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持心澗

雖然修鍊成大妖很多年，白老爺覺的自己始終還是不很明白人類之間相處的方式。

就像落英和蓮殊仙尊，在他一隻獸的眼裡，時而是一個人，和自己玩耍的很快樂，時而又不是一個人，讓它根本不敢靠近。

他也不明白仙尊在做什麼。

宴心站在他身後，眼神中帶著一絲驚恐，連連後退，小聲說道：「白大人，為何仙尊在燃燒自己元神？那是化神級別的元神，分分毫毫的修鍊都來之不易，怎麼會有人主動燃燒自己的元神呢？」

白老爺只是獸，不是人，他也很困惑，身為走獸修鍊更加不易，他很驚訝：「這跟自盡又有什麼區別？」

宴心身體劇烈顫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白大人，你看那個亮亮的圓圓的是什麼？」

說這句話時，他還猛地吞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和熱忱的目光。

白老爺也瞬間睜大眼睛，一雙眼睛幾乎脫離眼眶，那是，那是陸地神仙的元神啊，凝聚成金黃滾圓不斷旋轉的一枚內丹，單單隻是一縷縷是釋放出來的靈氣，就讓他們忍不住靠近，飛蛾撲火，也要死在這耀眼火光之下。

熱，好熱。

在黑暗的弱水中，姬宸第一次感到小太陽一樣充滿熱度的東西照耀著自己，灼燒著他稀薄的靈魂：「師尊？」

自己眼前中出現的人，還真的是一身黑衣的師尊，他的衣角綉著某種花卉的紋樣，那是姬宸認不出來名字的植物。

他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額頭，趴在他耳邊低聲訴說著什麼：「這一次，我讓你自己選，好嗎？」

「什麼？」

「那人心腸太歹毒了，是真的想至你於死地，這點是我疏忽了。」師尊低沉的聲音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情緒，「青蓮地獄火也並不是完全可解。我這裡有一顆糖，你吃下它，靈根和經脈都會重塑，會略微有一點疼，但是這是唯一活過來的機會。」

姬宸愣了一下：「可是你剛剛要我選，既然這麼好，選擇是什麼？」

「吃下這顆糖，你在修鍊出金丹之前不能離開烏峰。」他似乎依舊在自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確實不能離開我太遠，這點縱使是我也不能改變。」

那顆糖，像太陽式樣不斷燃燒，表面翻滾著濃郁的靈氣，每一縷金色的氣息釋放到半空中，都會變成沉鬱的紫色。

太精純了。

姬宸確然傻了點，不會真的以為這只是一顆糖。

「若是我不想吃呢？」

「啊，那樣的話，要是那樣的話。」山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蓮殊仙尊忽然有些慌亂，想了想，他終於想到了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不能以人的形式而存在了，鬼怪、精魅、或者附著在某樣東西上成為靈。但是那樣會更加易碎，雖然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保管著你，可是終究還是容易出意外的，就像現在這樣。但是只要你的決定，我都不干涉。」

放下這個問題，姬宸暫時不想思考，選擇了短暫性的逃避，他又問出了一個自己更加關心的問題：「落英呢？還活著嗎？」

「冰傀儡嗎？」師尊很果斷地搖搖頭，「沒了，化了就是沒了。」

「真的就這麼沒有了嗎？」

「如果你想要的話，」他似乎又陷入了輕輕的糾結，很快又恢復正常，變成世外高人一般冷漠淡然的模樣，「也可以有。但是要等到你結丹那一天，或許他會再出現。」

「那好吧。」姬宸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閉上眼，輕輕張開嘴。

那枚糖果像是通人性似的，自覺地來到了他的嘴邊，不需要吞咽，「糖果」來到了他的額頭。瞬間，金色紫色的細碎閃電貫穿了他全身的每一處，他的眼睛瞬間變成了赤紅色，充滿了血絲。

在拚命地的掙扎中，整顆糖果洶湧地湧進了他的身體，爆裂一般的痛楚讓他忘了自己是誰，嘴上卻還開開合合。

蓮殊有些困惑，於是彎腰附耳過去，他看到床上那人猙獰的表情和聲嘶力竭的詛咒：「凌無涯，你害我這麼多次，你怎麼還不下地獄。」

咚，他像是心臟被什麼重物擊打了一樣，猛地後退了幾步，發出落英一樣溫柔的聲音：「沒有，不，我沒有。」

片刻之後，他的眼神重新恢復了冷酷，他淡淡看著全身爬滿金色閃電的姬宸，嘴裡淡淡開口：「我並未對不起你，從來沒有。」

墨色弱水的空間中國不知歲月春秋，姬宸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帶他再次蘇醒，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鳥語花香的森林中。

