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走路防跌

倆人正意猶未盡地聊著天，一個洋妞的聲音猛然從一側響了起來：「好呀！你居然拋下我一個人回來了！氣死我了！」

回頭一看，那美國姑娘瑪麗再次笑吟吟地出現在面前。不過這回她沒有穿那超級誇張的復古裙，只穿了一條常見的綠色連衣裙，配著蓬蓬袖而已。

少年頓時頭大如斗，勉強笑著點了點頭，問她：「在教室外沒有受傷吧？」

全身綠色的瑪麗晃晃滿頭金髮：「哪有那麼嬌氣？不過在地上滾了兩圈罷了。咦？這不是憲空嗎？你們認識？」

兩個年輕人都無奈地朝旁邊讓讓，這瑪麗外向熱情，全身都充滿著一種自來熟的氛圍，好比粘人的小狗。

「大姐，你怎麼跑得那麼快吶？我還以為你至少要在法國公使館里再呆一會兒。」林傑想著下午還得給光緒帝買點兒東西帶過去，不禁煩惱地皺起眉頭。

瑪麗雖然漢語學得不怎麼樣，但是對於稱呼語還是挺敏感的，她立馬扁扁嘴巴：「你不要喊我大姐！聽起來就好老！我還年輕著吶！」

憲空忍不住要笑，不過飯已經吃完了，他便邀請林傑：「林公子，下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到我家裡消遣消遣呢！我爹娘都是脾氣很和善的人，你不用太介意。」

林傑急於擺脫眼前洋妞的糾纏，便也站起身道：「好啊，我們走吧！」

「不許走！我要跟你們一起去！」瑪麗霸道地發出了命令。她聲音太大，以至於餐廳里的食客們紛紛側目而視。

兩個少年震驚地看著她盤子里的東西：一塊黃油麵包、水果沙拉、一杯咖啡，一口都沒有吃吶！

「大姐！你讓我們等你吃完再走？！」倆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瑪麗生氣地漲紅了臉：「不要喊我大姐！再喊，我可就喊你們大哥！」

「哎！」林傑佔便宜的本領可是一等一的。

兩個年輕人瞪眼看著美國大妞吃著午餐，無奈地嘆著氣。憲空的臉都快成苦瓜了，他試探著反對道：「姐，我帶他回家轉轉沒問題啊，可是你可是外國人！我帶你回家，我府上那些人會怎麼看我呀！」

「這有什麼呀！我們在美國的時候，經常舉行家庭party呢！你一個大男生，難道怕我吃了你？」瑪麗現在已經長到一米七，看起來像個大姑娘了。她藍色瑪瑙般的眼睛里顯出一絲嘲弄之意。

憲空摸了摸腦袋，只得重新坐了下來。林傑無奈地雙手托腮，看著窗外的風景。

瑪麗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們，用很快的速度吃完午餐，笑道：「走吧！林傑等會兒還要負責把我送回來！」

少年臉都綠了！

三個人一起走出了旅館，外面的天氣很好，艷陽高照，瑪麗神氣活現地走在二人中間。林傑尷尬地躲到了一旁。

他悄悄地對憲空說：「你家離這裡遠不遠？要是能走過去，咱們帶她走一段……嘿嘿嘿……」

「我家住在東四十四條，走快一些的話，20分鐘也就到了。有她在旁邊，恐怕得半個小時。」憲空耳語道。

一走出東交民巷的巷口，瑪麗不由自主地心裡有些發虛。外國人在此時的中國，除了會受到口是心非的禮遇之外，還有可能會突然被個別猛士襲擊。

這兩個中國男孩竊竊私語的樣子十分可疑。不過她自恃是使館秘書的女兒，大刺刺地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喂！為什麼不雇傭馬車？難道要走過去嗎？」她以前出去都是家人陪同，然後坐著大馬車招搖過市。

林傑搖搖頭：「大小姐，你們外國人把京師劫掠一空，我們現在哪裡有錢去雇傭馬車啊，到任何地方，都得靠兩條腿！走吧，要不你還是快回去吧，省得走不動哭爹喊娘，我們可沒力氣背你。」

