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噩夢
茶館分開,冷晏兮很快就將韓俊德的話拋到腦後。
她的日子忙的很,因為前一段時間躺吃躺喝,胖了不少。儘管阿蕊阿焱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這不是胖,是豐腴。但阻止不了冷晏兮的決定,她要忌口節食。把胸前的那道豐腴而煩人的風景給餓癟一些,免得穿男裝時不好唬弄,還得纏幾層布條,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冷晏兮以不善的眼神警告阿蕊阿焱,餐桌上不可以再出現往日她喜歡的美味佳肴,只能米粥青菜為主。若是因為她們的廚藝和美食的誘惑而打亂她節食的計劃,她非的跟她們拚命不可。
阿蕊阿焱憋著笑,連連承應,果然,這幾天冷晏兮的一日三餐,都是清湯寡水,沒有半點營養。
午餐時,荊姐優雅嚼著牛肉,奇怪冷晏兮這幾天的食物,然,不等阿蕊回答,冷晏兮搶先告訴荊姐,她這是吃膩了大魚大肉,給胃洗洗澡讓肚腹放放假。
荊姐笑笑沒說什麼,繼續她的牛肉餐食,而冷晏兮也埋頭苦幹將半碗清湯麵下肚。
冷晏兮雖然忘了韓俊德對她的承諾,但她卻記起藏匿在日租界的臂弩和大王身上順走的手槍。
當晚,她磨蹭到荊姐出去,悄悄叫輛黃包去日租界。
冷晏兮給足了銀子讓黃包車在街當口候著,她則繞了幾道來到街角處,藏臂弩和槍的臨街屋檐。
冷晏兮找了一圈也沒找著,咦,奇怪了!東西去哪兒了?莫不是被人順走?誒,這下完蛋了!
她從屋檐上跳下,仰頭怔怔望著,滿臉憂慮,手槍丟了就丟了,可臂弩不一樣,那可是她賴以生存的東西。沒有了它,她還如何身輕如燕,自由飛翔?還怎麼保證完成任務,及時脫離危險?
冷晏兮痛心疾首,哀怨地跺腳,也怪她馬虎,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呢?
她仰望許久,恨不得把屋檐戳出窟窿,然後,臂弩掉下來,恰巧砸在她的頭上。
冷晏兮垂頭喪氣轉身,準備往回走,一道清淡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小姐是找這個東西嗎?」
她呼吸一頓,倏然回身,一襲長衫,飄逸脫俗。
出塵不染,邪魅而風華絕代,這是冷晏兮反應過來的念頭。
與韓俊德的文雅青色長衫不同,這人一身墨黑長衫,靜靜站在那裡,卻有一股蠱惑人心的魅力。
冷晏兮想,她一定是最近節食太厲害而導致頭暈眼花,這才生出臆症,哪有男人長的如此妖媚動人!
淡薄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玲瓏卓絕的輪廓。他看著冷晏兮,臉上略帶微笑,使他愈發詭魅,似乎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妖狐。
不知為何,冷晏兮突然想起陸穆清,那剛毅鐫刻的輪廓,盡顯冷峻漠然。兩種迴異不同的輪廓使冷晏兮打了個寒顫,頓時驚醒。
她後退一步,盡量拉開距離,這個似妖似媚的男人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危險。
他勾唇一笑,傾國傾城,冷晏兮又是一陣炫目。他輕盈邁步,緩緩走近,距她三步之間停下,將臂弩呈在手裡。
冷晏兮渾身僵住,雙手情不自禁攥握成拳,心也懸了起來。
「這是不是小姐的東西?」他的聲音居然比荊姐還嬌媚。
冷晏兮沒有作聲,她雙手空空,身上一柄飛刀不曾帶,能找到她藏匿的臂弩,可想而知,這種人不是一般的危險。
「那天它掉下來砸到我…」他淡笑,也是魅惑非常,自顧自地說道:「我看它小巧精緻,應該是它主人的鐘愛之物,就在這裡等了二十天。」
二十天?冷晏兮臉上有些動容,但話雖如此,並沒有因此而打消冷晏兮的疑慮。
「美麗的小姐,難道我們要這樣一直站著…讓人誤會!」他說的有道理,這個地方臨街,又是日租界,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確實引人注目。
雖然,冷晏兮不想承認男人也可以長的國色天香,但他活生生站在她的眼前,她不得不接受。
冷晏兮輾轉幾番思緒,也不知說些什麼,她直接伸手拿起臂弩,低聲說道:「謝謝!」
東西到手,冷晏兮心裡還是很歡喜,臉上也泛著欣悅,失而復得的心情似乎格外愉悅。
「謝謝倒不用,不知小姐可否請我喝杯咖啡呢?」他見冷晏兮對臂弩愛不釋手,小心翼翼檢查著,眸光一閃,幽柔如水。
「什麼?」冷晏兮抬頭,撞入他瀲灧目光,心頭無端一凜,有些失神。
「我請你也行,就當認識個朋友。」他伸手在她眼前晃動。
冷晏兮拒絕不了,又怕陷入危險,進退兩難。
