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加寧仍是老規矩，踩著點走進辦公室。進去一看，卻發現大家都在會議室，加寧忙把包放下，跑進會議室坐在林可眉的旁邊。周軒端坐在會議桌一頭，目光如炬，看得加寧渾身不自在。

盯了加寧半分鐘后，周軒才開口：「希望我們律師事務所的同事以後每天早上都能提前15分鐘到崗，為一天的工作做好準備。凡是在上班前最後一分鐘才進辦公室的人，多半患有嚴重的拖延症，我不希望我們事務所有這樣的同事存在。」

加寧一聽，這明明就是在說她，頓時整張臉都火辣辣的，林可眉在桌子底下拍拍加寧的腿，以示安慰，加寧還是羞得頭都不敢抬。

但加寧沒想到這只是開始，只聽周軒又說：「賀加寧，你來說一下律師事務所辦案的一般流程。」

放在平時，這樣簡單的問題肯定難不倒加寧，但現在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會議室里靜得彷彿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加寧真希望此刻地上有道縫，能讓她躲起來，這應該是加寧長到這麼大最尷尬的時刻了。

一分鐘後周軒冷冷的聲調又傳來：「周吳律師事務所雖然規模不大，但這裡的律師都必須有過硬的專業知識和很強的學習能力，就算是實習律師也不例外，我們需要的是專業的律師，而不是打雜的，希望每個人對這一點有個清醒的認識。OK,接下來我們說一下工作進程。立森，你手上的案子怎麼樣了？」

「啊，我們現在正在找一個非常關鍵的證據，如果……」

接下來他們說了什麼加寧已經聽不到了，只覺得耳朵嗡嗡的，連自己怎麼回到位子上都不知道，林可眉拿紙巾來給她擦眼淚，她才發覺眼淚已經流了一臉。

可眉安慰她：「沒事的，這裡每個人剛來的時候都被大老闆訓過，大家都很同情你，沒有人會取笑你的。」

「真的？」加寧帶著哭腔問。

「當然是真的，正好明天就放假了，你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假期回來再好好工作。」

加寧這才想起來，明天是「十一」長假的第一天。加寧想：幸好明天要放假，要不然我怎麼有臉過來啊。

加寧抬起頭來一看，周軒已經不在辦公室了，應該是帶著李偉和王立森出去了。這時吳錦也過來安慰她：「加寧啊，不要把老周的話放在心上，這幾天有個案子不太順，他可能心情不太好。」

張思進也過來湊熱鬧：「我感覺老大今天有點奇怪啊，他平時可不這樣，難道是家裡有事？」

吳錦啐他：「去！別瞎說，家裡哪有什麼事。」

加寧問張思進：「你剛來的時候他沒訓過你？」

「沒有啊，我跟立森一起來的，他也沒被訓過，所以我才說奇怪嘛，今天真是……」張思進正說著，林可眉偷偷踢了他一腳。

「踢我幹什麼？」張思達一臉茫然。

加寧兩眼通紅，作委屈狀看著林可眉。林可眉尷尬地笑了笑：「我也是為了讓你放寬心嘛，呵呵。」

「謝謝大家安慰我，但是周師兄說的好像一點都沒錯，我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大家快去工作吧，別因為我耽誤了工作。」

三個人給了加寧鼓勵的眼神后就各自去忙了，加寧心不在焉地整理資料，感覺這一天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等下班都要等老了。一到下班的點，加寧收拾好東西就立馬衝出了辦公室。

之前加寧雖然上班的時候匆匆忙忙，下班的時候可都是優哉游哉的。從辦公樓出來往西走，路的南邊有一道矮牆，牆邊種了很多XXX，五六月份的時候滿牆都是白色或玫紅色的小花，加寧喜歡沿著這道牆漫步。

