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不僅如此,下朝後,他還被太子殿下夢祁諾專門叫到一邊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喬韻文認命聽著,不敢反駁,果斷認錯,最後他不得不把去「清浣綰」的原因告訴太子殿下。
夢祁諾聽后連連稱奇:「你說夢澤言也去了青樓。」
「是。」喬韻文掙扎了一番,說出了安安的名字,「我派人打探過了,他是去那裡找一個叫阿娘的姑娘。」
「阿娘?」夢祁諾饒有興緻的揚了揚眉,「沒想到我這個二弟還有這個雅好,好,很好。去,」他吩咐道,「順著這條線好好打探打探,安排一下,我要見見這個阿娘姑娘。」
「是。」喬韻文應下,心中卻吃味的很,說不出的難受,就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就要被人搶走了一樣。然而他卻不可奈何,只恨自己生在平民百姓之家。
喬韻文從牡丹那裡知道,「清浣綰」會給每一屆的花魁娘子在閆家綉坊定製一套舞裙,打造一套頭面,以資獎勵。他便打探到了安安去閆家綉坊的時間,準備在路上來一場偶遇。
這天,他的馬車跟在安安的馬車後面,看到安安的馬車在一個糕點鋪子門口停了下來,也跟著下了車。
安安記得,前世師父很喜歡吃這家糕點鋪子做的杏仁酥,每次閆如玉師父來丞相府上教她刺繡,她都會專門讓人準備。
安安來到糕點鋪子,卻在裡面見到了一個她萬分不想見到的人。她低下頭,假裝沒看見,領著林希直接來到櫃檯前:「給我來兩包杏仁酥。」
「好嘞。」夥計熱絡的回應,轉身去給安安包點心。
安安忐忑的等在一旁,只想拿了糕點以後趕緊離開。
「阿娘姑娘。」誰知,安安是裝作沒看見了,喬韻文竟厚著臉皮迎了上來。
安安不得不抬起頭,露出一副艱難的笑容。
喬韻文對她的態度感到意外,他確定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分明是看見了他的,卻故意裝作視而不見。明明她已經知道了他丞相的身份,卻對他還是避之不及。
他想不明白原因,對她卻愈發的感興趣起來。
「好巧,竟在這裡又見面了。」
「是啊,好巧。」安安咬牙,目光望向櫃檯後面,焦急的等待著夥計趕快把糕點裝好。
「你不記得我了?」喬韻文顯然並不准備就這樣放安安走,努力的攀談起來。
「喬丞相。」
喬韻文和善的笑著,從袖袋裡掏出一方手帕,遞到安安面前:「這是你上次掉在巷子里的手帕,我替你撿起來了。」
安安看著帕子有些奇怪,這並不是她的帕子,喬韻文為什麼要這樣說?突然,她想起了秦婉棠。喬韻文說的那個巷子應該就是她救下秦婉棠的那條巷子。在那裡,她碰到了喬韻文和追捕秦婉棠的官兵,這帕子估計是秦婉棠掉下的。
她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不清楚喬韻文這是什麼意思?是真以為這手帕是她掉的,還是在試探她,想要打探秦婉棠的行蹤?
然而此時,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勉力微笑,接過了他遞來的手帕:「多謝喬丞相。」
「不客氣。」喬韻文依舊溫和的笑著。
安安度日如年。
終於,夥計把兩包杏仁酥打包好了。
安安接過,對喬韻文敷衍的說:「我還有事要辦,就先告辭了。」不等他回應,就帶著林希逃也似的跑了。
「噯。」喬韻文伸出手想要阻攔,安安卻已經帶著林希跑遠了。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怎麼她的行為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還計劃著,他還了她帕子,她總該請他喝杯茶什麼的,兩人坐在一起,聊聊天,說說情,這樣一來二往不就熟絡起來了。
一旁的侍從韓琦看著安安逃跑的模樣,憤憤不平:「這女人真是沒教養。」
換來的是喬韻文的怒目。
韓琦趕緊閉上了嘴巴,不敢多言。目光中透著驚駭,又望了眼安安遠去的方向,心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吶!
