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最後一程

無盡的瑞霞噴薄了出來，各種祥光繚繞，一片神聖，千條瑞彩，萬道神虹，貫穿日月星辰。

彷彿整個世界的精華盡匯聚於此，不計其數道仙光蒸騰，包裹在那平平無奇的道觀左右，霞光艷艷，彩芒洶湧澎湃。

紫霄宮就在無天壓制住大劫之後，顯化於世間，祥和神聖。道觀繚繞有數不清的秩序神鏈，人們一眼看出，那是一篇又一篇道經感悟。

紫霄宮外，葉蘇曾經盤坐了多年的石板噴吐神霞，光照天宇，赤煉與紫氣一起飄動，不用多想，那必是驚世神料！

道宮中傳出一陣陣如禪唱一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吟誦無上道經，數不清的道紋，密密麻麻，烙印在虛空，吞吐無量神華。

紫霄宮的出現即便是那些一直裝著視而不見的聖人分身都不得不冒了出來，大家紛紛從自己的道場中探出神識看著到底將要發生什麼。

無天手持黑蓮，沒有想象中的輕鬆愉悅，而是皺著眉頭看著紫霄宮的出現。

他這縷最後的自主意識脫離之後，鴻鈞完全就是天道的代行者，絕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對他手下留情。

演化這個虛化的世界將是他晉陞的最重要一步，取得了天帝之位和風靈讓出來的許可權，他都知道不過是一時之物。

真若是那成為完全代行者的鴻鈞出現，一聲令下自己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敵人。

劫從己身來，天數不由人。

即便是無天知道此時的天地本源是最微弱的時候，決不能等著混沌深處中到風靈完成開天之後，那些延伸出去的本源回歸！

所以他才沒有經營那可以幫他穩固晉陞的靈山玉片，也不惜逼得自己的童子反目，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時間不夠了。

葉蘇能在混沌中開天，是因為他累積了天地大勢，攜四聖為他臂助，更有後土不惜讓自己實力大減也要集出祖巫精血給他演化世界。

若不是如此，無天怎麼可能這般輕易的就讓那蚊道人在地府之中鬧起事來？

而無天，從一開始掙脫天道束縛之後就開始找全力發揮自己的實力的依託。

之後回歸的葉蘇分身也明白，自己在天地胎膜之外與無天相耗最後絕對是兩敗俱傷！

葉蘇可能自己沒有什麼大礙，但他的世界雛形，他的無量山必然會遭到無天的瘋狂報復！

畢竟毀人道基，更甚於殺人父母

暫時放下無量山玉片也同樣是這樣的道理，無天想要在那極短的時間內獲得晉陞的契機，畢竟是要殘酷的將大量的天地資源回籠到他手中。

比起看著自己庇護的生靈遭到波及，葉蘇更想看看曾經的老師謀劃了無數歲月的道路最後能走到哪裡。

是否能像他在混沌之中開天一般，走出一條全新的超脫之路？

這種想法使得葉蘇就在一旁看著紫霄宮顯化而無動於衷，虛空中的傳音頻頻也沒有讓他有任何動作。

「風靈，無天這般開天就要到緊要關頭，吾等將如何抉擇？」

「風靈，這虛幻天地交替真實洪荒到底有幾分可能？」

「風靈，即便吾等都是分身，但只要合力一戰，未必不能」

頻繁的神識交流讓無天都不禁凝視了過來，聖人的一旁的虎視眈眈，連同紫霄宮無言的壓迫讓無天不得不開啟了自己的後手。

西牛賀洲的一處高原，海拔之高讓人驚嘆，比其他地方的大山還高，一年有大半時間被積雪覆蓋，苦寒而冰冷。

而今，正是一年中最為短暫的春暖花開時，高原上一片生機勃勃，草芽破土而出，花朵爛漫，生命的氣息在瀰漫。

遠遠的，路過這裡的生靈們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召喚自己，神聖而祥和，引導他們向前走，如沐浴仙輝，渾身舒泰。

老僧骨瘦如柴，渾身乾枯，散發著光明而聖潔的焰火，軀體一片通透，幾乎已經透明，連體內的一切都可見。

他靜靜在高原的一處石台上，恍如隨時涅槃。

這片石台一片祥和，被一股大道的氣息覆蓋，近乎晶瑩，大能化道，這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最為純凈的道力在流轉，此地神秘無比。

