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挾彈王孫
沈祥的褲子被胡氏輕輕的脫了下來,露出那被鞭子打得紅腫的臀部。
看著兒子屁股上的傷痕,胡氏的心隱隱作痛。眼淚又不爭氣的想要流出來,但是為了不讓兒子看到,又強自忍著。
但是這一切又怎麼能躲得過沈祥呢?
清涼的藥水抹在沈祥的屁股上,沈祥感覺到一股刺骨的疼痛,再加上胡氏撫摸的瘙癢,這是兩種極致的滋味,沈祥十分的不好受。
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沈祥明顯的感覺到胡氏的手顫動了一下。緊接著,便傳來了胡氏的聲音,「祥兒,你忍著點。」
沈祥輕輕地嗯了一聲,感受著那藥物的涼意與母親關懷的暖意。
抹完了葯,胡氏又給沈祥喝了四君子湯,讓沈祥好好的補補身子。
對於昨天發生的事情,胡氏沒有提。胡氏有些後悔自己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從漳州府趕到這裡,要是不來這裡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不過沒辦法,這裡是沈氏的根,這兩個孩子必須回到這裡。
如今沈祥在族內可是出了名,頂撞族長,犯了族規。族內不少人都是看著自己一家人的笑話呢!
沈祥對此也十分清楚,不過沈祥卻是不怎麼在乎。對於這個沈氏家族,沈祥對他基本上沒有什麼歸屬感。若是將來某天,自己金榜題名,這些族人就不會像此時這樣對待自己了。
抹完了葯,喝完了湯,沈祥便再度睡覺了。
只有睡覺,才能不讓沈祥感覺到自己的臀部十分疼痛。不過,這趴著睡覺的姿勢時間久了,也不怎麼好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祥才再次悠悠的醒來。
房中一股奇特的香氣傳入鼻中,沈祥將腦袋艱難的移過來。只見一個長柄香爐正放在屋中,那香爐中絲絲裊裊的煙霧四散開來。沈祥認得,那香爐正是先前書房中的那個。
「這似乎是麝香?」沈祥猛地吸了一口氣,只感覺腦中一片清明。
「石頭。」沈祥喊了一聲。
「來了,少爺。」誰知道沈祥剛一喊,石頭便立馬開門進來。顯然是一直在門口呆著呢!
「現在什麼時辰了?」沈祥問道。在石頭進門的時候,沈祥便看到房門外陽光普照。
「少爺,現在剛到巳正。」石頭回答道。
「巳正?「沈祥喃喃道。明朝時用的計時方法乃是二十四時辰制,這種計時方法是從宋朝開始實行的。是把以前的十二時辰又從中平分成了初、正兩部分。巳正,用現在的時間算應該是早上十點左右。
「今天已經四月初五了嗎?」沈祥像石頭問道。
「今天已經四月初六了。」石頭回答道。
「什麼?」沈祥大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這一覺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了。
「來,扶我下床。」沈祥說道。
「少爺,您傷的那麼重,還是歇著吧!」石頭連忙勸解道。
「沒事,我想出去晒晒太陽。」沈祥說道。
在沈祥的命令下,石頭只得幫沈祥穿戴整齊。這穿衣的過程自然是苦不堪言,因為傷勢的緣故,沈祥自己是用不出一點勁來。臀部還時常疼痛,這可是苦了石頭。費了老大的勁,石頭總算是把沈祥給穿戴整齊。
石頭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沈祥下了床,兩人就這樣慢慢的走出了房門。
剛跨過門檻,沈祥便看到了門口放著一個小凳子。凳子旁丟棄著一把小刀以及一把未完成的彈弓,地上的竹屑被風一吹,四處飛揚。原來石頭竟是在外面做彈弓來著。
和煦的陽光灑在沈祥的身上,閉上眼睛,沈祥感覺舒服極了。
石頭找來一個躺椅,讓沈祥趴了上去,隨後他便自顧自的去做他的彈弓去了。
朝陽,微風,竹椅,說不出的愜意。
這個時間段,正是沈家大院安靜的時間,沒有嘈雜的聲音,也沒有太多的閑人。
這時,落入耳中的只有微風吹過樹葉的嗖嗖聲,還有石頭雕琢彈弓所發出的聲音。
沈祥已經知道了那桂花婦人被休出了沈家,沈祥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衝動了,沈祥在心中如此說自己。
這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時代的隔閡,但是和自己衝動的性格也有很大的關係。
自己在一些事情上,還是沒有經驗啊!自己的這一番衝動,造成了自家的聲名損失,也造成了另一家的家庭破裂。
這個時候,沈祥忽然的想喝酒。
想喝一瓶暖心的酒!
沈祥想大醉一場,然後徹底將這些事情給忘記。
判叫狼藉醉清樽,朝夕苦事盡不聞。
不過沈祥知曉,這一切恐怕都是妄想了。酒,估計是喝不到了,胡氏是肯定不會讓自己喝酒的。
「石頭,娘親在哪裡?」沈祥向石頭問道。想到了喝酒,又想到了此時的母親胡氏。沈祥卻是想起,自己這次醒來,卻是沒有見到她。以往這個時候,胡氏一般都會在家中的。
「夫人出城去了,似乎是接一個人,我不太清楚,夫人只是讓我好好照顧少爺。」石頭說道。
「哦。」沈祥應道。然後扭頭看去,只見石頭正專心致志的做著他的彈弓。
「石頭,你做彈弓幹嘛?」沈祥問道。對於這種東西,沈祥很多年都未曾玩過了。依稀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玩過這個玩具。
「去打幾隻山雞野兔。」石頭隨口應道。
「能打的住嗎?」沈祥驚奇的問道。記得自己幼時,也不過是拿彈弓打過麻雀,不過就算是麻雀都很難打中。彈弓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小了,想要打野兔的話,恐怕有些困難。
不過沈祥這話剛一說出口,便立馬醒悟過來,自己如今是在明朝。這個時候的彈弓和自己後世玩的玩具是不同的,據說不少俠客行走江湖便拿彈弓做暗器。彈弓的殺傷力還是不小的,自己幼時的只能是玩具罷了。
「石頭,你可知道『挾彈王孫』的古時?」沈祥問道。
「不知道。」石頭搖搖頭說道。
見到石頭搖頭,於是沈祥便說道:「據說漢武帝的伴讀韓嫣喜好打彈弓,經常用金子為彈丸,一天能夠用掉幾十枚金珠。一時之間整個長安市井流行「苦饑寒,逐金丸!」的說法。每次韓嫣挾彈出行,後邊都會有很多兒童跟隨,去揀韓嫣打失的金彈丸。他的字為王孫,是韓王信的曾孫。這傢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紈絝子弟,因為經常挾彈出行,所以便有了挾彈王孫的典故。」
「少爺,我沒有金子,只有土丸。」石頭聽沈祥說完,抬起頭來說道。那表情,真是說不出的無辜。
沈祥頓時石化,這小子平常挺機靈的,今天怎麼……
沈祥為掩住尷尬,只好繼續說道:「石頭,關於玩彈弓,其實還有一首詩來著呢!」
「什麼詩?」石頭問道。石頭對於看書還是十分喜歡的,不過因為之前沈祥沒看過幾本書,所以他這個書童也沒怎麼學習。到如今,連大字還不識幾個!
「這首詩叫做《彈歌》,很簡單,只有八個字。」沈祥說道。
「哪八個字?」
「斷竹,續竹,飛土,逐宍。」沈祥道。
就在此時,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笑聲:「不錯不錯,小小年紀,竟然連《吳越春秋》都讀過了,文傑兄後繼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