是清理中或者沒清理的房宅屋舍，現在可是光鮮多了。

「那是民政衙門和巡察所」被士兵們帶進孫營，柳青青赫然發現，他並不是第一個來拜訪孫婉兒的，這樣的一大早，孫婉兒居然還有兩位客人。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北光新任民政衙門理事周大人，這位是巡察所齊百戶」孫婉兒將兩位客人介紹給柳青青，順便也將柳青青介紹給了這兩位：「這是協助我北光防務的澎湖巡檢司的柳巡檢」兩個人，那位周大人笑容可掬一副生意人的樣子，看起來真不像是做官的，而另外那個巡察所的齊百戶，則是陰沉著臉，好像這屋子裡的人每人都欠了他不少銀子一樣，柳青青微微笑了笑，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兩人倒是絕配。

「還有，新任的北光軍政衙門理事大概今天下午會到北光，柳巡檢，今後你東番船隊的聯絡補給之類的事情，我就再也幫不上忙了，找周大人和新來的那位大人就行了」孫婉兒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麼心態，反正柳青青聽得出來，她似乎頗有些遺憾，這意味著她用來和自己接觸的正常借口幾乎全部沒有了。

幾個人坐在一起，聊了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正事，不過是剛剛到任在這裡熟悉一下環境，順便拜拜碼頭的意思，多柳青青一個不多，少柳青青一個不少，不過柳青青今日到來的時機的確算是不錯，若是明天再來，他未免就得一個衙門一個衙門的去跑了，那還得多跑幾趟，雖然說這正中孫婉兒的下懷，但是柳青青卻是未必在意。

可惜的是，就算是聊天，柳青青也沒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消息，比如說清風營和阮朝兵馬如今的戰事，比如說自己船隊的補給到來的準確消息，他一個都沒得到，前一個那是軍政衙門到來要接管的事情，以現在孫婉兒的身份，即使是知道什麼，私下裡或許可能和他交流交流，但是當著其他兩個昌南的官員，這就不大合適了；而後一個消息，更是沒人知道了，在了解到了巡察所的職責后，柳青青覺得在座的人當中，那位巡察所的齊百戶大概可能知道一點，但是也不知道人家是不願意說還是真不知道，反正他什麼消息都沒打聽出來。

儘管是無功而返而且灌了一肚子茶水回去，柳青青心情還是比較愉快的，孫婉兒留他中午吃飯的態度非常的熱情，但是，他可不願意在和她吃飯的時候，旁邊還有兩個陌生人，借口船隊還有事情處理，他坐了一會就告辭了，當然，他不知道的是，等到他一離開，那位笑嘻嘻一臉和氣的民政衙門理事也隨著告辭了，而那位面目陰沉的齊百戶，卻是留了下來，似乎對孫婉兒有話要說。

「北光沒有新的軍政衙門理事到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孫理事的任命書，今天下午就會到」齊百戶沒什麼表情，對著孫婉兒說道：「恭喜孫理事，如今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為我昌南效力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孫婉兒有些意外，但是，對方的話似乎有些別的意思。

「雖然孫理事一直在孫營效力，但是一直以來，孫理事都算不得是我昌南的人，最多算是昌南的客人」齊百戶悠悠說道：「這位柳巡檢也是昌南的客人，客人之間來往密切一些，無可厚非，但是，一旦其中的客人變成了主人，這其中的分寸，可就有些區別的了」

「你這話我聽不懂」孫婉兒臉色一慍：「我做什麼事情，需要你來指手畫腳嗎，齊百戶，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一點」

「一點都不寬」齊百戶搖搖頭，微微哼了一聲：「替將軍大人監察我昌南的官員百姓，就是我巡察所的職責，我既是北光的巡察所百戶，對著自己地盤的事情，自然是要上心一些，公事公辦，沒有針對孫小姐的意思，而且，我到任之前的事情，我管不著，我要管的，是我到了這裡之後的事情，孫小姐不用惱怒也不用擔憂，我不過是實話實話而已」

「當然，若是不願意我多少，孫小姐只要在下午任命書到了之後不接受就可以了，不是我昌南的官員，我自然也管不著」不冷不熱的丟下這些話，這位不討人喜歡的齊百戶告辭而去，順便帶走的，還有孫婉兒一大早因為得知柳青青到訪帶來的好消息，有那麼一瞬間，她還真的不想做這個什麼北光軍政衙門的理事了，但是她卻是知道，就算這個官職聽起來不倫不類，卻也是她弟弟孫玉林在林將軍面前為他求來的，畢竟在這之前，她在北光，在孫營，可是一直連個名分都沒有的，北光也好，孫營也好，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孫家的，而是林無雙的，這一點，他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一個人在屋子裡生著悶氣，糾結著自己的身份，眼看著這座塞滿淤泥的城池在自己的努力下，漸漸的回復原貌，城池裡的百姓越來越多，城池外面的田地，也開始開墾耕作起來，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人，根本就體會不到，這就好像是一個人帶孩子，將一個孩子從什麼都不懂的小不點，看著他們漸漸長大，咿呀學著說話，眼看這就要滿地跑了，這個時候，將這個孩子從這個人身邊奪走，從心理上，這就叫人接受不了。

「進來吧鬼鬼祟祟在外面半天了」見到外面人影一晃，她沒好氣的叫道，劉星兒的身影從外面一閃而入。

「恭喜大小姐，賀喜大小姐」劉星兒如今也算是孫營的高級將領了，不過，他的身份定位，更像是孫玉林的親衛隊長，孫婉兒駐守北光，孫玉林將他留下來照顧自己的姐姐，足可見他在這兩姐弟心裡是多麼的受信任的人了。

「你都聽見了」孫婉兒沒好氣的說道：「這個齊百戶，以前是幹什麼的，說話這麼討厭呢」

「這個就不知道了，反正小的了解到的，就好像是這些巡察所的人，就好像是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一樣，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他們，如今卻是在昌南所在的地方，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尤其是他們的統領，更是連聽都沒聽說他那位的名字，不過，這巡察所的權力似乎不小，這位齊百戶，大概是在告訴大小姐好消息的時候，同時給大小姐一個下馬威吧，大小姐別放在心上，咱們不理他就是了，難道他們還敢惹咱們不成」劉星兒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可不相信一個區區的百戶，敢對孫家如何，孫營里的百戶少說也有幾十個，哪個在他面前不是客客氣氣的，一個百戶，真當自己是個官兒了。

「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孫婉兒皺皺眉頭，

「我怎麼感覺有點錦衣衛、東廠的味道啊，還監察官員百姓，這林將軍是不是有些糊塗了，眼下的局勢這樣，前些還在打仗，他弄出這麼一個衙門，這是要讓前線的將士不能安心嗎」

「誰知道呢，不過，這些傢伙有些跋扈就是了，大小姐不用理他們，他們不招惹咱們咱們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還是說說下午的事情吧，北光民政衙門和軍政衙門的地方，都已經事先選好了，民政衙門那邊咱們不去管他，但是以前咱們可不知道這軍政衙門是大小姐的官署，這就得好好的整飭整飭了」

「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就別弄了」孫婉兒有些煩躁的擺擺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做這個官兒呢，對了，你給我說說外面的事情，怎麼好像突然之間，多了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了」本書來自品&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