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沈菱歌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火了,但在那一瞬間,她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她只知道,絕不能讓周譽出事,若是沒了他,她還如何離開兗州,如何能回到京城。
且她最不喜歡的便是欠人情了,她這一路欠了周譽很多,這樣一來,便可兩清了。
可真得當火焰灼燒著她的後背時,她又無比地後悔。心中想的是,周譽若再敢那麼凶她,動不動就丟下她,不帶她走,她便是做鬼也不放過他。
沈菱歌在疼得失去意識之前,隱約地聽見,從人群外傳來震天的馬蹄聲。
唯一的念頭便是,太好了,得救了。
她卻不知,在她昏迷之後,周譽憤而暴起,睜目欲裂,那一瞬間,天地變色,染血的寬刀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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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菱歌是被疼醒的,趴伏的姿勢壓著胸前柔軟,令她有些喘不過氣。她想翻個身,卻扯著了傷口,下意識地倒抽了口冷氣,朦朦朧朧間好似有人在飛快靠近。
「姑娘,您醒了?您背上有傷,正敷著葯,可不敢亂動。」
沈菱歌聽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努力地睜了睜眼,才看清眼前人是誰,「雲姑?怎麼是你。」
眼前小心扶著她躺好的人,不是雲姑又是誰,她看上去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見沈菱歌醒來,神色很是激動,甚至眼眶都紅了。
「姑娘沒瞧錯,是奴婢,您先躺著,奴婢給您拿個軟枕墊著,便沒那麼難受了。」
沈菱歌這才感覺到,整個人在隨著車身晃動,她好像是在馬車上,這是怎麼回事?
「你別一口一個姑娘奴婢的,怎麼我睡了會,你都不會好好說話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雲姑破涕為笑,取了個軟枕墊在她的胸前,果然這樣就沒那麼壓著喘不過氣了。
她方才打量了四周,只能說這輛馬車太過印象深刻,心中已有了些猜測,可又不太確定,得從雲姑的口中去找答案。
「王爺做主替雲姑與弟弟簽了賣身契,雲姑已經是姑娘的奴婢了,以後不論姑娘到哪兒,雲姑都會永遠追隨伺候姑娘。」
「可不止是一會,姑娘已經昏睡了五日,王爺請遍了兗州大大小小的大夫,都查不出姑娘的病因。王爺這才下令回京,要帶您去找御醫,還好您醒了,咱們是前日啟程的,這會已經出了兗州地界了。」
沈菱歌揉了揉昏昏沉沉地腦袋,原來她竟是睡了這麼久。
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在反反覆復地做噩夢,有前世遇到山匪的,有刺死表哥,也有縱身火海的。
最後能醒來,是她好似聽見了周譽的聲音,滿是冷漠地問她,還要不要回京,她瞬間就被嚇醒了。
還好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
「那是王爺的決定,不代表我的,我救你是不忍心看你被人毀了,從未想過要你報答什麼。」
「但云姑沒有家人,只有弟弟,是姑娘救了我們姐弟,我們無處可去,只願侍奉姑娘左右。」
這小姑娘瞧著柔順實則固執,此刻和她說這些,她是聽不進去的。沈菱歌只好先答應,等到時回了家,再好好安頓她與她弟弟吧。
「對了,那兗州如何了?劉縣官還有滿城的百姓呢?」
「姑娘別擔心,肖將軍帶著五千將士入了城,將那狗官與黑心老道一舉拿下,還帶來了水糧,解救了全城的百姓。」
沈菱歌鬆了口氣,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幾分顏色。
「唯一苦的便是姑娘了,受傷昏迷,且這背上的傷口若是留了疤,影響了將來婚事可如何是好。」雲姑正在給她換藥,看著原本光潔如玉的肌膚,此刻傷痕纍纍,眼眶兀地又紅了。
沈菱歌看不到後背,只能隱隱感覺到有灼燒的刺痛感,傷口應該不算很大,而且最疼的時候她都昏迷著睡過去了,這會塗了涼颼颼的膏藥,還挺舒服的。
若說不難過,那肯定是假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今受傷地回去,父親瞧了還不知如何心疼。可或許是她前世受過一回,全身燃燒著死去的痛苦,面對這個反倒有些釋然。
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便是再讓她選擇一次,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為他擋下。
她利用了周譽這麼多回,這債總是要還的,有了這一恩,將來就算周譽要與她清算,也該念著幾分恩情,不會過於為難她。
