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獻祭

第十二章 獻祭

大概是兩千年前,只聽天空中一聲轟隆隆,一陣響雷,一戶農家的屋頂出現了一束光。

「飛升了,我們村莊也有人飛升了」

蘇越,年十五,飛升,號盟志神官。

「蘇越」滿面金光的男人坐在一百級階梯之上,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今日你飛升為神官,此後的每一天。清晨要查看信徒的禱告,中午要澆灌後院的香火樹。而香火樹,則需要你去清泉池採集五百五十滴露水。至於晚上嗎,就需要查看你的香火。飛升為神,必須承擔起當一位神官的責任。」

蘇越跪在地上,男人的話就像是金鐘般在他的耳邊迴響,他喏喏的回應,「是」

蘇越本以為他的未來是會香火滿天飛,信徒滿地跑的生活,不過他的確過過這樣的生活,不過很可惜……兩千年以後一切都變了。

兩千年後,他滿手鮮血,看著面前慘死的男人。

耳邊皆是信徒的怨言,而自己也則將面臨貶神。重新變為凡人,體驗生老病死。

最後,他眼前閃過光芒,迷茫之中只覺得身體在極速下墜。只覺腦袋轟隆隆的,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

「你醒了」

蘇越睜開眼睛,眼前重影的臉慢慢變得清晰。

「鳳螺姑娘」

「怎麼喊姑娘了」鳳螺嬌聲一笑,「你剛才突然間就暈倒了。」

蘇越揉揉頭,對著她道,「我只是記起來了一些過去的事情。不過沒什麼」

他突然握住鳳螺的手,神色嚴肅,「我會保護你的」

「保護我?為什麼啊」

「因為………我……」

蘇越話還未說完,只見門突然被三個蠻荒之人撞開,「你不要對我們神女大人動手動腳!」

「我……沒有」

中間的蠻荒之人指著蘇越的手,「你的手」

蘇越和鳳螺紛紛低頭,看著正在十指相扣的手,目光如觸電般在手上閃過,下一秒,本來緊緊相握的手猛地分開。

「你你你,你們!出去!」

鳳螺的手指過三位蠻荒之人,「你們出去!快點!」

他們撇撇嘴,瞪了瞪蘇越,眼神示意,大意是,「你敢動她」

「還不快走」鳳螺起身,馬上就要準備要召喚螺笛了。三位蠻荒之人見狀,趕忙落荒而逃。

「他們就這樣,你不要在意。」

「沒事,那個。小螺,我跟你說的話。你,我………就是」

蘇越食指相對,支支吾吾的道,「我跟你說的那個」

鳳螺看見蘇越的樣子,噗嗤一笑,輕輕的吻了上去。

不管你的來歷怎樣,又或者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你是我的天劫。

不過,蘇越,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的。

蘇越看著鳳螺蔚藍的好似閃著星光的眼睛,內心也在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找到可以保護你的方法。

次日。

蘇越試圖與天庭溝通,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真的沒有保護你的方法嗎?小螺」

「你想保護她」

熟悉的男聲在蘇越耳邊響起,「真的想保護她嗎?蘇越」

「我……想」

聲音彷彿有了觸感,在他的肩膀從左滑到右邊,「你想保護她,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聲音戛然而止,過了會,才再次響起,「不過………一命換一命,你也願意?」

「您的意思是,我的命,換她的命。」

「沒錯,就是這樣」

蘇越想了想,道「我願意」

「好,沒想到啊。你居然喜歡上你應該殺的人」

「蘇越,好樣的。」

聲音就這樣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一命抵一命,到底是怎麼個抵法?不過,小螺,我終於保護住了你。終於保護住了我所愛的人」

「你放開她!」

盟志神官指著男人,大聲喊著,「你快點放開她!」

「哈哈哈」男人仰天長笑,「我就知道,只有挾持你母親,你才能現身。」

「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男人道,「我想,你當了那麼久的神官。用香火強行給你母親續命,你……想不想讓這件事」

「你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男人頓了頓,道「我想要你一半的香火,我想你的香火應該很多吧」

