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大早上的，林秀婉昏了一遭兒，這可給家裡人嚇個夠嗆。她男人季鐵林不敢出門，倒是讓林秀婉給推了出去。按理說，周日里沒什麼出門的事兒，但是林秀婉家的兒子小淮正在學游泳，那地兒不近，小朋友才六歲，這當媽的可不能放心讓孩子自己走。

季鐵林領著兒子出門，再三叮囑妻子：「你不舒服就在家歇著，別出去了，中午我買菜回來做飯。」

林秀婉點頭應了，送爺倆兒出門，一轉頭兒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小蘿蔔頭兒。

林秀婉恍惚了一下，看著這張小包子臉，幾乎很難想象三十年後，這小娃娃蛻變成了英勇的人民警察。她抿了抿嘴，招手說：「小喬。」

小包子臉小喬跟著林秀婉進門，小傢伙兒小小的一隻，但是卻蹙著眉心，一臉嚴肅狀。

他跟著林秀婉進門，默默的坐下，也不言語。

林秀婉想了想，說：「他們應該都會來。大家都到了，一起談一談吧。」

他們是同一輛車，一起出了車禍，一起回到了三十年前，而大家都是小朋友，唯有她是大人，她這裡最方便……他們應該都會來見她的。她坐在沙發上發獃，腦子一團混亂。

不過，她倒是沒有猜錯。

果然啊，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陸陸續續的聽到敲門聲，林秀婉虛掩著門，就看著一個個小不點表情各異的進門，大家都來了，一個也不少。林秀婉家不算大，一會兒的功夫就滿了。

她起身，默默關好了門。

十七個人。

加上她，十八個。

她看著這些小朋友，小小的一隻只，她輕聲：「點名。」

就如同穿越之前那場集合，她開口：「喬一鳴。」

「到。」

「姜如凝。」

「到。」

「熊燦爛。」

「到。」

……

一個個，一個也不缺。

林秀婉沉默一下，覺得嗓子發乾，她低頭將水杯里的水一飲而盡，低聲說：「我早上起來，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伸出胳膊，上面兩個青紫，是她自己掐的。

「我原來，是堅定相信科學的。」一個黑瘦的小孩兒抿著小嘴兒，說：「早上起來，差點嚇死。」也露出了胳膊，自個兒掐自己，真疼。

個子有點高高的小女娃兒說：「我嚇的尖叫了。」也露出了胳膊。

這是住在雪寶家樓上的孔甜甜。

不愧是同班同學，大家習慣都差不多，各個兒的第一反應都是掐自己。

雖然大家無數次想著，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可是卻沒想，真的有一天，可以這樣。即便是成年人，他們知道自己重回小時候那一刻，也差點嚇個嘰哇亂叫。

別看大家是成年人的時候，一個個都有些能耐，也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可是這個時候啊，還是小小的小不點，大概是受著身體的影響，一個個表情惟妙惟肖的，林秀婉這個大人一眼看過去，就曉得大家都是多麼的受刺激，多麼的不可思議。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大家都如此震驚，她反而是淡定了不少，不那麼緊張無措了。

她深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說：「我很高興，可以重來。」

她眼睛里充滿了希望與喜悅，說：「我從沒想過，可以重來，但是可以重來，我很高興。」

她微微垂眸，隨即抬頭，紅著眼睛說：「上一輩子，我有太多遺憾，這一次，我不想這樣了。」

雖然眼前都是小蘿蔔頭，矮墩墩的還沒她家電視機高，可是林秀婉很認真：「這一次，我不會讓雪寶死掉。雪寶不死，雪寶媽媽就不會受了刺激瘋了自殺，雪寶爸爸也不會抑鬱成疾患了癌症，她爺奶也不至於那麼迅速垮了……好好一個家，分崩離析。」

這是她上輩子一輩子的心結。

大家都沉默下來，許久之後，軟糯糯的聲音響起：「我也不會。」

「我也不會。」

「我也是。」

小小的人兒，一個個都格外的堅定。

其實，上一輩子雪寶可以不死的，她是第一個解開繩子的，那麼多小朋友，她如果跑掉，少了一個根本不會被發現。可是她沒走，一個個幫著大家解開繩子，還鼓勵大家可以一起逃走。

結果，只有她沒有活著逃走。

「上輩子我沒有為雪寶查到事情的真相，這一次，我可以。」最先跟著林秀婉進門的小男孩兒喬一鳴嚴肅開口。

「我跟你一起。」

「我也可以。」

眼看大家聲援起來，林秀婉趕緊勸道：「我知道你們很厲害，都很出色，但是你們現在才四歲，自己都保護不了，要注意安全的。」她認真：「上一輩子你們都平平安安的長大，這一輩子，我也希望你們平平安安的長大。我們班十八個小朋友，我不想再點到十七，就結束。我希望，以後每一年，我都能看到十八個小朋友。每一年，我希望有你們，也有雪寶。」

