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金色的過去摺疊
三思第一天離開鬼國到現世接受交易的那一天,她被人間嚇到了,與二七兩人的記憶也因為離開鬼國而混亂。二七忘了自己一直住在鬼國,早就不怕水,可以在水下使出全力攻擊敵人,三思也忘了,自己與二七之前是認識的。還好二七還記得一些。
但是,阿包可是一直跟著三思的,它什麼都記得。房間里,上官宣不在,只有它和變成了野獸的二七。阿包用自己細細的小胳膊不停地摩擦捆綁自己的繩子,繩結處慢慢鬆掉,阿包眼睛一亮,突然張開大嘴,亮出滿口的小小尖尖的獠牙,一口咬上繩結,將不知什麼材料製成的無比結實的繩子咬斷了。阿包一個瀟洒的落地,眼睛閃閃發光。
「沒想到,你個小小精怪竟然是有嘴的。」
阿包此時還是個迷你版包包的模樣,只有在三思背著它,掏東西或裝東西時,它才會變回大包的真身模樣。
阿包轉身,發現是二七後腦處的已經完全嵌入二七骨肉的那張面具在說話。面具的五官出現在二七的後腦上,愕然已經變成了二七的人臉模樣,只是透著一股子邪氣。
二七趴在榻上,正在睡覺,那張臉剛好出現在視野中,在二七白色的毛茸茸的毛髮中,清晰無比地展露著表情。
阿包沒有理它,高冷地轉過身,仰起頭看向那張定立在空中的畫。
之後,就在那張面具臉又要嘲諷地說兩句的時候,阿包突然出其不意地一個起跳,一頭鑽進了畫里。
面具臉驚呆了,張著嘴看著畫愣在那裡,倒是恢復了些羅心本人的神采。
阿包進入畫里后,就向著一束光跑去,越來越近了,它好像看到了三思在剛到鬼國時到處惹惱別人的樣子……還有因為不適應鬼國的生活,左手手心長出疹子,所以三思總是不停地用右手撓左手手心的樣子……
就快到了!阿包開心地眼睛倏然亮起。
鬼王與浮師乘坐白霧列車,來到了三思城城郊,也就是雪山的山腳下,雪山下是雪山泉,是冬銀河住的地方。
為什麼他們會來找冬銀河?因為在鬼國,三思不止一次地提起過,她有多喜歡冬銀河,在冬銀河懷抱里,她感覺多麼安心多麼幸福……鬼王於是立刻明白了三思對冬銀河抱著什麼樣的感情……三思對冬銀河有著類似孩子對母親的感情。
「如果是你,也許能帶回三思。」
冬銀河站在泉水湖裡,看著水中月亮的倒影,美麗的眼睛里劃過溫柔的憂思。
鬼王輕飄飄地站立在水面上,像是沒有重量,浮師在泉水裡像海帶一樣飄來飄去,戴著眼鏡的小臉露在水面上,緊張地盯著冬銀河看。
鬼王看著冬銀河,幾乎沒有任何錶情的面容上,那雙似乎生來就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里,透露著知悉一切的洞察。
「在{守夢人}交易事件中,書靈紅媚在《秘密基地》那幾本書里找出的書靈,是假的。是一種叫{幻}的術所創造出來的假書靈。」
冬銀河緩緩抬起頭,看向鬼王。
「你才是真正的書靈,每本書都會有相應的力量,《秘密基地》賜予你的力量,是{幻}。」
鬼王吐字不急不緩,距離感很強,力量感更強。
「你想留在書里陪著他們一起進行冒險,所以才創造出了一個假書靈應付紅媚。」
冬銀河緩緩微笑起來。
鬼王依然面無表情,「而等你脫離了書的束縛,你的力量,便直接來源於真正的銀河。」
鬼王話音剛落,他們所在的那片湖水,便倏地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璀璨的銀河。
鬼王勾起唇角,「好厲害的靈術。」
冬銀河半個身子消失在銀河中,像是銀河所化的天之精靈。她看著鬼王,笑得溫柔,「我與思思同屬星際,我甚至可以將她抱在懷裡,你想讓我用星際感應來召喚她,對嗎?」
鬼王看著冬銀河,目光很認真,「拜託你了。」
冬銀河溫和地笑笑,「我會儘力一試。」
