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深宮交心

黎香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短短几年間得到鄭三王子的寵愛，並在鄭三王子變成鄭王之後，變成了名正言順的正宮娘娘。:>

這場莫名其妙而且突如其來的怪病，的確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但是，正因為病了下來，這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想一些問題。一直以來，鄭少秋都是她最大的依靠，她非常的清楚，自己和這個男人，已經是徹底的綁在了一起，不管這個男人到了什麼地步，她在別人眼裡，都是這個男人唯一的正室，但是，她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失去這個依靠的時候，至少，暫時沒有想過。

養病的這幾天，她已經好好的思索了這個問題，太醫院的這幫蠢貨，哪怕是再不說實話，她也看得出來鄭王的病情不容樂觀，而她，也正在步鄭王的後塵，雖然說醫生已經派出了他們這些染病的人，是被別人投毒的可能性，但是這種話，黎香一點兒都不相信，鄭王和他在重臣同一時刻染病，說這是巧合，那還不如相信她黎香其實是個男人的好。

而鄭王真的若是不能康復，而他的這幫重臣又一個個發病不起，那麼，以大鄭這幫朝臣的德行，十有**鄭王的這個位子輪不到鄭少秋的兒子來坐，更有可能是，這幫朝臣前腳料理完鄭少秋的後事，屁顛屁顛的就去將現在已經被鄭王流放是七王子重新迎回東都來，到了那時候，即便她身上的病能治好，那麼，所有的榮華富貴，所有的隱忍還她心中的大計，都和她沒多大的關係了，先王遺孀，說起來是很好聽的名字，但是，若是繼任的鄭王和這位先王是勢成水火的那種，那這遺孀，沒準還有被殉葬的可能，現在的太子是鄭王以前的王妃所生，他黎香可是給鄭王連一個蛋都沒生出來過，即便是殉葬，只怕也不會有朝臣有多大的反應。

未有子嗣的嬪妃殉葬，這可是大越國王室的傳統來著，誰也不能說什麼。

她黎香，斷斷不會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的。

午後的陽光，在這南國，已經是十分的炙熱，高大的屋檐下，陽光從天際斜斜的照射進來，讓有些陰冷的宮殿，都似乎有了一分暖意，黎香突然很想到院子里去躺一躺，感受一下那陽光的溫暖，順便讓那份炙熱驅散一下比這大殿里的陰冷還要陰冷幾分的心境。

宮女們將綉榻抬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樹，陽光從樹葉間投射下來，在地下形成一片一片斑駁的陽光，黎香拒絕了宮女們為他搭起華蓋的做法，讓她們將綉榻抬到樹下，一陣帶著草木芬芳的氣味從風中飄來，加上照在身上略略帶有暖意的陽光，令黎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十分的享受。

有輕微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黎香微微的睜開眼，她知道自己等待的人來了。

方漸隨著內侍走進這裡，臉色有些潮紅，甚至微微有些喘息，這在平日，根本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看到黎香躺在樹下的綉榻上，一副慵懶的模樣，他微微吸了口氣，走了過去。

「方漸見過王後娘娘」

「不用多禮，方先生，就當是在以前的王府好了」

黎香櫻唇微啟，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先生不是我大鄭的臣子，我也不在先生面前自稱本宮了，以方先生的智慧，想必已經猜到妾身請先生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了」

方漸苦笑著搖搖頭，鄭王沉痾不起，眼下王後娘娘似乎也是這般模樣，在外面還有在鄭王的一票重臣也似乎不大樂觀，他要不是不清楚眼前這位王後娘娘想的什麼，那才是怪事呢

「都退下吧」黎香見到方漸搖頭，以為是方漸有所顧忌，淡淡的吩咐一聲，身後的內侍宮女，立刻不聲不響的全部消失了。

「現在沒人了，方先生大膽的說吧」

「你叫我說什麼呢」方漸繼續苦笑，這攥著拳頭讓人猜，女人就是這麼的不著調，好歹你得先問一句吧

「方先生似乎也是有些癥狀了，我就想知道，這次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是人為的投毒，如果是，這可能的主使者是誰，還有，咱們這些發病的人，會怎麼樣」