蔥蘢高大的樹木中間有簡單的樹屋，下邊有露營的帳篷，除此之外再沒有人活動的跡象。到處碩果累累鮮花茂盛，充滿了靈氣的小動物時不時從林子後邊偷偷望著他。

自己不是昏迷在月宮裡嗎？

這裡又是哪裡？

「這裡叫持心澗。」熟悉的系統開始說話了，「遠在三界外，不在紅塵里。」

「你竟然還活著啊？」姬宸看著自己手心淡淡的綠色，一陣無語，「我那麼死去活來一次，以為你早就掛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我是AI系統，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掉，那我不比你頑強嗎？」系統非常囂張，「只要你不死，我就活著。」

「寄居在宿主的手上，你這樣也算活著嗎？」

「什麼叫寄居，系統的事情你少管，怎麼回事……」系統的聲音戛然而止，突然冷笑了一聲：「呵，竟然被你發現了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姬宸表情冷漠地看著自己的手心：「第一次你送我琉璃燈時，其實平常的暗示也太多了，作為一個系統你實在不必這麼多感情。能有這麼多情緒的，只有人啊。」

「是么，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話多暴露了我。」反正話都說開了，系統反而不裝了，「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一介遊魂，當人的時候還有名字，後來當鬼太久，名字忘了。不如你就叫我小紀吧，畢竟我們也是共生合作的關係。」

「哪裡來的合作，我被你坑了多少次。」

「天地良心，沒有你就沒有我，我真的不會害你。」小紀嘰嘰喳喳的表決心，「而且我是百科全書呢，你且留著我，畢竟探索這裡需要幫忙，你就當有個跟你說話的人唄。」

這位系統小紀真是能屈能伸，威逼利誘不成就打感情牌，肯定是對自己還有指望。

自己雖然信不著他，但是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

「你到底希望我做什麼？」姬宸很直接的開口，「既然想合作，還是多一些真誠少一些套路，你不說明白我不會再聽你的了。而且師尊出現的時候你從來都不敢出現，你不說清楚我就把你的存在告訴師尊，這樣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

一開始系統還依舊氣焰囂張，一聽到師尊這兩個字，整個人都慫了下來。

糾結著開口：「別別別，我對你真的忠貞不二，咱倆的事情咱倆自己解決，不必找那位大神仙，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姬宸輕笑，讓小紀聽出了危險的意思。

他連忙開口：「你就幫我一個小忙，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訴你。其實我是能化作人形的，但是需要一樣寶貝，之前我以為我絕無機會得到這間寶貝，因為天上地下無人知道持心澗怎麼進入。既然機緣巧合進了這裡，我們乾脆一次性找到這個寶貝，你好我好大家好。」

「持心澗是什麼地方？世外桃源？」

「怎麼說呢，也差不多，是個傳說中的地方。」小紀思索著，「傳說這裡每一顆靈果都蘊藏著無盡的靈力，吃一顆鍊氣，只十顆築基，隨便找個溫泉打坐，就是坐在了靈穴邊上，隨便一棵草藥，就能讓凡人延年益壽百年，人稱世外仙境。我在典籍中只能查到類似《淮南子異聞錄》這種靈異或神話志怪小說中，關於這個地方的三四個零散記載，說是曾經有個國破家亡的年邁皇帝被敵軍追殺，誤入這裡，這裡的仙人隨手給了他一顆丹藥，他立刻恢復了春秋鼎盛，帶領部隊奪回國家，又通知了四十多年。」

聽了這話，姬宸毫不客氣的扯下了一旁樹上紅艷艷的果子，看著像蘋果，但是只有一半大小，沒有核，咬一口水水潤潤的，清甜爽口，入口即化。

吃完之後，他的確感到了身上傳來一縷縷的靈氣，驚喜之下他開始運行自己唯一學會的那套《最垃圾內功心法》，忽然看到手心綻放出一個個紅色蓮花狀的火焰。

「恭喜你啊姬宸，你鍊氣成功了。」小紀一邊被火燒的嗷嗷叫一邊驚喜不已，「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姬宸開心之餘，心中疑竇更深：「另外幾個記載呢？都講給我聽聽。」

「我查查看啊。」很快，小紀像是翻到了什麼，咦了一聲，「還有這個，《隨鴛筆錄》里也有記錄。江隨鴛是當年江湖有名的遊記女詩人，經常造訪名山大川，根據她的記錄，自己無意間在睡夢中來到一處世外桃源，有炊煙升起，透過小院子的籬笆，有個穿著褐色短打的英俊青年在默默打鐵。她想看看青年的模樣，於是不斷向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