蘇越猶豫了,他的香火的確很多,足以在天庭過上酒足飯飽,甚至還可以揮霍的日子。

不過,一半的香火。。。

「你要那麼多香火幹什麼」

「你不知道,你飛升那一年發生了什麼嗎?」

「我飛升那一年」蘇越道,他開始懷疑起男人的身份來,「你……怎麼會活那麼久。」

「我?怎麼會活那麼久?你說呢?蘇越」

男人的面容逐漸變得猙獰,臉上的肉皮也開始脫落。

白花花的白骨裸露了出來,深凹下去的眼窩,露出紅色的暗光。

「你欠我的該還了」

說罷,蘇越猛地記起,他飛升那一年。

隔壁村子正在舉行喪事,而自己在飛升之時也聽見一個聲音,「我的債,你別忘記還」

當時蘇越並不知道此話是對自己說的直到現在自己的母親開口。

「本來我沒打算讓你飛升,你沒有這個潛力。不過看見你那麼想要飛升,我就,就………聽信高人的話,取了一人五滴血,你的一根頭髮。隱瞞上天,將你送進了天庭。」

「你……媽!你糊塗啊,你」

「不過,兒子。媽只是看你太想飛升了。我也沒想到他能死啊」

「媽!」

蘇越大喊,他看了看男人,道「一半香火是吧。好,我給你!!!」

男人鬆開了蘇越母親,不過就在香火到達他的掌心的時候,他的手穿過了她的胸口。

男人的手指流著鮮血,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他看著掌心的香火,一團團的的散發著微光。

香火的中央看起來好像是一盞蠟燭一樣,「真美」

蘇越看著男人,他的臉在香火的照耀下更加瘮人,她看著母親的屍體,握緊了拳。

「我要你償命!」

蘇越左手握成一個圈狀,在圈的空心出出現了一把金色的寶劍。那寶劍周身散發著猶如金色的星辰般的碎屑。

那把劍,穿透了男人的胸膛,不,不應該叫做胸膛,應該稱其為「胸骨」。

哪怕只是「胸骨」,劍身也沾染了鮮血,不過男人似乎沒有死。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劍,詭異的笑了起來,「我已經死了,還妄圖用殺活人的辦法殺我嗎?」

「想殺我,除非你掏空我的心。不過,既然你使用工具了。那麼你應該就知道,神官的手,不能沾血」

蘇越看著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做了一個決定…………

「殺人了,神官殺人了」

那一天,他失去了一切。

失去了自由,每天被鐵鏈子鎖住手腳,關在天庭里。

失去了信徒,供奉他的寺廟都結滿了蜘蛛網,神像也被人掰斷了手腳。

失去了香火,曾經的香火架空空如也。

失去了法力,也失去了心。

直到……,鐵鏈子鬆開,他順著石壁滑落………

這一次,我一定要保護住她。

五百里長橋,他一步一步走過。

四千米高山,他一步一步爬上。

「蘇越,你要幹什麼」

「我要保護我愛的人」

鳳螺看著蘇越的背影一點點遠去,極北的山風雪很大,他的身影一點點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萬丈光芒散落極北雪山之巔,鳳螺試圖抓住他的衣袂,「蘇越!!!」

「小螺,我愛你。我只想保護我愛的人。小螺,我死了,你就活了。」

「蘇越,我不怕死。蘇越,你回來。」

鳳螺一邊抵擋著暴風雪的侵蝕,一邊腳踩雪地,跟上蘇越的步伐。

「小螺,你知道嗎?我當了兩千年神官,香火不斷。信徒絡繹不絕,唯有一點,我辜負了我的母親。她啊~」

蘇越冷笑一聲,「她啊,為了她的兒子。為了她兒子那想當神官的夢想,而他兒子呢?卻最後因為手染鮮血,殺害凡人而失去了神官的位置。」

「而你,小螺」

他回過身,看著鳳螺,微微一笑,「你,是我除了我母親之外最重要的人。我沒保護住我的母親,而你,哪怕犧牲全部生命我也願意護你周全。」

「可是蘇越,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們躲在極北,躲在極北的任何地方。只要不被他們發現,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不是嗎?」

「不是,他會找到的。他是天庭最有權威,消息最靈通的人。他的信徒遍布整個中原,他動動手指,我們就會變成瓮中之鱉。」

「蘇越………」鳳螺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他,看著,看著……

獻祭

一條命換一條命。

燕歸睜開了眼,兩條靈魂互通視線。

她看見了,蘇越瞬間消失,化作風雪消失了。

但是有兩束靈魂,其中一束化作一名男嬰,咿咿呀呀的在鳳螺懷著揮舞著小手,那正是燕歸的父親鳳來歸。另外一束則穿越了風雪,穿越了極北,他飛著,飛到了中原。

陳府。

「恭迎王小姐嫁入陳府」

滿天的紅紙落在新娘子的金簪上,硃唇皓齒,一點桃花,紅臉脂墊,美麗無雙。

燕歸只覺得周身一陣輕飄,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紅衣男子牽起紅衣女子的手。

樂隊奏著歡快喜慶的歌曲,燕歸側頭髮現自己身邊出現一名男子。

他有著跟陳恆一模一樣的臉,甚至也可以說是與蘇越一模一樣的臉。

男人沖著燕歸一笑,「我會去找你的,神女大人」

「你………」

她想喊住男人,卻發現男人就像是一陣風般消失不見了。

燕歸只看見男人鑽進了女人的肚子里,女人嫁進了陳府。

「我會去找你的,神女大人」

燕歸獨自一人喃喃自語,「神女大人,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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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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