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寧，我能借你昨天的作業看一下嗎？」陸裊裊拿食指小心戳了戳旁邊的女生，低聲問了一句，「第一堂課數學，我高數還有道題不會做。」

秋小楓立刻從書包里翻找起來，大概找了半分鐘才掏出一個試卷袋，推給陸裊裊，「給你，你自己找吧，我……」

她停頓兩秒，趕緊從書包里掏出本政治課本，隨便找了個借口，「我還要背書。」

陸裊裊疑惑地接過試卷袋，「好，謝謝。」

她拉開試卷袋后取出一摞試卷，開始翻找昨天發的數學試題。很快，她就從裡面抽出了一張16開的小試捲紙，字體娟秀，是閱卷老師最愛的標準正楷書。

陸裊裊認真看著秋寧的最後一道題的解題過程，在三維坐標繫上圈圈畫畫，口中還在喃喃自語：「以C為原點，作X軸、Y軸、Z軸，哦，原來是這樣。」

秋小楓像一隻乖巧的小學雞，手臂上下交疊放在桌子上，後背立起，盯著隨便翻開的書頁上。

她暗暗綳著肩膀，眼角餘光緊張地注視著陸裊裊，頭皮微微發麻。

這些課後作業可不是她自己做的，而是秋寧晚上自己做的。

希望陸裊裊不是跟自己一樣的學渣啊，求求她能看懂秋寧做的題，千萬別開口問自己解題過程。

問她還不如問南牆！

三分鐘后，陸裊裊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做。」

緊繃的肩膀驟然鬆開，秋小楓暗暗鬆了口氣。

乾的漂亮，陸裊裊，下一個學霸就是你！

她細而長的食指和拇指捏住書頁邊角，正準備裝模作樣翻書呢，就見陸裊裊把試卷推到秋小楓面前，拿著自動鉛指著一個輔助線問，「咦，秋寧，這個E點的輔助線為什麼要這麼畫？」

翻書的動作一滯，秋小楓眨了兩下眼睛，回道：「既然你已經摸清了思路，後面的最好也自己通開。我可以給你講無數次，但考試的時候沒人幫你，這對你沒好處，你要學會走出舒適區。」

陸裊裊愣了愣，慚愧道：「你說得對，秋寧，我不能老依賴你，這種題型你已經給我講了好幾遍了，我一定可以自己把它弄清楚。」

看著陸裊裊聽話地將試卷抽回去研究，秋小楓緩緩噓出一口氣。

昨天秋寧跟她講了一下她在學校的一些基本情況。

她知道秋寧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從高一開始就沒出過級部前二。

和她爭第一的好像是一名男生，也是個神仙級學霸。兩個人的分數一直不相上下，把後面的第三名拉出幾十分的分值差。

後來高二下學期分文理，秋寧去了文科，那個男生去了理科，兩人就再也沒從第一名上下來過。

獨孤求敗的寂寞，她這輩子是感受不到了。

陸裊裊又沉思了幾分鐘，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根據三角形的中位線原理，中位線是底邊的一半，可以求出E點的坐標。我說的對不對，秋寧！」

秋小楓淡定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陸裊裊說的是啥，她只負責點頭就行了。

「秋寧！」陸裊裊忽然一臉崇拜地看向秋小楓，「不愧是你，連我的問題出在哪兒都能一針見血指出來！」

「……」秋小楓笑了笑，姐妹，承讓，還不是你自己悟出來的。

「嘖嘖，裝什麼呢，秋寧。」討厭鬼林茜就在秋寧和陸裊裊的前桌，她好像一隻見縫插針的蒼蠅，就沒有她插不進去的話題。

本來對著秋寧橫眉冷對的臉，對著陸裊裊時卻十足地討好，「裊裊，你別被秋寧騙了，我看她壓根就不想給你講。你怎麼不讓你哥哥給你講呀，他可是我們學校的頂級學霸。他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呀？」

秋小楓腦海里靈光閃過。

秋寧跟她講過，理科的那個第一名姓陸。陸裊裊也姓陸，林茜口中的陸裊裊哥哥不會就是那個理科第一？

如果那個理科第一真的是陸裊裊的哥哥，陸裊裊在家問他不是更好？

秋小楓默默看了一眼陸裊裊，就見陸裊裊局促地看了林茜一眼，「我哥哥沒事，我昨天做完數學試卷都快十二點了，哥哥都睡著了我沒好意思問他。」

林茜討好地給陸裊裊遞了根棒棒糖，過去，「裊裊，我記得下個月3號是你和你哥哥的十八歲生日，你爸媽是不是要給你們舉辦成人禮晚宴呀？」

「謝謝，我不吃糖」，陸裊裊搖搖頭又點點頭，「應該會舉辦晚宴吧，我之前聽我爸媽說已經開始準備了。」

「那你哥哥也會到晚會現場嘍？」林茜急切地問了一句，「你會邀請我參加你們生日晚宴的，對吧？」

陸裊裊：「雖然是我的成人禮，但具體邀請誰還是我爸媽說了算。到時候再看啦，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全班都去玩。」

林茜也不好逼地太緊，「好，那你可別忘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第一個給我請柬哦。」