「你舉得這天下有這麼巧的事情么」方離擺擺手，內侍和宮女走得痛快，連把椅子都沒給他搬來，他索性自己去大殿里搬了一把椅子出來，然後坐在黎香的對面：「這事情必然是有人指使的，只是這下毒的手段有些高明，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清楚，鄭王殿下和咱們，是在什麼地方中了他們的道兒」

「太醫們束手無策，方先生怎麼看」黎香看著方漸的眼神，隱隱有些期待，畢竟，方漸是明教的首腦，而明教最擅長的，就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這些東西，在林無雙等人面前基本沒多大的用處，但是，在他們之外，明教的這些手段還是很有時辰的，至少黎香對於方漸，就抱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

方離感覺自己今天都成了一個撥浪鼓了，從進門起，就一直在搖頭，現在，他還得再搖一次頭：「王後娘娘覺得我方漸若是有辦法，會坐視鄭王殿下和王後娘娘陷入此困境么，更別說目前方某自己都自身難免了，不過，從這發病的先後順序和嚴重與否來看，我倒是有點不大靠譜的推測」

「先生儘管說，不必顧忌，此刻你我在這裡的說話，除了你我二人，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黎香眼睛更加發亮了，她預感方漸可能要說出一些話來，而她心中有些猜想，也想和此刻方漸說的話印證一下。

「如果說是投毒，我覺得下手的人目標只怕是鄭王殿下，而其餘的染病的人，不過是順帶的，也就是說，鄭王殿下才是目標，我們只不過是受了池魚之災」方漸沉吟了一下，緩緩的說道：「若是真的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方某覺得，王後娘娘還是有機會幫助王子殿下執掌朝政的」

這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如果這事情真的是著了人家的道了，鄭王殿下估計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是，其他的幾個人，因為不是刺客們的首要目標，說不定還能苟喘殘延一番，而這段苟喘殘延的時間裡，足夠黎香和那幫重臣，扶持鄭王的兒子坐上王位了。

「你是說，我們可能不會到最壞的地步」黎香才不會關心鄭王的兒子會不會登上王位，若她也不能倖免，那誰登上王位都和她沒有一文錢的關係，只有她還活著，她才有機會關心這個，王子殿下可不是她親生的，她和他之間，可沒多少情分在其中。

方漸笑了一笑，有些勉強，這話他沒法回答，他何嘗不希望自己也能倖免，他是很肯定自己是中毒了，但是，不知道中的什麼毒，哪怕他有通天的手段加上大**源不絕的資源，也只能坐著等死而已，運氣好，或者中毒的劑量不大，不會要了他的性命，運氣不好，那就只怪自己時運不濟，剛剛有了點復興大業的希望，就被人給生生終止了。

在黎香眼裡，方漸的這一笑，卻是不願多說的意思了，畢竟她也不知道明教還有什麼手段，反正在大鄭人的眼裡，明教的這些人，簡直都和半仙差不多，更別說像方漸這樣的人了，就算是如今他們落魄到了投靠大鄭，那也是落魄的半仙，遠比普通人要強得多。

「先生為鄭王殿下出謀劃策，想必也有自己的所求吧，今日天氣尚好，反正妾身也在病中，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不知道先生願意不願意透露一二，若是真有那大不忍言的事情發生，或者，妾身也能替鄭王殿下為先生做點什麼，以酬謝先生這麼久以來的辛勞」

「一群天涯落魄人，哪裡還敢有什麼所求，無非是找一個棲身的所在，了此殘生罷了」方漸再次搖頭：「王後娘娘請放心，若是方某有任何一絲的辦法，都必定毫不猶豫的獻出來，而不會坐視不理的」