前方，佛光無量，由眾生的念力合成，純凈而神聖，普照大地，光華萬丈！

此時，他乾枯的軀體在化道，不斷的光化，成為一縷僂道則，沒入九天之上倒垂的天地中，肉身與骨頭閃爍金光，寸寸裂開。

他身上披著的袈裟明顯是一件奇寶，也在跟著他一起化道，成為一條條鮮紅的秩序神鏈，交織在一起。

這是怎樣的一種境界？肉身與寶骨還有元神在火光中燒著，不斷化道，而他卻面帶慈悲，不為所動，神山崩於前都不皺眉頭一下。

此時，他在走向生命的終點，將從世間消失，卻看的如此之淡，根本不在乎，這就是超脫世外的古佛。

而他的一身道行法力，沒有歸還天地，而是升騰不止，悉數入了無天的世界當中。

「轟」

整片高院的大道似都被牽引而來，眾生的諸多念力化成無量光光輝萬丈，淹沒天地，洶湧而至。

一尊金色大佛出現，將那些被吸引而來的生靈托在掌心，而後引動這片地域的無窮佛光，將他們納於天地道鳴中，佛光億萬道，如一條條金色的大瀑布一樣，垂落在這些生靈的身上。

這是一種洗禮，純凈的念力來自靈山，像是一種無上道果溢出，難以言喻，洗滌他們的道骨，沖刷他的血肉，令其身體每一寸都晶瑩閃爍，療愈一切瑕疵。

「鏘」

不少生靈都聽到體內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一條鐵鏈被斬斷了，他感覺像是掙斷了某種束縛。

與此同時，一條青色的神鏈飛出，在金色的佛性神輝中清晰可見，想要遁向天外，錚錚作響。

金色的佛輝洶湧，將它禁錮住，不能脫逃，老僧面帶慈悲色，藉助靈山的念力，將青色的鏈條拉進自己體內，與他一起化道。

「啵」

一聲輕響，那一縷神秘的念力就此消散，融在了天地道則中，不少生靈徹底擺脫，長出了一口氣。

「多謝前輩。」

「我輩當往天地中弘揚佛法。」

純凈的念力貫體，這是一種饋贈，洗盡紅塵的鉛華，鞏固自身的道果，明凈一切。得了大好處的生靈肉身如七彩琉璃一樣散發寶輝，通體無瑕無垢，像是變成了一尊神明，寶相莊嚴。

在這一刻，他們覺得自身更加空靈了，只要尋一處寶地閉關，很快就突破之前束縛多年的瓶頸。

「佛渡有緣人」

「諸位有緣之人不必如此，與我一同往歸佛門無上凈土便可！」

這些生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向九天之下的天地中，不然他們留在這裡也會跟著一起化道。然而更多是被投入到了無天開闢的虛幻世界中，轉眼之間就與天地融為一體。