陸裊裊指了指走廊：「噓，快回頭，好像是數學老師的腳步聲。」

走廊上，皮鞋踩在硬質石板上的清脆「踢踏」聲聲由遠及近傳來。

林茜臉色一變，趕緊回過頭去。

秋小楓剛才沒插上什麼話，正準備低頭繼續「看」書呢，就見一張紫色的四方便利貼送到了自己面前。

上面有一行小字：如果我爸媽給我們辦生日成人禮，我第一個邀請的絕對是你，^v^。林茜暗戀我哥，但我哥才不會喜歡她。

秋小楓看完扭頭，就撞進了陸裊裊小鹿樣的眼睛里。

把便利貼撕成碎片后扔進掛在桌邊的垃圾袋裡，秋小楓沖陸裊裊安撫地笑了笑。

她好像知道陸裊裊是誰了。

他們秋家在壽城豪門裡能排上個前十，陸家就不一樣了，絕對是壽城當之無愧的第一財閥。

陸家在他們這一輩一共有三個孩子，大哥叫陸馳，今年大概二十五歲左右，聽說剛博士畢業。

對了，這個老大以前還當過演員。他十四歲的時候主演了一部電影，一戰封帝成為了國內年紀最小的影帝。

十幾年過去了，到現在他那部電影還被掛在華國最經典電影TOP前五裡面。

陸馳不僅長了一張老天爺賞飯的臉，小小年紀還能將角色飾演地神乎其神。

就在大家以為他星途廣闊，會繼續在娛樂圈打拚時，這個被老天爺追著喂飯的大男孩義無反顧地把飯碗打翻，宣布了無期限息影。

她跟陸馳還是認識的，都是壽城豪門圈，免不了在什麼場合遇上打個招呼。

至於陸家的老二和老三她就都不認識了。

她自從知道自己不是爸媽的親女兒后，總覺得自己不該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就漸漸地選擇了疏遠，也就屏蔽了一些信息和人事。

老二老三據說是龍鳳胎，陸母生他們倆的時候難產差點連命都沒了，就算後來僥倖撿回了一條命，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為了養病，陸母帶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去了外地休養。三年前陸母終於養好了身體，帶著龍鳳胎回到了壽城。

回來后的第一周就舉辦了一次晚宴，算是把這對龍鳳胎正式介紹給大家。

他們秋家當然也受到了邀請，姐姐秋寧不屑於參加這種晚宴。而她呢，只想逃離這個圈子，最後只有她們爸媽去了。

所以那對龍鳳胎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她一無所知。

第一堂快上課的時候，數學課代表開始圍著全班繞圈，邊走邊收昨天的數學作業。

等到他把收齊的作業放在講桌上，數學老師像掐了表，剛好無縫銜接，推門而入。

數學老師是位有些年紀的男老師，他一進來就直接把分好的八摞試卷扔到第一張桌上，奠定了這節課的基調:「都把書收起來，這節課考試！」

教室里，哀嚎一片。

「老師，不帶這樣的啊，現在考試都不提前通知一下，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嗎？！」

「考什麼知識點啊，老師！」

「下節課再考吧，這節課我突然特別想聽你講知識點，特別想！」

「月段考試不是剛結束嗎？為什麼又要考，哭了。」

「考著考著，我就焦了。」

「我們不是國際班嗎？國際班為什麼學習強度還這麼大？！」

數學老師「啪」一拍桌子，兩條眉毛吊到老高，「都把嘴給我閉上。」

「高考哪個知識點不考？這張試卷的內容包括了高三的所有知識點。」

「等這張試卷考完，我們就收收高三的尾巴，開始複習高一的知識點。」

「還有，我跟你們下一節課的語文調了課，一二節課加上一大一小兩個課間，剛好120分鐘，和高考時間一樣。題量很大，別浪費時間，趕緊答題。」

「另外，別以為上了國際班就可以穩出國，萬一出不了呢？你不是還得參加高考？」

哀嚎聲更大。

數學老師笑了一聲，「你們學學秋寧同學，等你們什麼時候和她一樣，每次考試前都這麼淡定，我也就放心了。」

突然被cue到的秋小楓低下頭，默默把卷子鋪到了桌子上。

臉上穩如泰山，心中慌如野狗。

悄悄從口袋裡抽出手機，秋小楓以最快的速度給秋寧發了一條求救信息。

【十萬火急！你們數學老師突然要考120分鐘的數學測驗，我怎麼辦？！】

這可跟英語測驗不一樣，英語測驗她還能矇混過關，這書面的，她不行啊。

她手機靜了音，怕看不到秋寧的簡訊，秋小楓一直低頭看著手機。

幾秒后，對方回了一條信息：【告訴他，題太簡單了，你要晚上放鬆大腦的時候再做，現在你想自己刷點有難度的題。】

秋小楓拿著手機的指尖微微顫抖，她掃了一眼愁容滿面的陸裊裊：「……」

看周圍這些同學的表情，這題應該挺難的吧，秋寧是拿來放鬆用的？

這就是學霸高端的凡爾賽？

秋小楓關上手機，塞進了桌洞里，轉頭拿了一本十分厚重的紫皮三五放在桌子上。

周圍已經傳來了筆尖落在草紙上的「唰唰」奮筆疾書聲，秋小楓用上了自己畢生的演技，淡定地翻開了三五。

數學老師見狀，走過來小聲道：「秋寧，你怎麼不答題？」

秋小楓咽了口唾沫，越想越覺得秋寧給她出了個餿主意，可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道：「老師，這些題我想晚上拿回去放鬆大腦。現在早晨時間很寶貴，我能不能自己看點難度更高的題。」

