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
小杜鵑愣了愣,被她的笑容所迷倒。
阿娘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可這一笑是超出了好看的驚艷,令人為之傾倒。
這一笑阿娘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明明是相同的面容,卻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更加的迷人,更加的讓人為之心醉了。
不止小杜鵑,在場的姐妹們都被安安的這一笑看愣了神,看著了迷,不自覺的放下手中的琵琶,停下練習的舞蹈,看向這邊來。
這時候「清浣綰」的媽媽走了進來,正好看見安安這一笑,美艷動人。
她高昂著嗓子歡喜的笑出了聲:「這是誰呀,笑得這麼嫵媚,簡直迷死個人。」她走到安安面前,端起她的臉打量,也在探究她養出來的姑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漂亮了,「記住剛剛的表情,」她叮囑道,「晚上再露出來,保准迷死丞相大人,把你贖回家去,你也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清浣綰」不比其他青樓,這裡的姑娘只賣藝不賣身。管事的媽媽也是個心善的,沒有一心想把姑娘們留在這裡孤老終生,替她賺一輩子錢的想法。
只要官人錢給的夠,給的到位,媽媽放手也是洒脫。她希望自己樓里走出去的姑娘都能尋個好人家嫁了,也算行善積德了。
因此從「清浣綰」里出來的姑娘過得普遍要比一般青樓里的女子要好一些。出了「清浣綰」,入了別人家裡也多能被人善待,有個好的歸宿。甚至有運氣好的,能被夫家明媒正娶回家做正室。
對於她們這種出身的女子來說,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丞相府?
安安的眼皮輕挑了下,面不改色的保持著微笑,心裡卻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前世,她就是在丞相喬韻文的生辰上被邀請進丞相府獻舞,被喬韻文一眼看中,一擲千金替她贖了身,收入了丞相府的。
那一年正是秦皇二十八年。
就是今天嗎?
她的心狂跳不停。
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說到丞相府,剛剛被安安那一笑驚艷得安靜下來的氣氛又活躍了起來,姐妹們嘰嘰喳喳不由自主的談論起了當今丞相喬韻文。
說他是神童,是文曲星下凡,十二歲那年就高中了榜首,成了史上年紀最輕的狀元郎;之後去地方當縣令,統治一方,短短五年間就將一個強盜橫行管理最亂的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再被調回京城,做了京兆尹,一路官運亨通,直拜丞相。
如今,喬韻文也不過二十五歲而已。
說他相貌英俊,才華橫溢。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思春的對象。
「聽說喬丞相至今還未娶妻呢。」
「不是吧,為什麼啊?」
「管他為什麼,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姐妹們七嘴八舌的訴說著道聽途說聽來的八卦傳言,對喬韻文充滿了嚮往。
「不過未娶妻倒是件好事,如若被他看上,說不定能與他一度春宵呢。」
「清浣綰」的姑娘雖只賣藝不賣身,但畢竟是煙花之地,哪裡能保證每一個客官都那麼的守規矩,擦邊的行為是難免的,只要不太出格,姑娘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忍下了。臉皮自然要比外面清白人家的女子要厚的多,這些話說起來倒也不害臊。
「是啊,哪怕一夜纏綿也好。」有人嚮往著。
這時有人看向安安,下巴俯到她的肩上,望著她絕美的容貌感慨:「如果是阿娘的話,一定會被留下的吧,真羨慕你啊。」
「是啊,阿娘這麼漂亮,哪個男人見了會不心動,說不定今晚就會被喬丞相贖了身,留在丞相府里做妾了呢。」
「阿娘,你要是真入了丞相府可別忘了我們姐妹呀。」
她們身在「清浣綰」,很有自知之明,雖然她們前輩的姐姐們有人嫁入正經人家做正妻的。但今晚要去的是丞相府,她們哪兒敢奢望喬丞相會真的迎娶她們。被看中了,留下來做個妾室已經是高攀了。哪怕是一夜偷歡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曾經喬韻文也是安安仰慕的對象,她同她們所有人的想法一樣,她們這般出身的女子,能與這樣的天之驕子有一盞情緣也不枉此生,值得一生去追憶。
只是後來她得到了超過她預期太多太多的東西,喬韻文不僅替她贖了身,還獨寵她一人。她體會到了被偏愛,被盛寵的滋味,便一發不可收拾,便貪了心,便不滿足於現狀,開始奢望起不屬於她的東西來了。
開始,她被喬韻文圈養在身邊,他寵她、愛她、憐她,與她耳鬢廝磨,一起作畫吟詩,和她過了一段世間萬物皆為過往雲煙,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琴瑟之歡的日子。
他替她畫眉,給她寫詩。帶她體驗床笫之歡,夜夜行周公之禮。
他抱著她,說離不開她。
她信了。
他在她的手臂上刺上了他的字「匯文」,他說她是他的,一輩子都是他的。
那段日子過得很開心,讓她忘卻了時間,忘卻了彼此的身份,以為找到了幸福,以為這樣可以天長地久。
直到有一天,他找到她說要認她當義妹,要把她送給二皇子夢澤言。說他現在處境艱難,說希望她能幫助他。
她淚流滿面,心如刀絞,不知所措。
他也是一樣的神情。
那一刻,她以為他是心痛的,他是迫不得已的,他是愛她的。
他抱著她,兩人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大戰了三天三夜。
他親吻著她的唇,深情的說:「助我成大業,我定將迎娶你為妻。」
之後他便鬆開了她,以兄妹相稱,以禮相待。
她就是被這麼一句話給騙了,踏上了直通深淵的道路。
明明知道是假話,真愛一個人又怎麼會把她送給別人,但因為是他說的,她就信了。
只因為是他說的。
安安低下頭,拉起寬大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沒有「匯文」二字。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手撫在過去刺青的地方,明明什麼也沒有她卻感受到一陣刻骨銘心的刺痛,是從心口傳來的,深入靈魂的痛。
還好,回來了。
她抬起頭,眼眶有些微紅,眼神卻前所未有的銳利和堅定,這一次她不會再聽信他的鬼話,成為他的棋子,他的幫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