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深淵規矩
血月低垂。
黯淡詭異的色彩與夜晚的黑暗融為一體，壓抑的氣氛籠罩著這片大地。
克萊恩帝國，如今已經是深淵勢力的大本營。
在深淵勢力徹底佔據了這個國家之前，克萊恩帝國的人民早已經四散逃離了這片土地。
要麼逃往了鄰國，要麼藏匿在了深山中再也不敢冒頭，來不及逃走的自然都成為了深淵怪物的口糧。
因此這個國家原本屬於人類居住的建築，而今盤踞著的都是些相貌醜陋的深淵生物，或者是徹底將靈魂交予給了邪神的信徒。
克萊恩帝國與查克帝國交界處，最臨近的一個城市名為尼爾城。
淡淡的黑色深淵氣息無時無刻不籠罩著這個被深淵勢力盤踞的城市。
深淵入口就在這個國家的邊界上，而最靠近邊界線的尼爾城毫無例外的成為了深淵勢力重點駐紮的城市。
城市是深淵生物盤踞的地點，邪神們自然不會停留在城裡，和那些骯髒的底層呆在一起。
按照深淵文化，神靈應該居住在最高處，也就是尼爾城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巒之巔。
紅月之下，隱隱可以看到暗紅石頭堆砌成的龐大宮殿，宮殿中供奉著的是以手抵額，只露出了半張面龐的妖異青年神像。
那是整個深淵的主宰，冥主撒旦。
撒旦神像的下方，則是三尊神明靈的神像。
從擺放的位置就可以看出，這三尊神靈在深淵中的地位，僅次於冥主。
紅色月光撒入這個剛剛修築起來的神殿，給神殿原本就死寂的氛圍，更平添幾分詭秘。
突然，清冷的神殿周圍堆積著的積雪，開始融化。
嘭！黑色的火焰在神殿門口憑空燃燒起一團烈焰打破了這裡的寂靜。
一尊身形魁梧，扎著一頭放蕩不羈的小辮的男子一步從火焰中走出。
他的眼睛赤紅，流露出比洪荒猛獸還要殘忍的凶性。
他似乎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然而當他看到眼前的神殿時候，男子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嘴角裂開，展露出猙獰的牙齒。
下一秒。
嗷吼！凶狂的怒吼以仰頭咆哮的男子為中心震蕩。
聲浪呈漣漪狀擴散，將神殿乃至於山下的城市都盡數囊括在內。
無數的積雪被聲音震落，城市內原本處於休眠狀態下的深淵生物和邪教信徒們紛紛在驚恐中睜開了眼睛。
聲音中蘊含著的神秘力量彷彿能喚醒萬物心底最深層次的恐懼。
而深淵生物們知道，在深淵能發出這種狼嚎聲的神靈只有一個，穢火狼神：亞巴頓，一隻高階惡魔。
與之相隨的還有一個震懾深淵和人間的稱號，鎮界之神，鎮守深淵門戶數千年，阻擋了數萬次來自外界神靈的進攻。
地獄犬惡魔一族的血脈，因為亞巴頓而高貴。
可以說，穢火狼神是站在深淵最巔峰的幾隻高階神靈之一。
這麼一尊彙集了高貴、榮耀、實力為一身的高階惡魔的憤怒，即便是神明靈也不敢輕慢，別說它們這些普通的深淵生物了。
來自靈魂的壓迫力，讓得這個被深淵生物佔據的城市鴉雀無聲。
亞巴頓的怒吼持續了整整一分鐘，污穢的火焰將神殿外的大地都融化，空氣中瀰漫出類似於硫磺的味道。
要不是這個神殿里供奉的是冥主撒旦，毫不懷疑祂可能已經沖入了神殿內。
「滾出來！」咆哮並沒有宣洩幾分胸膛中的怒意，亞巴頓繼續朝著神殿發出嘶吼。
原本死寂的神殿，因為亞巴頓的聲音而緩緩復甦。
冥主和三尊神明靈神像下方擺放著的眾多神像中，有三尊神像的眼睛恢復了神采。
伴隨著神力的波動，被深淵生物們稱作極冰之神、踐踏之神、蠱惑之音的神靈從各自神像走出。
三尊神靈沒有說話，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並肩走到神殿大門處。
三尊神靈的目光，毫不退讓的迎上了亞巴頓怒火中燒的眼神。
「亞巴頓，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蠱惑之音洛維奇是一個身形消瘦的形象，它的穿著似乎是有意模仿冥主，筆直的黑色禮服將一身身形修飾得挺拔，聲音輕慢，不緩不急的對著亞巴頓說道：「冥主的神像在神殿內，你的言行無異於褻瀆。」
「閉上你的臭嘴吧洛維奇，你們應該慶幸我主的神像在神殿內，不然你已經沒有站著說話的機會了。」亞巴頓聲音如此桀驁，絲毫沒有因為洛維奇的威脅而收斂，相反，那充斥著殺機的眼睛，如同刀劍一般蠢蠢欲動。
正如他所言，要不是冥主神像在內，亞巴頓已經動手了。