瑪麗一瞪眼：「誰怕誰！走就走！」

憲空無奈地朝前走去。他其實有時也坐馬車過來，究竟是王爺家的少爺，這點兒架子還是有的。不過今兒才認識的小哥哥要修理修理不可一世的美國女人，他自然不能拆台。

等真正走起來，瑪麗同學才發現自己上當了！東交民巷裡是少有的柏油馬路，在1904年，整個京師城裡也只有70多公里是柏油路，算是特權階層的活動區域才有這種馬路。

那時稍微好一些的路僅僅是碎石鋪成的，走上去高一腳低一腳的，並不好走。其他的路全是黃土鋪成的，晴天一身灰塵，雨天一身泥土。

不要說嬌生慣養的美國大妞，就是憲空也覺得吃力，只是在小哥哥面前，萬萬不能失了男子漢的氣概，他破天荒地步行著。

林傑心裡暗笑不已，他放緩了腳步說：「這又不是去點卯，走慢一些吧。」

瑪麗聽不懂前半句，後面卻聽懂了，扭著腰肢道：「哼！你們欺負我穿了高跟鞋是吧！告訴你們，姐就算穿了高跟鞋，也照樣比你們走得快！」

爹娘跟著侵略軍來到這片神秘的東方土地之前，就親口告訴她，這裡的人是東亞病夫，體質極差，所以儘管放心大膽地去統治他們。

瑪麗傲慢地命令道：「你們不許走到我前面去！姐才是走得最快的人！你們瞧著吧！」

兩個東方少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極其要強而跋扈的小娘們兒。憲空好脾氣地退後了兩步：「馬路這麼寬，沒人會擋你的道，你儘管朝前走。咱也不想跟你並排走！」

這女人得意地笑了笑，踩著紅色的高跟皮鞋，「咯噔咯噔」地就朝前方猛跑過去！

一路向北的感覺真是太爽了！後面那兩個小子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就不像能走路的樣子。她意氣風發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招呼著：「不行了吧你們……哎喲！」

倆人從後面一看，登時呆住了，好端端的，這美國大妞居然在原地消失了！

趕緊跑過去一看，哇！太慘了！她滑進了一個足有一人多深的大坑裡，幸好是個斜坡，並不是垂直進去的。

瑪麗灰頭土臉地從坑底坐了起來，哭咧咧地說：「這大馬路上，怎麼還會有個大土坑呢？連個提示的牌子都沒有！」

「大姐，我們送你回去吧！」倆人微笑著提出建議。

美國妹子不得不妥協，不甘心地說：「我回去要讓大使館趕緊把附近的路全部修好！這也太坑了！」

倆人把瑪麗同學送回東交民巷裡面，這才施施然繼續朝王府走去。林傑問憲空：「這還是京城呢，怎麼路面這麼差？」

憲空嘆氣道：「因為貪官太多啊！我爹對這一點簡直痛心疾首。你猜猜，修馬路的話，一般的街道大概就有眼前的這麼寬，一尺街道得花多少錢？」

林傑搖搖頭：「不知道呢，即使現在沒有混凝土啥的，弄些石板石子來鋪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錢吧！」

憲空伸出5個手指頭：「一尺路就至少要花5兩銀子！真不曉得是什麼材料需要5兩銀子才能買齊！我告訴你啊，要是修一條5000米的路，他們能上報成白銀8萬兩！」

在學堂里學了許多西學常識，憲空對於一般的學科術語，並不陌生。

「可是，花了這麼多的錢，為啥路面還是坑坑窪窪的，今天還讓那洋妞掉進大坑裡去了！幸虧她先行一步。」林傑有些不厚道地笑著。

憲空露出憤世嫉俗的神色：「嗨！層層盤剝呀！這幫貪官污吏除了貪圖享受，就是拚命地從這些工程上榨取油水，又怎麼會管老百姓的死活！」

林同學不禁大跌眼鏡！這王爺的公子咋這麼正氣凌然呢，笑道：「你比你妹妹可強多了！」

「嗯？林公子居然認得我妹妹？不過我妹妹太多，你說的是哪一個？」憲空大惑不解。

林傑一轉念，這川島芳子1906年才出生，說這話實在為時過早……

「哈哈哈，所有的妹妹……」他打著哈哈應付道。

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過兩堆雜物，又朝前走了一截，在一個略顯寒磣的院門前，停了下來。

「林公子，隨我一同進去吧。現在地方小，人又太多，你多擔待。」憲空不好意思地解釋著。憲空敲開大門，隨即帶著林傑走進了新搬遷的王府。

「少爺！您回來啦！怎麼沒坐車回來？」家人趕緊上前迎接，接過他背上輕飄飄的書包。

憲空一進家門，神情就放鬆了許多，他笑著對林傑說：「林兄請跟我去我的房間敘談敘談。」

家人臉色一正道：「少爺，還是先向老爺請安之後再說吧，不然小人可得挨訓了。他可挂念你呢。」

憲空有些為難，林傑說：「兄弟，我是客人，本應主動去拜見令尊。咱們一起過去吧！」

「如此甚好。」憲空高興地帶著林同學朝後堂走去。

新的王府佔地面積也不算太小，可是跟原來的地方相比，縮水得太狠了，沒多久，他們便來到了肅親王的書房之外……

隔著窗欞，就聽見裡面有個中年男人吟誦的聲音：「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