林希跟著安安小跑著上了馬車,氣喘吁吁的,直到馬車行駛了好半天呼吸才平復下來。不過她並沒有感到不對勁,覺得安安這樣怕喬韻文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以為是之前她們偷藏了秦婉棠的事,小姐怕被喬丞相給發現了,這才害怕他、躲著他。
說起來,自那日她們把秦婉棠帶回「清浣綰」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秦婉棠了,不禁好奇的問:「小姐,秦小姐去哪裡了?」
「已經託人送走了。」安安心情煩悶,沒有再繼續解釋下去。
林希也不再問。
馬車很快的就來到了閆家綉坊,閆如玉知道安安今天要來,早早的就等在外面的布坊鋪子里了。
安安把杏仁酥送給了閆如玉,閆如玉驚喜不已:「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猜的。」安安笑道。
閆如玉給安安量好了尺寸,又選好了布料和款式。兩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才聊了沒幾句,閆如玉就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喜歡安安了。覺得她有才華,有靈氣的很,就她之前設計的那件襦裙,大膽而富有創意,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想的出來的。在跟安安聊過一會兒之後,她更加的確定了自己的看法,覺得安安天生就是做綉娘的料。
「阿娘,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閆家綉坊啊,我讓你當二掌柜。」
安安有些意外,沒想到今世師父才見她兩次面就要讓她來做二掌柜,連她綉工如何都沒有考量。
閆如玉以為安安是不願意,勸道:「我知道你從小在青樓里長大,認為什麼事都得依賴男人,學的是如何的討好男人。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女人也可以靠自己,女人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你看看我,沒有依靠男人,靠著自己的一手刺繡,不也得了個誥命的封號,受人尊重嗎。你很有才華,只要願意靜下心來,用心的學,也一定可以的。」
安安感動,前世,閆如玉師父也同她說過一樣的話,不過那時她一心被愛情蒙蔽,想要跟喬韻文廝守終老,沒將她的話聽進去。重活一世,再聽閆如玉師父的勸告,才知道這話是多麼的孕大含深。
閆如玉見安安面露難色,嘆了一口氣:「確實,我說的這條路並不好走,比起依附一個男人就能夠過上好日子要多吃很多苦頭。何況你長得這麼漂亮,想要找一個男人依附輕而易舉。但是,真那樣的話你會心安嗎?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上,不知道哪天就會被人嫌棄,你每日會睡得踏實嗎?現在你還年輕,受人追捧,等到年老色衰了之後呢?」她將手覆在安安的手上,語重心長的道,「但是如果自己有一手的好本事,可以養活自己,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即使年老色衰也不必擔心。」
安安反握住閆如玉的手:「謝謝閆夫人的看重和抬舉,您的話我聽進去了,也很認同。」
閆如玉面露喜色。
只是安安話鋒一轉:「但是我現在還不能過來,我的賣身契還在『清浣綰』裡頭,不是自由身。等我替自己贖了身,我再過來,不知那時我是否能有幸拜您為師?」
「可以的,可以的。」閆如玉歡喜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打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的緊,覺得你就該是我的徒弟。」她緊拉著安安的手,面露憂色,「你打算自己給自己贖身?」
「是。」
「那要多少銀子可以賣回你的賣身契,我或許可以幫些忙。」
安安搖了搖頭:「閆夫人恐怕是幫不上的,要十萬兩黃金。」
閆如玉驚訝:「這麼多啊!你們那『清浣綰』的老闆也太黑的心了!」
「『清浣綰』的媽媽對我很好,這個價是我自己開的。」
閆如玉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安安又沖林希使了個眼色,林希拿出一直背在身後的包裹來,遞到安安的手上。
「這是上次定製『蝴蝶羽飛』的錢,還請閆夫人收下。」
閆如玉奇怪:「那次的錢你不是已經給了嗎。」
「那只是定金,這是尾款。閆夫人為了給我趕製那件舞裙,推了那麼多單子,熬了那麼多晚的夜,給我制了那麼一件漂亮的舞裙,助我奪得了花魁娘子,哪兒能只給那麼一點銀子。」
「嗨,」閆如玉無所謂的道,「那是你的設計圖好,我樂意去做。」
「是,但是還是請您把這些銀子收下來。」
閆如玉打開包裹一看,嚇傻了眼:「這……這……怎麼這麼多!」
包裹里一共放了一萬六千四百五十兩白銀,是上次花魁評選大賽上安安拿到手的一半的銀兩。
「我能夠獲得花魁評選大賽的冠軍,有一半是您做的那件舞裙的功勞,賺來的銀子當然要給您一半。」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縱使閆如玉看得再開,重情義、重眼緣,不太在乎金錢,看到這麼多銀子也是不能夠輕易收下的。
「閆夫人,您就拿著吧,替我多為那些被遺棄的女娃娃們多買些吃的。」
閆如玉愣住:「你怎麼知道?」
安安微笑。
閆如玉嗤笑了一下:「咳,這哪個嘴長的,這話都傳到你們那兒去了,多大點事啊。」不過竟然安安都這樣說了,閆如玉也不再矯情,「行,那這個錢我就收下了。」
「嗯。」安安開心。
她要行善,要做好事,但她卻沒有那個能力。「清浣綰」裡頭的姑娘的身份讓她被世人唾棄,就是想做好事,也會被人嫌棄,她賺來的錢臟,不願意接受。所以她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行善,去幫助心善的人,讓他們能夠更多的幫助更多的人。
祝永年如是,閆如玉也如是。
「我會告訴孩子們,那些東西是你送給他們的。」
「不用。」安安苦澀的笑。
閆如玉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與安安聊起了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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