鎮界之神的鋒芒不是洛維奇可以承受的，即便同為高階惡魔，但高階惡魔也有差距。
洛維奇語氣一熄，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在鋒芒畢露的亞巴頓面前多說一句話。
「亞巴頓你發什麼瘋！」露西亞及時出聲為同伴解圍，中性的嗓音帶著幾分冷意，隱隱削弱了幾分空氣中的灼熱。
極冰之神和穢火之神神權對立。
「你是很厲害，但你也不可能一個打三個吧，親愛的鎮界之神。」踐踏之神普蘭特也在一旁漠然出聲，它那高大的身形幾乎和亞巴頓不相上下。
普蘭特威脅的味道，已經十分明顯，換做其他惡魔怕是已經退步了。
畢竟三打一，對手還是三尊高階神靈的這種情況，除了神明靈以外，都會選擇暫避鋒芒。
但他們威脅的是亞巴頓。
「要不要咱們換個地方試一試？」亞巴頓怒極反笑，迎上了普蘭特的注視，說話時和他的眼睛對視在一起，還象徵性的前踏了一步。
「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腦袋咬下來！就像你對待塔奧斯丁一樣。」
亞巴頓咄咄逼人，一雙眼睛滿是癲狂，只要普蘭特再敢多說一個字，它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三尊神靈深知亞巴頓性情，見得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臉上盡皆露出忌憚表情，鎮界之神一旦發瘋，他們三個就算一起上，也不見得真的能討到好處。
見勢不對，露西亞語氣柔和了許多，安撫道：「鎮界之神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應該清楚，就算我們不動手，其他神靈也會出手的，深淵是不會原諒叛徒的。」
「沒錯，塔奧斯丁的罪孽註定了它不可能活下來。我們只是在履行深淵的戒律而已。」蠱惑之神洛維奇在一旁幫腔道：「畢竟這可是冥主親自立下的戒律。」
「地獄犬一族的叛徒，自然有我收拾，哪裡輪得到你們三個多管閑事。」亞巴頓不依不饒，一點也沒有因為三人的退步而收斂，聲音中的怒意不減，眼睛像是瘋狗一眼死死的鎖定住再也沒有敢開口的普蘭特。
「而且你還吃了它，你告訴我，你憑什麼吃我們地獄犬族的族人。是你覺得你莽牛族的血統比我地獄犬族的高貴嗎！」
氣氛再次寂靜，面對亞巴頓的質問，露西亞和洛維奇有些語塞。
兩神甚至還不忍不住向著普蘭特投去一個責備的眼神。
殺死塔奧斯丁和吃了塔奧斯丁在深淵文化中，簡直就是兩碼事。
塔奧斯地身為叛徒被誅殺，理所應當。
但吃下塔奧斯丁這件事就變味兒了，因為只有高等惡魔，才有資格吞噬下等惡魔。
而地獄犬一族，因為亞巴頓的存在，在深淵血統中，絕對是最高級別的血統之一。普蘭特吃下塔奧斯丁的舉動，簡直就像是在打地獄犬族的臉面，委實過分了一些。
如今正好給了亞巴頓發作的借口。
不管亞巴頓是不是以這件事為幌子，來上門問責。
這件事終究是事實存在的，當時起碼有上萬深淵生物看到了普蘭特活吞了塔奧斯丁的畫面。
如果亞巴頓以這個理由死咬著這件事不放，就算是冥主估計也沒有辦法問責他。
畢竟他有理有據。
「這件事確實是普蘭特過分了，我想普蘭特也只是一時衝動，等祂想明白了，一定會親自去地獄犬族給您的族老們道歉。」洛維奇非常清楚，這件事這能服軟不能硬抗，當即向著普蘭特使了一個眼神。
後者也不是軟柿子，對面同伴的示意絲毫不為所動，雙目一瞪，將面龐偏向了一邊不予理會。
這件事已經關係到兩個族群之間的臉面了，如果祂服軟了，牛魔族將成為深淵的笑柄，而祂本人也將承受來自深淵底層的嘲笑。
甚至是邪神同胞們的嘲笑，祂是絕不會妥協的。
普蘭特的態度被亞巴頓看在眼裡，祂似乎早就料到了普蘭特的態度，當即猙獰一笑：「普蘭特，我就在神殿外等你，咱們以深淵的規矩辦。」
說完亞巴頓深深看了一眼神廟，轉身離開。
當然祂並沒有走遠，而是停留在了神殿之外。魁梧的身軀屹立在神殿大門位置，如是一尊石雕，眼鏡一刻也不曾離開過普蘭特。
深淵的規矩就是戰鬥，一旦有化解不了的問題，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往往就是分出勝負，大多數時候，都是分出生死。
這個規矩不僅僅是神靈，連同下方的深淵生物都潛移默化的將這個做法刻在了骨子裡。
這就是深淵，強者為王的世界，廝殺永遠是解決爭端最快捷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