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城

身穿赭石色上襖的顧老夫人坐在榻上，腰腿上蓋著灰色裘衣。她喝完一小碗葯，又漱了口，方抬眼看了屋內眾人一眼，淡淡的道：「一個一個的都這麼閑嗎？這都什麼時辰了，杵在這裡幹嘛，不是該幹嘛去就幹嘛去嗎，今兒老婆子這兒不管午飯。」

屋內眾人不動，顧老夫人的兒媳女兒們或是悄悄用手絹擦拭眼角，或是轉頭悄悄抹去淚水。女孩子們則是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男人們個個紅著眼，袖裡拳頭緊握，男孩子眼裡同樣有淚，只不過是沒往下掉。

一個大約8歲的男孩，眼裡含淚，他怕自己會哭出來，便緊咬住嘴唇。待他自己悄悄抹去眼淚后，才抬頭道：「祖母，我怕！我好怕！」說完抽搭了幾聲便繼續說：「上次祖母您說讓我先去前院讀書，下學后再來背功課給您聽，結果您睡著了，睡了好幾天，我們怎麼喊也喊不醒。大夫來看了也說不出原因。祖母……」

顧老夫人向小男孩招了招手道：「宗哥兒，走過來點，讓祖母看看。」

顧老夫人說完，便示意一旁的大丫鬟把盆里燙好的帕子給她，大丫鬟遞給她帕子后，她便迅速捂住口和鼻，露出兩隻眼睛。在宗哥兒走到離她三步外，她就說「宗哥兒，就站在那裡了。別過來了，祖母怕過給你病氣！」

宗哥兒站著搖了搖頭，眼淚汪汪的道：「祖母，我不怕，您把病氣過給我了，您就好了！」

顧老夫人揉了揉眉頭，笑道：「咱們哥兒有心了，若是像你說的那樣，這天下間的大夫怕是要哭了。」

顧將軍紅著眼喊了聲「娘」，顧老夫人「嗯」了一聲，便對著大兒媳道：「霏姐兒她娘，讓孩子們都去做自己的事吧，跟大廚房說一聲，晚飯都送到我這吃。」

顧大夫人福了一禮后道：「好的，那娘你先歇會兒，我把孩子們送出去。」

顧老夫人微微點頭，擺了擺手道：「去吧。」

待顧大夫人帶著孩子出去以後，顧老夫人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看著急巴巴的坐在自己榻邊的大女兒，笑著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再過一兩年，就當祖母的人了，怎生還這麼毛躁。」

顧將軍輕咳了一聲，無奈的道：「鴻雁，你就不能學學你二嫂三嫂她們。」

鴻雁看著自家母親，頭也不回的道：「大哥，你今日告假了嗎？我可是和袁老將軍告過假的。」

顧將軍笑道：「我自然是告過假的。」

顧老夫人看著屋子裡的眾人，笑道：「都坐著吧，咱們好好說說話。我不是在交代後事，你們別擔心。上一次是聽到你們父親的消息，一時半會想不開病倒的。這麼多年了，要是還活著，必定是和我一樣，老了啊！」

「老二媳婦、老三媳婦，這些年啊辛苦你們了。江南和蜀中是好地方哪，不像這塞外，黃沙大風常相伴。至於你們大嫂，為了這個家所付出的汗水，你們和我都看在了眼裡。你們大嫂她從小到大都想做女將軍，入了我們顧家，委屈她了。」

顧二夫人和顧三夫人忙道：「母親，這都是兒媳應該做的。」

顧大夫人也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她走到顧老夫人榻前站定，笑道：「母親一說起當女將軍這事，我看鴻雁和北燕比我還上心。咱們顧家的女將軍，有可能就出自她們倆身上了。」

顧大夫人話音剛落下，北燕就接著說道：「我要是再年輕個10歲8歲的，我就跟著二哥去古銅了。」

顧老夫人指了指北燕道：「你二哥指定不帶你去古銅，你三哥倒是有可能帶著你去北定。」

北燕翻了個白眼，嘆道：「三哥那是懶得做瑣碎的事，喊我去打雜的。」

顧將軍道：「你三哥又沒有捆著你，是你自個願意跟著他去打北狄人還差不多。」

就在此時，顧將軍身邊的小廝求見，小廝進了屋，向顧老夫人行了禮，這才稟道：「老夫人，京城李家大公子來了，在前廳侯著呢。」

顧老夫人一聽，揮手示意小廝退下，這才對著顧將軍道：「我兒，你前去招待吧，京城李家的人，人品是一等一的。」

顧將軍起身對著顧老夫人道：「母親，那我先去了。」說完行了一禮出門而去，顧老夫人對著兒媳女兒們道：「這些天來你們也累了，都去歇著吧，我沒事，人老了想的有點多。」

笑笑翻身下馬，看著馬隊里大家各行其事，就往山坡上走去，黑寶伸著舌頭，呼哧呼哧穿著氣跟著。蘇蘇伸了伸懶腰，幾個跳躍就到了笑笑身旁。兩人一邊爬坡一邊四處張望，過了一會，蘇蘇指著遠方的黃沙，驚訝的叫道：「笑笑姐，你看你看，是沙漠！」

笑笑站著不動，取下腰間掛著的的水囊喝了口水道：「你看看可有樹木或者別的。」說完把水囊遞給了蘇蘇，蘇蘇一邊接過水囊，一邊嘆道：「，今天可以好好的看落日了，北地的風光果然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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