「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姐,連杯咖啡都不賞臉!」他笑容光芒四射,直直折進冷晏兮心裡,美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被他這麼一逗,冷晏兮倒有些不好意思繼續綳著臉,瞬間放鬆警惕,伸手輕輕一握,歪著腦袋,挑眉輕笑道:「你好!我是冷晏兮,咖啡嗎?作為酬謝,這個可以的。」
「你好,我叫趙默寒!」他回握冷晏兮纖細的手,笑的閉月羞花。
「走吧!」冷晏兮迅速抽回手,他的掌心有些冰冷,讓她想起陸穆清那一掌的溫暖。又實在見不得他的笑,乾脆率先邁步。
進了咖啡館,落座之後,侍者呈上單冊,趙默寒作了個請的手勢。冷晏兮搖搖頭,如實說道:「我對咖啡不了解,還是你來點。」
趙默寒也不推辭,點了兩杯拿鐵,遂淡笑問道:「冷小姐平常喝什麼?」
「茶呀,當然,水果汁更好喝。」臂弩到手,冷晏兮徹底無懼,他若敢輕舉妄動,她不介意送他一支箭矢。剛才她檢查過了,臂弩完好無損,箭矢也沒有少。
「水果汁!」趙默寒微怔,看她的目光愈發幽深,半晌,他輕聲道:「難怪冷小姐長的如此甜美,原來是喝了水果汁。」
甜美?冷晏兮措不及防被贊的心花怒放,雖然她素來並不在乎相貌,當然也知道自己五官周正,長相上從不輸人。可是眼前的趙默寒只能令她自嘆不如,被這樣美貌如花的男人讚揚,冷晏兮還是挺受用的。
「那你呢?」冷晏兮也不客氣,又揚起眉眼彎彎的笑容,反問道:「是喝什麼長的如此妖嬈多姿?」
讚揚一個男人妖嬈多姿,可見冷晏兮有多麼不客氣,若是趙默寒當真計較起來,冷晏兮這樣實在是不禮貌。
也怪不得冷晏兮,她從來就不懂得如何真情實意讚美別人,而且她也不覺身邊有什麼人值得她由衷讚美,反之,她總認為大多讚美都是虛假和諂媚奉承。
趙默寒並沒有生氣,他反而饒有興趣地盯著冷晏兮,這樣舉動自然也是失禮的,趙默寒感覺到不妥,斂起目光,淡聲道:「人的外表相貌,大多由父母遺傳,少數人則是後天自成。」
「那你呢?」冷晏兮問道:「是屬於大多數還是少數人?」
趙默寒倏然笑了,恰巧侍者奉上咖啡,他又優雅地作了個請的手勢。
這該死的笑容,簡直令人心猿意馬!
冷晏兮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卻聽見趙默寒輕聲說道:「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兒,遇見冷小姐,我覺得三生有幸…」
他說的輕言細語,還是一字不差落入冷晏兮的耳朵,她抬眸,見他低頭輕攪咖啡,一臉愜意坦然,並無任何修飾情緒。
感覺到冷晏兮的目光,他也看過來,四目觸碰,冷晏兮肆無忌憚注視,他的眼裡卻裹上一層朦朧之美,讓人一不小心便會陷進去。
冷晏兮頓時有些怯意,這個人實在太危險,她不該應邀。
趙默寒突然問道:「加糖嗎?」
冷晏兮點點頭,收回目光。
「拿鐵是不加糖的!」趙默寒為她加了一小勺細糖。
冷晏兮挑挑眉:「哦。」
趙默寒又道:「不過,你平常既喝慣水果汁,我自然也捨不得讓你吃苦…」
呃…
冷晏兮眨眨眼,一臉茫然:這話說的…又是讓她措手不及!
她當即一口氣喝光一杯咖啡,在趙默寒妖艷而詫異的目光中,抹了一把嘴,淡定地直呼其名:「趙默寒,你慢用!」說著,她丟下一塊大洋,沖他擺擺手,利落轉身。
趙默寒怔忡,看著她一襲月白亭亭而去,目光竟有些痴迷,許久不曾回神。
冷晏兮捉著一口氣狂奔,她今晚穿的是上次在茶館約見韓俊德的那身月白斜襟衫。
街口處,那個黃包車車夫已經等了不耐煩,也是冷晏兮給足了酬勞,他才沒有怨言。
冷晏兮跳上車,催促車夫趕緊回去,那車夫吆喝一聲,拉著冷晏兮揚長而去。
回到房間,冷晏兮心裡還在怦怦直跳,這個趙默寒目的性太強,他就是故意接近她,又把話說的那麼曖昧。
冷晏兮想,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她可不認為一個長得妖艷邪魅的男人會對她有什麼想法,如果有,那可能是要她的命!
冷晏兮看著臂弩,終於松出一口氣,幸而它還在。
不管趙默寒出於什麼目的,這種人都是非常可怕,他把最重要的臂弩還給她,卻對手槍隻字不提。
是的,冷晏兮之所以驚慌失措,她想起那把手槍,那是從大王身上順手的。
而趙默寒沒有將它拿出來!
他盯上她,甚至連她藏匿臂弩和手槍的地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冷晏兮一陣寒顫。
當晚,她輾轉難眠,可笑的是,她滿腦子都陸穆清,如果他在就好了,至少會知道趙默寒究竟是什麼來頭?屬於那一號人物?
冷晏兮默默想著。
天亮之際,她眯了一會兒,卻被噩夢驚醒。
夢裡陸穆清冷冷質問她為何傷了他母親的雙腿?冷晏兮自知理虧,低頭不敢看他。下一刻,陸穆清突然將她一把推下萬丈懸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