晴天的時候，金色夕陽灑在牆邊的植物上，灑在加寧的身上，籠罩著這片大地，包容著這個城市的喧囂。如果碰上天邊有晚霞，景色更是美不勝收。路上行人大都腳步匆忙，好像除了加寧沒有人注意景色美不美。

但是今天加寧可沒有心思散步了，她像早上一樣跑起來，跑回家后撲到床上，用被子蒙著頭，大叫起來：「啊——」大叫幾聲之後，加寧感覺心裡舒服多了，然後拿出手機給她的閨蜜打電話：「艾琳，十一長假什麼安排？」

「我和老金要帶著他爸媽去趟我家，商量我們訂婚的事，哈哈，小寧寧，我要結婚啦！」

艾琳和金多都是加寧的大學同班同學。金多是本地人，屬於陽光少年那一型，而且人如其名，家裡錢真的很多。艾琳是個上海姑娘，人長得很美，屬於校花級別，家境也不錯。金多據說對艾琳一見鍾情，從軍訓的時候就開始追她，用了各種方法，終於在軍訓結束的時候追到手。

大學四年兩人你儂我儂，自然顧不上學習，畢業后兩家家長各出一半資金，在本市最繁華的步行街給他們開了一家咖啡館，兩人直接做起了老闆老闆娘，讓眾多各處奔波找工作的同學們羨慕不已。因兩人談戀愛的時間較長，故稱呼對方為「老艾」和「老金」。

此刻加寧聽到兩人終於修成正果，真心為他們高興，自己的煩惱立刻拋到一邊：「太好了，艾琳，我要給你當伴娘。」

「那當然，你將是我唯一的伴娘。」艾琳的聲音里掩飾不住得喜悅。

「明天還想去你店裡喝咖啡呢。」

「你來呀，我表弟在店裡幫忙，我讓他陪你。」

「我才不要小屁孩陪，要是表哥還差不多，哈哈哈。」

「你是不是也想談戀愛啦？大學里也有幾個不錯的男孩追你，你都不同意，你到底要找什麼樣的男朋友？」

「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如果遇到他的話，我覺得我能感應到。」加寧說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中莫名其妙地閃過周軒的臉，她嚇一跳，忙甩一甩頭，好像要把周軒甩出去似的，隨後又嘲笑自己，怎麼可能呢，周軒明顯對她沒好印象。

電話那頭艾琳也在嘲笑她：「哎呦，聽起來好浪漫哦，是不是像林妹妹和寶玉那樣？」

加寧有點心虛：「去你的，不跟你說了，拜拜。」

隨便吃了兩口東西，洗刷乾淨，加寧就上了床，但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個人安靜地待著，白天時的那種囧又浮上心頭。加寧乾脆起來找了本專業書看，看了幾頁實在看不下去，又一頭栽到床上。

加寧是個心思簡單的姑娘，從來沒有什麼事讓她這樣煩躁，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以前也不是沒聽過難聽的話，這次為什麼這麼難以忍受？掙扎了幾個小時，加寧最終決定：明天把嚴柯約出來，問問他現階段自己該幹些什麼。做完這個決定，加寧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加寧睡到九點鐘才醒，自己做了個三明治，吃完后便出發前往艾琳的咖啡館。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加寧就給嚴柯打電話：「嚴主席，起床了沒？能不能賞個臉出來喝杯咖啡？」

「今天不行，有個案子，我今天要去跟證人交涉。」嚴柯的聲音聽起來精神滿滿。

「現在可是十一長假哎，怎麼還要工作？」嘴上這麼說，加寧心裡卻暗暗慚愧。

「沒辦法，拖久了怕證人會反悔，明天怎麼樣？」

「好吧，明天九點，在艾琳的咖啡館，不見不散。」

掛掉電話后，加寧一邊喝咖啡一邊觀察外面的行人。咖啡館靠街的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無論是從里往外還是從外往裡都一覽無餘。看到長得好看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加寧都在心裡讚歎一番，覺得造物主真是不公平，為什麼把別人造得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