「我當初委身鄭王，當時他還不過是一個聲名狼藉的王子，遠遠看不到有如今坐上王座的可能，我可不是看上了他的人，我的身世，想必先生你也了解到了一些，我並不是這大鄭的人，至少，我不認為我是這大鄭的人，如今我能成為王后，一切都是我腦子的一個執念在支持我，阮朝欠我黎家的血債，我發誓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黎香說著自己的心思，「其實，不管是鄭三王子也好，鄭七王子也好，甚至你方先生也好，只要能為我達成心中的願望，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說這話的意思，先生明白么」

「我似乎聽懂了一些」這次，方漸終於有點頭的機會了。

「所以，我還有仇要報，我不想死，方先生也是有些雄心大志的人，我想一定也還有不少放不下的人和事情的人，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和方先生是一樣的」

方漸沉默，不說話了，他進宮之前，可沒想到會聽到黎香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任何人聽到這話報告了鄭王，讓他知道自己的王后壓根都沒怎麼把他放在心裡，只怕黎香頭上這頂才剛剛熱乎的王后桂冠，立刻就得飛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黎香似乎有些微微氣喘，她往著綉榻身後靠了靠，為自己換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然後，才淡淡的開口道：「剛剛召你進宮的內侍，其實不止就做了這麼一件事情，他還在帶走了另外一個命令，此刻先生的住處此刻大概已經被禁軍嚴密的布下了關防，當然，對著外面的說法，是有此刻要對先生不利，鄭王殿下特意派人來保護先生」

方漸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他一直已經很高估這個女人了，但是直到現在，他發現還是自己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執著，或者是瘋狂，這些禁軍被派出去，基本上他明教的人幾乎都全部在人家的掌握之中了，他一點都不懷疑，若是鄭王真的身死，自己是不是在消息還沒有傳出來的時候，就被這個女人給「被刺殺」了，似乎這個女人的邏輯，那就是反正大家都要死，遲死早死都沒什麼區別，大家一起去陪鄭王好了，若是你方漸有著自保的手段，此刻不說出來，那可就是誤人誤己了。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他沉吟了很久，才緩緩的抬起頭來，「儘管希望不大，但是，或許可以值得一試，不過，最後會是怎麼樣，誰也不能保證，大家不過是知人事盡天命而已」

「方先生請說」黎香坐直了身子，為之精神一振。

「怎麼投毒的，我們中的毒是什麼，這個暫且可以不去深究，當務之急，是找到解救的辦法，若是真的大鄭的名醫都束手無策的話，或許，有一個人可能幫我們，確切的說，是幫你們，我估計那個人即使看到我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幫我的」

「誰」黎香追問道。

「蘇清寒」方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昌南，蘇清寒」

「昌南的民政衙門理事，那個女人，她能幫我們」黎香看了方漸一眼，顯然是不大相信這話，蘇清寒她見過，但是，對方的年齡和如今在做的事情，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做醫生的啊。

「我是說或許」方漸臉色有些古怪：「實際上，以前這個女人，就曾經救過我一命，而且，她救治我的手段，也是從來沒有人聽說過的，根據我的了解，在昌南，在蘇清寒沒有做個理事衙門之前，很可能就是在林無雙的手下，專司救治這一類的高手，只不過，她的手段過於驚世駭俗，所以，一直都不曾為外人所了解，如果我們的名醫束手無策的話，或許咱們在她那裡會有意外的收穫」

「等等，好像咱們這病發作，就是在我從昌南回來之後才發作的，方先生你是在暗示，下毒刺殺鄭王的人，可能是昌南的人么」

「我說過，誰下的毒，下的什麼毒，現在都不重要」方離有些奇怪的看了這女人一眼，似乎對於對方的反應有些奇怪，「王後娘娘，你是想鄭王和咱們都活下去，還是死了給其他人留下一個報仇雪恨的目標」

「那好，我派人去請她」黎香倒是從善如流，微微一愣之後，立刻就將這疑惑放下：「問題是，她是昌南的重要人物，只怕沒這麼容易到我大鄭來」

「這就是王後娘娘要考慮的事情了，方某隻是想提醒王後娘娘一句，當初鄭王從發病到如今的樣子，也不過是十日不到吧，我估計，留給咱們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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