完成這一切的老僧骨頭盡斷，血肉成光，最終徹底化道，從洪荒之中除名。剎那之間，灰燼中一顆舍利子，能有小兒拳頭那麼大，渾圓晶瑩，綻放不朽的神性光輝。

它慢慢浮起，然後就猛地投入到了他心目中的佛門凈土當中。

天地中歸屬無天門下的佛門弟子，皆是這般在天地中各處涅槃，然後就帶著或多或少的生靈進入無天許諾的佛門凈土當中。

而那些兩教教眾和妖魔們自然不肯行這種涅槃之法，這些點燃自己的僧眾多數都是接引與准提的弟子。

大道和鳴，光化的真龍騰躍，仙輝鑄成的凰鳥飛舞，神秘莫測。一道道神聖光輝瀰漫而出，將虛化天地映襯的一片通明。

那些或主動，或強迫的生靈全都被納入這個世界之後，萬物演變的道韻更是加速了許多。

成片的光雨，快速灑落下來，無窮無盡，金色光輝閃爍，密密麻麻，像是一個個符文，

在這一刻，天空中的金雨光華更盛了，它們復甦了，每一個都跟一盞神燈一樣，絢爛精明，發出鏘鏘聲，那是光點碰撞的響音，如金屬鳴顫。

那有一塊鮮綠的東西，如夢似幻，有一種生命在流動，晶瑩透亮，比世上最完美的玉髓都要漂亮很多倍。

即便不認識，人們也知道它是一件仙料，流動有非凡的氣息，像是不屬於這個塵世，一看就是神物，它充滿了生機，在其表面掛著一顆顆淚滴。

它無暇無缺，鮮綠清新，像是能呼吸，吞吐天地的精氣，通體都是淚痕，像是仙子的淚水。

如今竟然隨著光雨如同冰雹一樣砸下，很快就在虛化天地中的一域鋪滿，又因為這仙料沉重無比，很快就沒入了地底。

毫無疑問，立刻就引來了生靈的瘋搶。

特別是那些被強行渡入其中的生靈，原本還恐慌不已，見到這種天降仙料的離譜場景，早就把心中遲疑全都拋之腦後。

從那道通天金橋上有一些生靈也忍受不了這種誘惑，直接投入了地底，直接轉化成了這個世界的生靈。

這裡到處山崖林立，秀山一座座，神藤纏繞，瑞光成片，古葯芬芳，靈泉汩汩，流光溢彩，處處都是凈土。

毫無意味，這裡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洪荒天地之中，那時被資源困擾的生靈將源源不斷趕來，奮不顧身的投入其中。

若是給無天這般長久運營下去，或許真有虛實轉換的一天。

但天地大道，絕不允許這樣顛倒天道真諦的事情發生。

仙輝鑄成的真龍與凰鳥鳴動蒼天，瑞光成千上萬縷，紫霄宮上一片璀璨，一名道人被神環籠罩，此時長身而起。

「止在此處，安心為天地一界，便還能保住你這難得的機遇。」

有眾生相的鴻鈞一出現，便如宣告一般下達了言出法隨的道音。

無天就在原處手持者黑蓮，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到這般言語，依舊由著道道流光從天地中升起沒入他的世界當中。

這些生靈一兩名於天地而言不過是浮塵而言，但這般一縷縷一道道的吞入，相當於剝奪了原本屬於洪荒的靈華，他在吞噬洪荒天地的本源！

從紫霄宮中里出現的鴻鈞，他的目光似有萬般情緒，又好似已經太上忘情的道祖。

不僅是諸聖的分身都在等著接下來的後續，就連蜂擁而至的生靈都下意識的止住了腳步，很快金橋之上就擁堵了起來。

「沒有絲毫表示就相當於拒絕，無天終究是不會放下自己的晉陞之路。」

「便是一方虛幻天地，若是能乘機截下部分，豈不是為了將來在混沌中開天剩下諸多精力？」

聖人們猜測之間，詭異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蓮座之上的無天竟然閃身消失，而紫霄宮中出現的鴻鈞也化為了青煙。

靈湖澄清透亮，是這片大地上的一顆明珠，相傳准提曾在此沐浴金身，栽下青蓮，常有人一步一叩首而來，只為朝拜。

曾有真誠信奉佛門的生靈一走就是幾年，甚至有人死在途中，而他們並沒有看成苦難，反而在品味與享受這個過程，認真看待，一次朝聖等若是一次心靈的升華。

這些人縱皮開肉綻，來到湖前的剎那，也會精神豐滿，像是完成了一生最重之事。

如今這些生靈都被渡入了無天的天地當中，不知算不算是入了傳說中的佛門凈土，再也無災無難，在裡面享受著看起來無窮無盡的天地寶材。

無天與鴻鈞繞著這一大湖而行，他們誰也沒有話，就這樣默默行走，而後步向高原深處。

他們見到了一些朝聖者，無比的虔誠，在以生命膜拜，每一個人都的頭頂都有神性光輝溢出，心有寄託，也是一種修行。

這裡的海拔很高，地上草色清新，天空格外的碧藍，雲朵恍如就在頭頂上方，恍如伸手就可觸及到。

兩人依始終都不話，他們就這樣默默行走，踏著草波，在高原上聯袂而行，直至太陽西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灑落一片紅色的光輝。

有些事無需多說什麼，一切都在不言中，他們就這樣並肩而行，都明白前路也都知道最終的結果。

他們曾為一體，在那孤寂的道宮中看天地萬象。便是斬卻情感的道祖便也會有到自己身合的天地中走一走的想法，他們二者合一才是那昔日在紫霄宮裡為大能講道的鴻鈞。

而如今分道揚鑣，到底誰才是本體，誰才是被拋棄的心魔都已經不再重要。

走完最後一程，再次在生靈面前顯化，就是生死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