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綠木療養院。
高級病房。
應競躺在床上,臉色灰敗,眼神晦暗,眼珠直勾勾的盯著外面的綠植——如果有熟悉應競的人在旁邊,應該會震驚於應競的巨大變化,精氣神全都被抽空,如安靜等死的久病之人,這還是以前永遠精力充沛、永遠是人群焦點的應競嗎?
而應競應該也知道自己的狀態,可是還讓他怎麼樣?
高位截癱。
意味著他以後就是個廢人了。
只能靠人照顧。
他的事業,他的夢想,他的未來全都沒了。
有時候他還寧願自己當時死在車禍里,這樣就不用深切的感受著強烈的落差。
篤篤——
門口傳來敲門聲,才去沒多久的高級護工走過來,小心翼翼的道,「應先生,有位溫小姐——」
「讓她離開,我說過了我不想見任何人。」
自從得知了自己的情況,他就強烈拒絕了所有來看望自己的人,他的自尊心無法接受自己現在狼狽可憐的模樣出現在自己的親人、朋友、同學之前。
溫小姐?誰啊,不記得。
應競想也不想的拒絕,滿臉冷漠,頭都沒有轉過來。
可他說完久久沒有聽到離去的腳步聲,他不悅的皺了皺眉,正欲再說什麼,就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
「哪怕我是來幫你的?」
什麼?
應競震驚的轉過頭,就看護工如木頭一樣的僵在了原地,一個年輕陌生的女孩徑自的走進來坐到沙發上,調整下姿勢,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溫琳對上他不知道是震驚還是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應先生你好,我是溫琳,你可以隨意稱呼。」
「你——」應競皺緊了眉心。
是誰?為什麼會來這裡?是怎麼上來的?
「噓——」
溫琳的中指在唇間比劃了一下,雙目隱約有一道紅光閃過——
視力極好的應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的眼睛有一瞬間變成了冷血動物的豎瞳,他彷彿有大型動物食肉動物盯上了一般,頭皮隱隱發麻。
「在這裡我能用出的實力有限,所以不要大聲吵,會驚醒他們的。」
什、什麼?
應競覺得自己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可是連起來是什麼鬼?
然後又是白日見鬼一樣的情景,就看溫琳的手心憑空出現了一簇火焰,一會兒變紅一會變藍一會兒變黑,這一瞬間屋內的溫度彷彿也上升了。
空氣在這炙熱的高溫下逐漸扭曲。
「魔術?」應競瞳孔發直,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口水,雖然他也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聲音跟著乾澀,額頭上迅速的冒出了一串串的汗水,不知道是因為房間內的溫度還是他緊張。
溫琳輕蔑一笑,「魔術可做不到這種程度,先生。」
手一攏,火焰消失在了手心,房間內的溫度也恢復了正常,她沒有半點的歉意的說了聲抱歉,「我時間有限,為了避免我們進入冗長的自證環節,所以就先拿出點東西證明我的接下來話的真實性。」
「什、什麼?」世界觀搖搖欲墜的應競說話都罕見的結巴了。
溫琳言簡意賅道,「你現在的問題現代醫學沒有辦法治癒你,但是我有辦法。」
就算知道這裡面可能有問題,可是應競仍舊為她這句話心動了。
不用餘生都躺在這張床上,可以恢復成以前的那樣……
以前應競總是無法理解那些被低級騙局的人,那麼簡單的騙局一眼就能看穿怎麼還能上當呢?可是現在他理解了,他理智告訴他這裡面可能大有問題,可是那股興奮激動已經在激烈的沖刷著他的身體,讓他彷彿重新擁有了身體的控制權。
在本已經絕望的時候,哪怕是一點希望他也不願意放棄,況且那溫度不是錯覺,這個世界真的有不科學的地方嗎……
「真的可以恢復?」一句話就簡單的脫口而出。
溫琳坦然道,「其實我也不確定。」
啊?
火熱了才不到一分鐘的大腦開始降溫。
溫琳道,「但是可以試試。」
「如果你比較著急,晚上我可以讓你體會一下。」
體會什麼?
走路?奔跑?
