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竟是我自己

前任竟是我自己

劇烈撞擊下,溫芫連人帶車往前躥了一截。

慣性作用,頭往後猛地一仰,「咔」一聲從脖子處傳來。

溫芫痛嘶一口氣,還沒回過神,就聽車窗外一聲怒吼:「你他媽的有病吧?」

追尾她,還罵她有病?溫芫臉色沉了下來,下車,正跟後車氣勢洶洶走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那是一男一女,看起來像是一對情侶。男人看見她,卻微微一愣:「溫芫?」

「崔卓?」

溫芫皺起眉毛,也很意外。

根據記憶,這個崔卓是原主的……

前男友。

還是青梅竹馬的那種。

少年時期,兩個人就走到了一起。

崔卓出身普通家庭,相較於稱得上小富之家的溫家來說,是門不當戶不對。

可「溫芫」喜歡他,對他掏心掏肺,而在崔卓的刻意逢迎下,兩人度過了一段很是美好的青蔥時光。

可好景不長。大學時期,溫家的公司因為市場衝擊加上經營不善,資產大幅度縮水。而「溫芫」的「廢柴」之名也漸漸傳開。

當時,崔卓是在國外留學,相比之前,眼界也寬了,越發看不上「溫芫」。

他覺得她這輩子也就是當設計師打工賺錢的命,之前惹自己攀附的富二代光環也消散了,徹底對她厭棄。

很快,崔卓就把她甩了,在那邊傍了個富婆。

可笑的是,當初他自費出國留學的錢還是溫芫給的。

正愣神間,跟崔卓一起的女人也走了過來,誇張地驚呼:「哎呀,這不是盛家那個上門妻嗎?!」

溫芫皺著眉看了過去,居然又是老熟人:這不就是昨天大鬧她婚禮的楊書雅嗎?!

這也太冤家路窄了,溫芫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她眼神掃過動作親昵的二人,看來這個楊書雅就如同她自己所說,根本就是個把男人當玩物的富二代而已。

昨天還在婚禮現場對盛雁鳴死纏爛打,今天就換了個男伴。

但是溫芫也無心同情盛雁鳴就是了——誰會同情把自己當垃圾的人呢?

楊書雅面帶嘲諷:「怎麼了崔卓,你認識這廢物?」

崔卓恍然驚醒,立刻表忠心似的伸手攬住了楊書雅的肩膀:「書雅,她就是我那個初戀……」

楊書雅臉上難掩驚訝,隨即笑出了聲:「原來她就是那個窩囊廢啊?笑死我了,你跟我講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假的,還真有這種垃圾?」

溫芫眸光沉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遇到了刻骨銘心的初戀,原主的情緒此刻在她心頭瘋狂翻湧。

「溫芫」的情感感染了她,她不悅地看著楊書雅:「少說廢話,把車的事兒解決了就趕緊走。你闖紅燈追尾我,說說怎麼辦吧。」

楊書雅嗤笑一聲:「我追尾你?你知道我的車多少錢嗎?全球限量,把你賣了都賠不起!我沒管你要錢,你還敢跟我要錢?」

她眼神滿滿惡意:「對了,你知道嗎?崔卓以前跟我說過他的『前女友』。」

崔卓臉色有點發白,扣著楊書雅肩膀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直到聽到楊書雅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才鬆開了手。

說起來,他當初也是電話里對「溫芫」說的分手,那之後兩個人連面都沒見過。

時隔多年,猝然相遇,不知為何,他莫名起了一些類似心虛的情緒。

楊書雅靠近溫芫,故作神秘:「他說他當年在國外,天天跟鬼妹出去花天酒地、紙醉金迷,都是他這個『女朋友』給他付的學費和生活費。」

她塗著艷色口紅的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我記得那時候你家的公司已經在虧損了吧?聽說你天天打好幾份工,強充富二代養男人?溫芫,你真不愧是海城第一廢物啊~」

溫芫的心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這是屬於「溫芫」的情緒波動,是她十年青春的葬禮。溫芫沒有說話,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崔卓的嘴唇發白,抖動了半晌,突然爆發似地沖她大吼:「是,我就是嫌棄你沒錢,嫌你沒本事!溫家有錢的時候,你那麼不爭氣,根本沒有管理公司的天賦,家產全讓你大姐接盤了!」

「何況現在你家沒落了,我想要好點的生活有什麼錯?實話告訴你,我最恨你這幅沉默寡言的德行,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跟著你我得有多窩囊?!」

「溫芫,你這個廢物,對,你就是個廢物!我沒有錯!」

崔卓彷彿是說服了自己一樣霍然抬頭:「你連給書雅提鞋都不配,就連盛家,在楊家面前也不算什麼!你看你窩囊的樣子,還去入贅,我呸!還好我沒跟你!你還算什麼女人?」

溫芫臉色陰沉。

心臟疼得快要炸裂,讓她失去了耐心:「說完了嗎?」

楊書雅只當她強做鎮定,冷哼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請柬,丟到溫芫身上:「對了,溫家這個水平,應該沒資格受邀參加這種級別的酒會吧?」