阿包終於見到三思的時候,三思正被罰在彼岸街受刑,她那個時候花名就叫月仙。好多好多的人慕名而來,月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了彼岸街上最炙手可熱的美人。月仙有一個客人,最讓人印象深刻,那個客人來自印度,是印度的一個古國的帝王,那時他已經趨近半神的狀態。他的名字叫月護笈陀,他非常喜歡月仙,完全不在乎月仙愛無能,他像欣賞月光一樣欣賞月仙,從沒有提出過分的要求,甚至從沒有觸碰過她的皮膚。
月仙被月護笈陀的真誠感動,對他產生了知己的感情,開始為他翩翩起舞。為了學好那些印度舞,月仙沒少下功夫。終於,在一次月仙為他精心準備的盛宴上,月仙為月護笈陀跳起了她學得最用心的一個舞蹈——取悅神。金色與夜晚最為相配了,金色的鏡宮中,月仙的美麗被全形度的展現,她身上閃閃發光的金飾,襯托得她,就像世界上最富貴的珠寶商手中,最昂貴美麗的一件珠寶。
然而,月仙不知道的是,那個坐在尊貴的高座上,欣賞她的舞姿的男人,並不是月護笈陀。月護笈陀的國家那晚遭遇了他國的進攻,月護笈陀為了守衛自己的國家,與自己的大將軍全力戰鬥,此時已傷痕纍纍。月護笈陀不想讓月仙傷心失望,於是他拜託了自己的一個朋友扮成自己來欣賞月仙的舞蹈。
男人的臉被帽子上的流速遮擋,月仙看不清他的模樣,她為他儘力地翩躚,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卻始終沒有停下那如熊熊烈火一般奪目華美的旋轉。
阿包在一旁抱臂倚著牆看著,無聲地嘆了口氣。它非常清楚那個男人是誰。
月仙珍惜她與月護笈陀之間的知己情誼,她不惜為他扮演印度帝王最喜歡的,女人向其渴求青睞的苦情角色,只為讓他盡興。男人坐在金碧輝煌的高座上,睥睨於她,看著她邊跳邊唱,那些為愛瘋狂為愛下跪為愛祈求的姿態與歌詞,真是,美到驚人。
月仙那時是個名副其實的女人,身為彼岸街上最閃耀的美人,她正經高貴風流。她在歌唱月亮的隕落,歌唱明月為了一塊冰冷的石頭,而隕落泥土之間。然而,雖是祈求,但月仙的演繹,卻依然讓它充滿了力量與攻擊性。那些匍匐在地祈求的動作,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她卑微,反而會被一種無名的力量所震撼。
取悅神,是將自己獻祭給男人的舞蹈,觀看她的演繹的男人,起初會憤怒,後來又悄悄的落淚。就是那淚,讓月仙察覺到了不對,她倏地停止了舞蹈。
「你不是月護,你是誰?」
男人沒有說話,他探出手去,手心中倏地燃起一團火焰,礦石一般的火焰,如寶石一般美麗。
月仙看著那美麗溫柔的火焰,感覺好熟悉,她迷失在了那火焰中,恍惚著,她彷彿看到那火焰,變成了一雙溫柔悲傷的赤眸。月仙猛地瞪大雙眼,她仰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男人……
「你……」
男人知道她其實無話可說,於是他收起了火焰,緩緩走下那高高的座椅,來到了她的面前。
「我是羅心。」
月仙獃獃地看著他,她依然看不清他的模樣。
「你的表演,我常常會來看。我喜歡你常常哼唱的那首歌。」
羅心湊得近了點,月仙聽到他在唱歌……
「歌頌愛吧,它會保護你。在虛無中徜徉的痛苦,往往一點美麗的深情就可救贖……」
月仙美麗的眼眸中出現了讓人揪心的心痛,可她不知道自己在心痛什麼。
倏地,羅心笑了,他輕聲溫柔地說,「其實這取悅神的舞蹈,應該我來跳才對……你的演繹只是種象徵,可我,是真心想要……應該是我跳給你看,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渴望能把自己獻給你……」
月仙不知所措地扭頭看向羅心的側臉,羅心微微低著頭,沒有看她。
「月護笈陀,我以為你愛上了他……」
月仙心慌,立刻本能地就想解釋……
「然而,又是我多想了,你並沒有。」
