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成長篇-瘋魔
趙之喬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一剎那的停滯,獃獃地盯著和尚。
好半晌,他才微微屏住呼吸,略有些緊張道:「在……皎皎身上?」
「……我早就告訴過你,這件事情不可做,她的精神狀況會崩潰的。」
和尚阿祝卻並未回答他的話,只是避開了趙之喬的視線,低聲喃喃。
回頭看了一眼仍舊處於昏迷意識的玉兒,阿祝掩唇咳嗽了幾聲。
他疲憊道:「她沒有那麼快想起全部的事情,也未必會這般簡單接受融合。」
「你須得給她些時間……大約就在這一兩日了。」
阿祝擺了擺手,將自己的斗篷披上,掩去神情:「帶我回去吧,我累了。」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之後如何發展,我便不能夠控制了。」
阿祝喃喃道:「人各有命,俱是變數……也俱是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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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覺得趙之喬這幾日有些奇怪,他老是盯著你看。」
安茜站在皎皎的身側,同她站在一堆料子之中,壓低聲音與她說話。
婢子手中的端盤上俱是精緻華貴的首飾,以及昂貴花樣多的料子。
皎皎拾起一塊月藍色的布料,搭在手上看:「是么?我沒怎麼注意他。」
伸手任由皎皎將料子鋪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完整的花紋。
安茜蹙起眉頭,餘光又瞥向遠處,強調道:「真的!他老是——」
不遠處涼亭之中的趙之喬偶爾抬起眼眸,視線時不時地落在這一邊。
鄧越走入涼亭之內,停留在趙之喬的面前,低聲同他說些什麼。
視線之中驟然闖入鄧越的身影,安茜猛然噤聲,撇了撇嘴。
她望見鄧越抬起眼來,與趙之喬一道看向這邊,前者只瞥了一眼,就迅速掉轉了視線。
安茜氣的冷哼一聲,嘟嘟囔囔:「還在與我鬧脾氣,也不知曉在鬧什麼脾氣。」
「愛看不看,誰要你看,不理也罷,本公主也不稀得你看不看的。」
小公主轉過頭來,憤憤不平的輕哼:「越想越生氣……哼,太過分了。」
料子被她那般用力地一扯,險些從自己的手中滑落,皎皎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她抬起頭來,看向安茜,又看向了不遠處趙之喬與鄧越二人。
前者與她的視線對上,手中端著茶杯的動作猛然一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皎皎漠漠然的轉過頭去,臉上沒什麼情緒。
她將料子拉回來,語氣如常笑道:「你又與鄧越鬧什麼呀?他往日便不敢惹你。」
「只要你說話,你說往東他絕不敢往西的,他既然不願意,又何必在意他。」
姑娘垂著眼眸,專心致志的凝視著料子:「聽話的人比比皆是,換一個就是。」
一旁捧著端盤的婢子眼眸微微撩起,不動聲色的撩了一眼皎皎。
她重新垂下眼眸,靜靜地端著端盤,半點異樣都瞧不出。
安茜正沉浸在惱意之中,沒有察覺到皎皎哪裡不對,聞言反倒是跟著點了點頭。
她說:「對,你說的對,就一個鄧小越罷了,有什麼需要在意的地方。」
「不理我便不理我吧,又不是非要他理會,莫名其妙的,簡直教人摸不著頭腦。」
安茜輕哼一聲:「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就嫁給他哥哥,教他日日都得看著我,還得畢恭畢敬的喊我嫂子,看他還敢朝著我擺臉色,一擺臉色我就同鄧持告狀,教鄧持好生教訓他一頓。」
小公主想出這個方式,眼睛忽而便亮了起來。
她美滋滋的點了點腦袋,自己誇自己:「對啊,他不想見我,我偏偏要在他面前晃。」
「這法子好,既解決了父皇日日在我耳邊嘮叨,又解決了他的臭臉問題,我真聰明。」
聞言,皎皎忍不住抬起頭來瞄了一眼安茜,又默不作聲的垂下腦袋,瞧著似乎在忍耐什麼。
好半晌,她將料子往端盤內一丟:「算了,我看煩了,我不想看了。」
姑娘的動作格外嫌棄,險些將端盤打翻,然她看都不看一眼,直直的掉頭就走。
眾人摸不著頭腦,不知曉平日里俏皮和善的小姑娘怎麼突然就冷了臉。
唯有安茜蹦蹦跳跳的追上去:「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嘛,小糯米。」
「料子不好看讓宮裡頭的人給送出來,這好像就是宮裡頭送的……讓你那個,那個心上人給你送嘛,送大幽運過來,我聽說大幽的東西都很是有意思,瞧瞧他們的料子怎麼樣——」
談話聲逐步遠去,趙之喬卻只看得見二人遠去的身影。
他手中的茶水已經漸漸地變冷,趙之喬卻自顧自的端著茶杯,怔然不動。
轉角口出現了林盡染的身影,青年微微俯身,坦然自若的牽起了皎皎的手。
趙之喬的視線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冷淡的看著皎皎仰起頭來與林盡染說話。
他聽見鄧越在他耳邊念叨:「皎皎這幾日怪怪的……我說不清哪裡怪。」
「是不是宋淮要娶親了,我們日日讓她盯著宋淮別去看書瑤,她正不開心呢。」
鄧越摸不著頭腦,納悶道:「瞧著她這幾日的脾氣好似有點大……明日就是婚——」
「阿越,」趙之喬忽而開口,語氣有些平靜,「你說,若是上一世的她回來了,林盡染還會不會這般……遷就她?你說要真是這樣,宋淮他們還會……還會將她視為妹妹,這般愛護么。」
鄧越噤聲,「啊?」了一聲:「你在說什麼呢?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你我如今都在這裡,有什麼可不可能的。」趙之喬將冷茶一飲而盡。
他想起林盡染同宋淮等人的模樣,心底忽而有些暢快。
青年喃喃:「他們都厭惡上一世的她,卻將她變成了這個模樣……可是這個模樣就不是她了。」
「……之喬,你有些魔怔了,」鄧越忍不住開口勸他,「你不要再想不開這些事情了。」
「如今大家都過得很好,都有自己想——」
趙之喬平靜地站起來:「不,你不明白,這些只是表象罷了。」
何以只有他痛苦,何以只有他被放棄,他不能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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