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強慘少年
「明哥哥,不過是一隻野貓而已,你太大驚小怪了。這個點兒,園子里的人要麼在前院收拾二爺帶回來的寶貝,要麼在三小姐院子里候著呢,誰有膽子亂跑?」身後,春草不滿的抱怨著,順手將垂墜到肩頭下方的衣衫給拉了回去理了理。
男人狐疑地往前走了兩步,被春草催促了兩聲,才堪堪到達假山跟前,便折身回去了。「哎喲,我的心肝寶貝兒,你可別再叫喚了。再叫,哥哥我的魂兒都舍予你了。」
「你的魂兒我先不收了,你可莫要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沒忘沒忘。我的小寶貝兒,來,先給我親親。」
於是又是一場少兒不宜的畫面。
趁著他們濃情蜜意之時,沈言蹊連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光天化日之下作出如此勾當,實在是污穢了眼睛。
退出假山,沈言蹊想著重新找一處僻靜之地,不過在她晃晃悠悠漫無目的地走動時候,一處頹敗的小院落吸引了她的注意。
院落看起來年歲久遠了,連木門都破損出大洞來。蜘蛛網布滿了大門的角落,上麵灰塵和死去的蚊蟲隨處可見。透過木門的洞口往裡望,可以看見院子中央種了一棵巨大的楓樹。七八月的天氣,楓葉似火般熱烈。蒼藍的天幕,緋紅的樹葉,一個灰色衣衫的小少年正盤腿坐在石凳上。在少年的懷裡,一隻黑貓溫順地享受著主人的愛撫。
這本是一幅很美很和諧的畫面,然而沈言蹊的目光卻一直在黑貓與少年之間徘徊。
因為就在不久前,正是這隻黑貓,跳到了她的懷裡,差點害的她惹禍上身。
真的是巧合么?
沈言蹊凝眸,眉頭微蹙。
院子里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異樣的目光。循著目光望來,正看到門外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同樣在看他。他歪著頭,有些疑惑的沖她抿唇笑了笑,模樣靦腆羞澀。白皙的臉頰無端生出幾分暈紅。
「你是誰?」小少年問道。
懷裡的貓若有所覺,慵懶的掀開眼皮瞟了一眼門外。
沈言蹊這才注意到,那隻黑貓兩個瞳孔的顏色是不一樣的,一邊是金黃色,一邊是幽綠色。加上自身毛髮是全黑的,世人皆道黑貓為不祥之兆,因此它望著人的時候,愈發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詭異之感。
如此乾淨靦腆的少年,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寵物?
「我是三小姐院兒里的,無意中路過這裡,打攪到你了么?」沈言蹊向來對乾淨美少年沒有免疫力。這個孩子看著不大,頂多也就十來歲。
記憶中,宴老爺的子女總共有兩嫡兩庶。平日里經常提起的就是前三個,這最小的一個,據說是宴老爺早些年在外面與一個歌女生的。歌女因病過世,就把這個孩子丟在了宴府門口。
這件事在當時還被京城中人調侃了好一段時日。
宴老爺覺得面子上被折損了,故而一直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的,只隨隨便便丟在這個廢棄的院落里,任他自生自滅。
原來還是個小可憐!
沈言蹊頓時覺得自己的聖母心爆棚。
穿越之前,她就看過一些養成類小說,大概都是什麼男主美強慘,自小受壓迫,幸虧女主挺身而出,救他於水火,自此男主就將其奉為神明。
莫非——她穿越的使命也是為了拯救美強慘男主的?!
心跳驟然加速。
沈言蹊頓時覺得自己可以了!
這樣的小可憐,誰見了不會心生憐愛啊!
帶著滿滿的使命感,沈言蹊看著小少年的目光越發柔和慈愛,如同老母親一般,恨不得原地撫摸少年那一頭柔順的秀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過於熱烈,坐在石凳上的宴弘毅身體僵硬了一瞬。
這突如其來的慈愛是怎麼回事?
「我能進去么?」沈言蹊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自己聲音大一點驚擾到這個美少年。
「自是可以的。」宴弘毅點點頭,咧嘴一笑的時候,有一種春風拂面之感。
夭壽哦!
沈言蹊覺得自己的心臟可能要受不住了。
「我叫沈言蹊,他們平日里都叫我蹊兒。」
「恩,蹊兒姐姐日後就叫我弘毅吧。」小少年慣會使用甜言蜜語迷惑人心的。有時候,眼睛見到的,未必是真的。然而彼時的沈言蹊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是養了怎樣的一條毒蛇。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是個好名字呀!」沈言蹊與他並肩坐著,望著頭頂上方的楓樹葉,悠閑地聊天。
然而小少年聽了她這話,眸中異色一閃而過。卻只是抿唇笑了笑,並不直接作答,轉而說道:「蹊兒姐姐念過書?」普通的丫鬟可不會那麼多學問,更別說這種古語脫口而出的了。
「看過一些書,不值一提。」到底是認清自己的身份,沈言蹊並不打算暴露自己,含糊其辭地笑著。
「真好,我卻是一點書都沒有念過的,不及蹊兒姐姐這般有學問。」話語間滿是對沈言蹊的羨慕與對學習的嚮往。
想來也是,本就受眾人排擠,吃飯都是個問題。到了上學的年齡,無人能夠記掛起宴府還有這樣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小少爺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沈言蹊輕聲嘆了一口氣。
「若你不嫌棄,日後我便時常來教你認字,你說可好?」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教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還是不在話下的。
聽到這話,少年的眼裡霎時迸發出光彩來,「真的?蹊兒姐姐不會是在與我開玩笑的吧?」
「怎會?」沈言蹊為小少年的際遇心酸不已。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於他而言卻是求之不得。
沈言蹊決定對這個孩子更好一些。
在宴弘毅的小院兒里待了小半天,想著青和居那邊可能還有事情需要忙,沈言蹊便辭了宴弘毅,起身回去了。離開之前,宴弘毅還反覆確認她下次何時會來,彷彿是害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沈言蹊安撫了他幾句之後,才離開。
望著那窈窕身姿消失的方向,小少年眼中的純真逐漸被陰冷所取代。瘦弱的手指穿梭在黑貓的毛髮之間,他的笑容仿若隆冬的涼水,夾著寒針,刺入骨髓。
他自言自語著。
「貓兒,這宴府的日子太平靜了。本想讓你隨便殺個人玩玩,沒想到反倒僥倖讓她跑到了我這兒來了。罷了,反正都是無聊,不若拿她打發打發日子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