說完這句話，秋小楓直接把埋進了書里，看不都敢看數學老師一眼。

就，離譜。

「好啊，」沒有聽到想象中的怒吼，數學老師的聲音甚至還帶著幾分愉悅，「我也覺得這些題對你來說太簡單了，我那還有一本大學微積分，你要不要看看？」

「呵呵，」秋小楓趕緊乾笑兩聲，「那倒也不必，謝謝老師。」

她忽然就悟到了。

文綜750分，秋寧幾乎每次都能考720分左右，這種全國狀元的水平，不光是學生們，就連老師也對秋寧學霸的身份深深烙印在了腦海里。

數學老師也好，英語老師也罷。

老師對她的信任不是因為秋寧每次都能考第一，而是秋寧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求知慾和自覺性。

從昨天那場輕鬆的打壓開始，她就在消費秋寧一直以來的好人設，啃秋寧的老。

感覺好對不起秋寧。

秋小楓的心情瞬間跌入低谷，連數學老師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直到她聽到一聲溫柔低淺的聲音：「老師，這張卷子上的題我都會了，我能晚上再做，現在刷點其他題嗎？」

秋小楓眼睛放在書上，眼角餘光卻看向了宋雅然的方向。

宋雅然臉上的帶著倔強和勢在必得，似乎對答案已經瞭若指掌。

數學老師皺起眉，「不行，你要考。」

宋雅然臉色微微一變，「為什麼？秋寧可以，我就不行？上次我數學考了145，不就比秋寧只低五分？」

數學老師瞪了她一眼，話在嘴裡滾了一圈，最後才壓著脾氣乾巴巴道了她一句：「秋寧考150，是因為卷面只有150分。」

話雖然說到一半，但沒說話的話已經在空氣中回蕩。

她考150，是因為卷面只有150。你考145，是因為你只有145的水平，還差得遠呢，根本沒法跟秋寧比。

秋寧的數學成績從高一開始就是一路滿分上來的，唯一一次扣了分還是因為閱卷老師看錯了。

而且她數學成就遠不止於此，她曾經兩次參加全國奧賽，還有一次代表國家出戰國際隊，為國家贏得了一枚寶貴的金牌。

宋雅然很優秀，但她到底只是平凡人的佼佼者。

秋寧所展現出來的數學智慧，卻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曠世奇才。

所以，秋寧可以自己看書，宋雅然不可以。

周圍，窸窸窣窣聲響起。

宋雅然臉色十分難看，她暗暗瞪了秋小楓一眼，狼狽地坐下后開始低頭算起數來。

教室里，再次安靜下來。

秋小楓默默從桌洞里抽出了手機，正準備給姐姐發條微信，就發現秋寧早就給她發了條消息。

【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樸實又簡單的四個字，卻讓秋小楓忽然覺得鼻頭有些酸澀。

就在剛才數學老師差別對待她和宋雅然時，她才忽然意識到秋寧在這些老師心目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用幾個很誇張的詞語，應該不外乎下面幾個詞。

天才，完美，無敵。

秋小楓曾一度擔心自己無法駕馭秋寧的身份，她是個徹頭徹底的學渣，又怎麼可能演好秋寧那樣的學霸。能混過去一天，那第二天第三天呢？

然而實際上，秋寧卻早就用她的好口碑為她撐起了一片寬廣堅硬的傘。在秋寧的這個保護傘之下，就連她這種學渣都可以如魚得水。

秋小楓想了想，緩緩輸入了幾個字。

【你也放心，一切有我。】

秋寧為她撐起了一片天，那她也絕不能糟蹋了秋寧的人設。

在秋寧回來之前，她不僅要保住秋寧的形象，還要把那些欺負秋寧的綠茶姐妹團和渣男全都解決。

等秋寧再回來，這裡一定是最好的校園！

十分鐘后，秋小楓撐著眼皮。

剛才豐滿的理想先一邊去吧！她現在正在遭遇職業生涯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雖然不用考試，但傻坐在一個地方她好睏。秋小楓托住搖搖欲墜的下巴，努力維持著學霸秋寧的高冷人設，欲哭無淚。

……

秋小楓和秋寧的字跡不一樣，性格偶然突變還可以用壓力大來掩蓋過去，可筆跡這種顯而易見的東西卻不好解釋，一天下來，她謹慎到連一個阿拉伯數字都沒有寫過。

直到快放學的時候，秋小楓又收到了秋寧的微信消息：【蛋糕我拿回來了，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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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楓：姐姐秋寧YYDS！

後面還有一章，大概下午六點或者九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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