她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沒關係,我讓你見見世面。記得,別讓我失望哦~」

說完,她不管呆立在一旁的崔卓,揚長而去。

崔卓眼神複雜,回頭看了溫芫一眼,隨即轉身追了上去。

溫芫忍著心口的劇痛,回到車上。

她把車開到路邊,呼吸沉重,等著這陣疼痛過去。

她跟楊書雅的爭執已經讓路口堵了好一會兒,但是周圍人礙著楊書雅的豪車不敢貿然上前。

被撞的這是盛家的車,溫芫嘆了口氣,看來楊書雅是不會付修車的費用了。

至於保險……少不得要驚動盛家人,到時候還要挨一頓排揎。

搞不好又要自己掏腰包。

她仰靠在座椅上,揚起手沖著陽光看著剛才楊書雅扔給她的請柬,上面鎏金印著:羅賽斯藝術鑒賞酒會邀您賞光。

右下角小字寫明地點和酒會時間——7月25日晚八點。

三天後?

溫芫皺皺眉,腦海中浮現了一段記憶。

羅賽斯……是這個世界中,著名的超現實主義畫家。原主畢竟是學設計的,對此也有一些了解。

是畫展?不……看楊書雅不懷好意的樣子,應該沒那麼簡單。

很顯然,盛雁鳴招溫芫入贅這事讓楊書雅很沒面子,她憋著勁兒想看溫芫出醜。

那麼這場酒會……大概率是會讓她出醜的一個舞台。

溫芫捏著請柬,指尖無意識地彈動。聯繫之前楊書雅說的話,這酒會可不是誰都能去的。這請柬,也應該算是寶貴。

為了看她出醜,楊書雅還真是夠下本兒的。

去?肯定是有陷阱,保不齊又是一波群嘲。

不去?那不就是認輸了么。

而她溫芫,唯獨不喜歡認輸。

溫芫嘴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纖細手指輕輕把鬢髮撩到耳後。

一枚小小的耳扣在陽光下閃過一線光芒。

耳扣樣子很獨特,是一個被彎折的、外圓內方的銅錢,扣在耳骨上。顏色烏金,很有種古樸的韻味。

反倒是你,別讓我失望才對啊……

楊書雅。

晚上盛雁鳴回到家,就見冷鍋冷灶。

他惱煩地揉揉頭髮:「孫叔,搞什麼?累了一天回家連口熱飯都沒有嗎?」

孫叔撇撇嘴:「老爺讓我們都別做飯,叫夫……溫小姐做飯。」

他連夫人兩個字都叫不出口,只叫溫芫作「溫小姐。」

「可溫小姐到現在還沒回來……也不知去了哪裡。」

盛雁鳴第一反應是他老爸在搞什麼——溫芫怎麼說也是他的妻子,又不是傭人。

可說實話,婚禮后他冷靜下來,也有點後悔自己頭腦發熱招了個廢物贅妻回家。只為了羞辱楊書雅,少不得自己要被海城豪門圈當成笑柄。

一腔怒意就這樣遷怒到了溫芫頭上:「給她打電話!一個入贅的,真把自己當太太了?!」

誰也想不到,溫芫此刻正在破敗的城郊。

晚風吹襲,她的髮絲隨風揚起。

溫芫的目光虛虛地凝聚在虛空中的一點,慢慢閉上眼。

在她閉上眼的瞬間,耳骨上扣著的古錢突然發出細微的光芒,在暮色中瑩潤跳動,就像有生命一樣。

那光芒漸漸脫離了古錢,慢慢展開,籠罩在了溫芫緊閉的眼眸上。

片刻后,她的雙眼睜開。

而此時,在溫芫的眼中,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剛才的樣子。

她的眸光凝在了遠處正閃著光暈的一點上,隨即上車,沿著那個方向開去。

車又開了十多分鐘,在一片荒地中停下。

溫芫下了車打開後備箱,拎出一把新買的鏟子,走進了人高的荒草之中。

她目的明確地在一處站定。

這一處看起來跟別處沒什麼差別,只是一片覆著乾草的土地。溫芫卻毫不猶豫地一鏟下去,挖了起來。

霞光漸漸拋棄了這片天地,暮色四合。

溫芫吭哧吭哧地挖著坑,車裡的手機瘋狂亮起又熄滅,熄滅又亮起。

「盛雁鳴」和「於震」兩個名字交替閃爍,無休無止,可溫芫渾然不知。

終於,她挖出來個一米深的坑。溫芫喘個不停,脫力地把鏟子扔到一邊,雙膝一軟,跪倒在濕潤的泥土中。

蚯蚓在土壤里驚恐地鑽動逃跑,她也恍若未見,改為用手在坑中摸索。

不多時,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溫芫眼睛一亮,有了!

十分鐘后,她手裡摸著被泥土糊得嚴嚴實實的箱子,展露了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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