理智讓應競沒有再衝口問出這些問題,發熱的腦袋也開始降溫,不得不說,此刻應競也才開始真的相信溫琳有可能讓他恢復如常,一開口就大包大攬才更讓人懷疑。
他抿了抿唇,「我需要做什麼?」
不管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天底下就沒有白得的午餐,尤其是這樣的大的人情,溫琳也不像是助人為樂的人。
溫琳眨了眨眼,此時才讓人感覺符合她外表的年齡,「——我是看了新聞才找來了,你之前是遊戲公司的老總,那你應該很有錢吧?」
「負責我這段時間的食宿吧,應總。」
「……」屏息等待她下文的應競險些被口水嗆到,等了幾秒,沒等到下文,終於確定了,她就這要求。
應競茫然了。「……可以。」
——————
溫琳從療養院走出來,外面已經有車在等著了,很好,她之前存的錢全都用來打車了,有車她就不用走下山了。
同時她手裡多了一張卡——應競給的。
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如果只要錢能治療他,他可以把全副身價都送給溫琳。
得了卡的溫琳就決定去購物,她現在的衣服讓她穿著特別不舒服,同時做個造型什麼的,這樣灰頭土臉的樣子讓每天都有下午茶的貴族大小姐特別不滿。
應競還特別體貼的叫了助理陪她。
助理不知道溫琳的底細,也對應競忽如其來的命令感到古怪——他可是最知道應競現在的狀態了,畢竟這樣的打擊對一直是天之驕子的應競來說,毀天滅地也差不離了。
他決定好好觀察溫琳,以此揣測應競現在的心態什麼的。
可是無論他怎麼觀察,溫琳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敗家女,拿著應競的卡一陣狂刷,衣服,鞋子,飾品……
甚至還去了做了個造型。
沒多久,溫琳就鳥槍換炮,從一隻醜小鴨蛻變成了白天鵝。
這讓她身上那種頤指氣使感更加清晰。
就是那種脾氣壞的要死的大小姐。
……所以為什麼應總頹廢了快一個月,第一個命令就是要伺候好這位大小姐?
親眼看著她買了一堆有用沒用共同點是死貴的東西的助理覺得自己腦袋要想爆炸了。
過了一把購物癮的溫琳此時終於感覺到了滿足,大發慈悲的看了眼快被大包小包給淹了的助理,「等會我們再去買最後一樣東西就去看你們家應總。」
她伸了個懶腰,「現在嘛,先去吃飯,逛了這麼久,我有點累了。」
助理微笑:「好,請跟我來,我之前已經定了家口碑不錯的餐廳。」
在她離去后,和她相隔的通道那,一個女孩楞在了原地。
「怎麼說著說著走神了?我說的話題你就這麼不愛聽?」
和她同行的年長女性推了推她。
女孩回神,「沒、沒事。」語氣中帶上了深深的困惑,「就是我好像看到了我同學。」
那是……溫琳吧?
看模樣很像,但是氣質和神態穿搭什麼的都不像,像是雙胞胎姐妹,所以沒敢認。
就是這麼一瞬間,那個像溫琳的女孩已經和人走遠了。
……是認錯了嗎?
……
應競助理盡職盡責的先陪溫琳吃了飯,又陪她去了珠寶店,挑挑揀揀了很久,最後選中的是一塊玉石片。
再然後吩咐他送她回療養院,路上他就看她對著玉石片不知道做什麼,中間車裡的空調疑似壞了那麼一小會。
在進去之前,溫琳理所當然的道,「你先在外面等著,沒有聽到喊人不要進來了。」
助理:「……好。」
溫琳就拿著玉石片進了病房,比白天時精神了不少的應競第一時間看向了她,眼底不自覺的帶上了期待。
溫琳一下午刷了至少幾百萬,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此時對他也和熙了不少,走到病床前,把折騰了一路的玉石片放到他手心,「來,跟我念——」
「於黑暗中孕育的主宰,
在紅月下誕生的魔女,
夜色是您的衣裙,
群星是你的點綴。
您是混沌中孕育的邪惡,
您是混亂中誕生的秩序,
您是一切死亡的歸屬,
您是終焉的末點,
我,異界的靈魂,應競。
在此宣誓,
我的靈魂從此屬於您
為你獻上忠誠。」
明明感覺不到身體,可還是覺得十分僵硬的應競喉嚨彷彿被沙子塞住了,溫琳說的每一個字都刻入了他的腦袋,可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算在半天之前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根本不相信什麼靈魂惡魔什麼的,但是他也知道,一些影視作品中胡亂玩靈魂獻祭的都沒有好下場!
這東西充滿了邪惡。
更不用說唯物主義觀搖搖欲墜的現在。
——而且這台詞就一看就不是什麼真善美相關的!
溫琳看似無辜的看著他,讓他更為沉重,他本以為自己為了能康復什麼都付出,但是向惡魔獻祭什麼的,是不是——
他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
等了十幾秒的溫琳,「再不來我就要——」走了。
面對這樣的威脅,覺得自己別無退路,可能腦子真的壞掉的應競一咬牙,念了出來——
「於黑暗中孕育的主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