羅心終於看進她的眼睛,那雙溫柔的赤眸,此時帶著讓人微醺的笑意,「我想我得想辦法,習慣,這樣的你了。愛無能,也許,不是壞事,對你來說,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後來,二七還真的就讓自己適應了愛無能的三思。
阿包跟著他們走,看到二七又是憂心忡忡地像個小老頭一樣在三思身邊念念叨叨。
三思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別再嘮叨了!我怎麼就頹廢了?我活得很認真好不好?過去強大時,我反而無法喘息,因為我沒有退路。可如今我這麼慫這麼弱,這麼不要臉,我反而覺得無所謂,反而能在重重壓迫下,活得愉快。再怎麼讓人喘不過氣的情況,我都能雲淡風輕地活著。這難道不是一種成長嗎?」
三思無奈,「你到底在擔心害怕什麼?我真的很好,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三思說著,開始用力揪自己的頭髮。
二七是小寵物的模樣,緊緊依偎在三思懷裡,見她被他煩得又有瘋癲的跡象,連忙舔了舔她的臉,認慫道,「我知道了,你沒有頹廢,我會相信你的,不要再揪了。」
三思見二七那樣順著她,只能又愛又恨又無奈地看著他,接著,便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三思又開始撓自己的手心,這時她的手心已經不長疹子了,但她還是下意識地習慣性地去抓撓。二七立刻變成羅心,捧起三思的手,心疼地看了看,之後又有些嗔怪地看向三思,三思看著他,死魚一般面無表情。
阿包在一旁看得開心,咧嘴露出小而密的尖牙笑得高興。
阿包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笑容呢?因為它知道一些秘密。它知道,在月仙房間里的那副畫,不是普通的畫,畫上的人,是整個彼岸街背後的大佬。就是那個人,千百年來,都賣給彼岸街同一款香水,就是那款香水,讓那些美麗的罪人,變成了愛無能。所以,它也知道,愛無能這項懲罰,是可以消除的。
有一次,鬼國下雨了,三思上班離開地晚了,又沒帶傘,只好在車站安靜地等海底列車。
沒多會兒,另一些剛下班的人也走了過來,三思蹙眉,一個閃身,躲到了一旁的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那些人,嘰嘰喳喳地聊著天,沒人發現三思。除了一個人。
那些人中,有羅心,羅心穿著現世時髦的純色T恤,像是個英俊挺拔穩重的少年。羅心早就發現了三思。三思躲在角落裡,半邊身子都被雨淋個半濕,頭髮也有些濕濕的,她絲毫沒在意,手上似乎拿著一個項鏈一樣的東西,提在眼前看,看得很開心,眼睛閃閃的,那東西,應該是她很喜歡的一個小玩意兒。
那時天很黑,燈光幽暗,涼風習習,三思看起來很弱不禁風,但她不在意,她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列車來了,三思很高興,剛興奮地要衝上車,突然背後傳來一股拉力,將她拉下了車,就在同一瞬間,列車開走了。
三思剛要回頭髮飆,一個人猛地罩上來,狠狠地吸她的嘴。阿包看見,不遠處,白泱站在陰影里,靜靜地看著三思和羅心。這晚,本來他想來見她的,為此,他提前消除了她的愛無能。她手裡的那個小小的可愛的香水瓶項鏈,就是愛無能的解藥,小香水瓶空空,她用了。
於是,出乎羅心意料,沒出乎白泱意料的,三思回應了羅心。羅心欣喜若狂,兩個人像是熱戀的戀人。白泱垂下頭,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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