她輕聲：「我們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我們也要好好的。」

她眼睛紅的厲害：「你們，能答應我嗎？」

「我能。」距離她最近的小柴火妞兒握住了林秀婉的手。

「我也能。」

「我們都能。」

林秀婉認真點頭，笑中帶淚，說：「你們都答應我，我們就說好了。」

她一個個看過去，這些孩子里，有一心追查真相的，有事業強勁的，也有回歸家庭的，還有在自己的崗位上兢兢業業的，還有在過去里走不出來的……她看著一張張臉，問：「你們有遺憾嗎？」

不等人回答，她說：「我有。所以，我更珍惜。」

「說的再多，都沒有用，首先就是，我們先適應自己四歲的生活。」一個毛寸小不點幽幽開口，說：「我住在雪寶家斜對面，我負責跟她一起上下學。」

「元澤……」

小男娃兒：「我現在還是個寶寶，這個時候大家還應該叫我元寶。」

「……」好意思嗎你！

林秀婉嘴角抽了抽，說：「那你……」

「林老師。」林秀婉的話被打斷，說話的是孔甜甜，她說：「我家住在雪寶家樓上，重生之前還是個家庭主婦，你們曉得的，我這種家庭主婦雖說查找線索不在行，但是照顧小孩兒我沒問題，吃喝拉撒，我都能照顧妥當的。你要是叫一聲金牌保姆，我都是應的。」

林秀婉：「呃……」

那倒是也大可不必這麼稱呼。

孔甜甜：「我也跟雪寶一起走。」

「那我還住她家對面呢，容叔還是我最親愛的叔叔呢，再說，我不僅姓熊，我人也熊啊，有我在，無事也能攪三攪。咱一起，我能保護雪寶。」熊燦爛立刻開口，為自己爭取。

你對自己熊的事情，怎麼還洋洋得意？

「我也住在雪寶的樓上……」這是蘇萌小朋友，明明是小小的女娃娃，偏生帶了幾分高冷的感覺，像是小大人：「我才四歲，自己走，我爸媽也會擔心，我也一起。」

這話又換來「小朋友們」的一陣嘴角抽搐。

時尚女魔頭，裝四歲小孩兒賣萌！

你叫蘇萌，不是真萌。

要說起來，雖說他們就讀的是重北機械廠幼兒園，所有的小朋友不是老爸就是老媽，肯定是有一人在廠里工作，若不然，也不可能住在機械廠家屬院，就讀機械廠幼兒園。

但是吧，機械廠還是有點大的，像是他們廠區家屬樓，就頂頂不小了。

那是相當大的，逛遍了，一個小時都不夠。

所以按照住處就近安排，倒是個好法子。

林秀婉：「那也行，雖說按照以往的經歷，這一年應該不至於出啥事兒。但是既然我們都重生了，那麼保不齊就有些改變。你們平時一起行動，帶著雪寶，老師也放心。」

她深吸一口氣，說：「那麼，暫時這麼定下來了。我們小葵花班全體首要的任務是……」

「保護雪寶。」

「不，保護雪寶是我們的要貫徹的總方針。」林秀婉認真，她說：「首要任務是，別被人發現我們全體重生啦！」

小孩子們一囧，隨即紛紛點頭，林老師說的對啊。

總歸，不能被人發現重生啦。

不可以！

******

而此時啊，大家口中的小朋友雪寶正跟著媽媽逛百貨公司呢。

雪寶最喜歡跟媽媽一起逛街啦，比跟小朋友一起過家家還開心，她的大眼睛東看看西看看，拉扯著陶麗華的衣擺，說：「媽媽，媽媽你看那個大姐姐的涼鞋，好好看哦。」

陶麗華一眼就看出閨女想什麼了，說：「那是大人的款式，小朋友不能穿的，沒有這麼小的呀。」

雪寶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媽媽，瞬間耷拉下腦袋，憂愁：「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長大呀。」

陶麗華將小丫頭抱起來，說：「哎呦我們雪寶又沉了，雪寶多多吃飯，等媽媽抱不動你，你就長大啦。」

雪寶埋在媽媽的肩膀上，小屁股微微撅起來，軟乎乎的撒嬌：「那……肯定還要好久的呀。」

陶麗華笑了：「不久的啊，我們雪寶會長得很快的。你看以前你不是還小小的連走路都不會？現在都上學了。」

她顛顛閨女，說：「你看，那有一些好可愛的鞋子，只有小朋友可以穿，雪寶要不要看看？」

雪寶立刻抬頭：「要看，哈切。」

她揉揉鼻子，小鼻子都揉紅了。

陶麗華：「這也沒感冒啊，怎麼接連打噴嚏，回去媽媽給你煮薑茶喝。」

雪寶的小眉毛，瞬間變成了囧囧眉，她憂愁：「可以不喝嗎？」

當媽的笑的溫柔和藹，語氣卻如同寒風凜冽：「不行哦。」

雪寶：「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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捋一下時間線，全班重生，重生在三十年前。

上一輩子事件：「快三十年」，也就是二十九年前。

現在：91年6月。

出事時間：9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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