再說她也不是全無算計的衝動,她是有想過的,若是周譽受了傷,她沒把握能帶著他全身而退,與其擔上罵名和風險。還不如換過來,她相信,他絕對能救下她。
好在,她的運氣一向不錯,這回也賭贏了。
沈菱歌想得入神,她隱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好似看見有人朝她撲了過來,抱著後背著火的她在地上翻滾,應當就是撲滅的及時,她的傷才沒那麼重。
而且她在昏睡之中,好似感覺到有人一直在守著她,那個令人毛骨悚然又無法忽視的目光,肯定不是雲姑的,只能是那個人……
一想到周譽,她便下意識一個激靈,正想說些什麼忘掉這人,就感覺到馬車慢了下來,車身往下沉了沉,是有人上了馬車,隨即布簾便被掀開,有股熱浪被吹了進來。
雲姑還在給她上藥,聽到動靜低聲恭敬地喊了聲:「王爺。」
沈菱歌驀地眼睛瞪圓,手指不安地抓緊了軟枕,他怎麼進來也不打聲招呼,她後背還光著呢,便有些緊張地輕呼著雲姑。
但可惜的是,雲姑沒能讀懂她的意思,甚至因為周譽出現,而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沒多久葯就上完了。
「奴婢去給姑娘端葯湯。」說完便慌手慌腳地退了出去。
沈菱歌想喊住她,可一回頭,只剩下晃動的布簾,以及眼尾瞥到了,大刺刺坐在一旁的周譽。
有一瞬間,她好像回到了半個月前,還是這輛金龍蟠頂的華貴馬車,她剛被周譽所救,那日剛醒來時,他也是這般坐在同一個位置。
明明什麼都沒變,卻又好似有哪裡不同了。
大約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周譽微微抬眸,朝她看來,兩人的視線在密閉的車廂內相撞。
沈菱歌兀地心跳加速,低低地喊了聲王爺,飛快地扭頭轉了回來,把腦袋埋進了軟枕里,但即便這樣,她還是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並未挪開,且變本加厲。
他進來后也不說話,他和雲姑朝他行禮,他也一聲不吭,就這麼坐著,盯著她看。
他想幹什麼?難道不明白男女有別嗎?而且她背上滿是傷痕,她不用看都知道有多醜陋,這有什麼好看的?
雖然這馬車是他的,他想進就進,但好歹她救了他,躺一會不算過分吧。
她趴在軟枕上,輕薄的被褥橫在腰間,堪堪遮住腰部以下,勾勒出朦朧的身軀。他不說話也不動,她又不敢直接開口讓他出去。便偷偷摸摸地去夠被褥,不管怎麼樣,能遮一點算一點吧。
可她剛費力地扯動被褥,就聽見他嗤笑出聲:「死都不怕,倒是知道怕羞。」
小動作被發現了,且她還聽出周譽聲音里透著幾分不悅,以及壓抑的怒意,雖不知是哪又惹著這位爺了,也只得訕訕地收回手指,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呵呵乾笑了兩聲。
她絞盡腦汁地想他為何生氣,最後也只能猜測,他身為統領四方的戰神,如此自負高傲的人,應是不希望當眾被個弱女子所救,這大約會影響到他的自尊心,以及所謂的面子……
糟糕,他該不會恩將仇報,要殺她滅口吧?
沈菱歌咽了咽口水,謹慎地道:「怕的,誰能不怕死呢,只是那會形勢危急來不及想後果,且奴婢相信王爺,定能救下奴婢的。」
「就算沒救到,奴婢之前也說過的,為了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算不得什麼。」
周譽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話,兀自問道:「疼不疼?」
沈菱歌真是捉摸不透這人的心思,方才還兇巴巴的,這會又沒頭沒尾的關心起她來。
但也只得老實地回答,「疼吧,一開始是有些疼,但後來昏睡過去,又沒了知覺,就沒那麼疼了……」
沈菱歌還在想她到底該不該疼,就感覺到有隻發燙的手掌,落在了她滿是膏藥的傷口處,細細摩挲著,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與雲姑手指帶來的觸感全然不同,有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自脊梁骨一路向上蔓延。
她的呼吸微滯,牙關打著顫,漏出兩聲可恥的低吟,迷惘不解地喊他:「王爺?」
周譽撫摸著她褶皺醜陋的傷口,許久后,沙啞地道:「沈菱歌,沒有下次了。」
若這就是她的計劃,那他必須得承認,她成功了,他會帶她回府,會讓她留在他身邊。
這樣危險的事情,再沒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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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菱菱:糟糕,我該不會要被殺人滅口了吧??
勇敢菱菱:???住手,好像劇情有哪裡不太對了!
(疤可以消失的,相信我的東方神秘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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