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聲
那一刻，天亮了——
點亮天空的並非是陽光，而是終末鳥的翅膀。
只見，天空中密密麻麻擠滿了金色的眼睛——那是大鳥的眼睛，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幾乎照亮了整個世界。
但江海心中立刻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立馬啟動了荊棘王冠，將接下來受到的全部傷害都轉變成靈魂傷害，緊接著他發現自己失去了視野——正如當初被大鳥的永燃燈剝奪一般！
而且這次，殺人魔的特性沒有起到一點作用，似乎是因為終末鳥規則的力量更加強大的緣故。
『等等，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江海心中一驚，下意識舉起手臂護住了面頰，隨後鋪天蓋地的激光從天空之中射下，盡數命中了江海。
那一刻，他感覺整個世界都離自己遠去了，他的靈魂遭到了重創，與此同時他的生命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哪怕他有高達0.2的藍抗，也無法承擔此等傷害···
他的生命不可遏制地流逝，但他卻完全無法阻止，只能無力地承受。
就像是員工們無法左右自己被利用、回收，回收再利用的命運一般，江海也無法改變他的命運。
這次，江海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之前所有的經歷，以及所有積壓在他心中的負面情感在這一刻全數爆發。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從到公司的那一刻起，哪怕身為人們眼中異類的異想體，對向他刀劍相向的陌生人，他也不忍痛下殺手。
甚至一開始，為了所有人能得到一個應有的歸宿，他甚至願意忍受化身被撕碎的痛苦，心甘情願被員工們抹殺。
假如他想，借用小紅帽的化身，他有絕對的自信將整個公司化為一片血海。
儘管江海知道，死亡在腦葉公司裡面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意義，但如果因為環境放棄自己的原則，他遲早也會放棄自己的一切。
面對人類，他已經極儘可能地平和以待。
而異想體···他曾嘗試去理解異想體，試圖與它們正常的相處，有成功的嘗試，也有失敗的嘗試。
比如眼下的終末鳥，就是失敗后的惡果。加林娜只是一個導火索，只要三鳥一直各執己見，它們遲早會變成眼下的這副模樣。
他一直想在所有事物之間，找到和諧共處的方法，但是···
先是被那個不明所以的黑皮書坑了一遭，然後被卡門埋伏一手，現在又要面對近乎完全體的究極異想體終末鳥···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一直要被這般對待？
痛苦，憤懣，踟躕，懷疑，絕望，無助···絕對的負面情緒在他的心中聚集。
強烈的痛楚刺激著江海的感知，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現在的他就像是過去T公司奇點最初的用法一樣，把一個死囚的生命定格在最後的痛苦之中。
他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身體，或者說他的身體在被毀滅的那一瞬間又再度被構築，可他又不得已保持絕對的清醒···
然而，之前那種熟悉的感覺再度出現，他身邊的一切再度變得十分緩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哪怕終末鳥能扭轉規則的能力也沒能阻擋這一進程，陷入了時間的洪流。
冰冷的聲音直接從他的腦海中會想起，清空了他一切的雜念。
「因為人心。」
「你不是已經明白了嗎？都市之中，容不得半點善意存在。」谷
「而這裡，和都市一般無二。」
這聲音，熟悉到令江海有些出神，因為那聽上去就是他自己的聲音···
那這聲音到底源自哪裡？
「呵，愚昧，事到如今，竟然還在糾結於此等閑雜之事。」
『···』
不知為何，江海的腦海中想到了那本詭異的黑皮書。
「摘下那虛偽的面紗，迎接最真實的自我，無需自欺欺人的偽善，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又是這套說辭，江海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次聽到這種類似的說法了···
「你以為自己很偉大么？歸根結底，你也只是想把世界導向你所希冀的模樣罷了，你也只是利用所有人。」
「沉溺於虛無縹緲的自我感動之中對你我毫無益處，認清現實吧，是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自然要承擔選擇的後果。」
『···』
那聲音一點一點的侵入江海的內心，又一點一點滲入他的神智，明明聲音如此冰冷刺骨，但卻又如此挑人心弦。
「接納吧，承認吧，拋棄那份虛偽的外殼，來迎接真實的自我——」
『···』
對方的話語之中，蘊含一種奇妙的魔力，一點一點引導著江海。
過去所有不快的感覺一股腦湧入江海的心頭，負面情緒爬滿了他的身心——他整個人幾乎化作了負面情緒的載體。
在這個世界，情緒的力量，感情的力量，都是真實存在的，理性在它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一切都黯淡無光的時候，江海強穩住心神，強壓下所有的衝動和怒火，說道：『你好吵啊。』
『呵，這樣自說自話，覺得自己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你以為你是誰啊？』
「哦？事到如今，你還在抗拒么？」
『並非抗拒，而是我早已以另一種形式接納了這些。』
「但只有順從最本真的慾望，你才能見證何為真正的力量。」
「你不想體驗一下么？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比如···這樣。」
說著，江海感到一股難以駕馭的力量充盈了他的身體，那股力量···堪比借用黑貓的庇佑之後晉陞為A級異想體時的力量。
甚至還要猶有過之，那是能與完全體的終末鳥平起平坐的力量，像首腦一般掌握世間萬物的力量，同時不被任何東西所拘束的
而現在···那股力量，就擺在江海的面前觸手可及，只要他聽從對方，剝下那份所謂「虛偽的外殼」。
『···』
這下江海明白了當初加林娜異想體化時的那份感覺，不止如此，也許人類順從內心釋放自己，變成異想體那樣的存在時，和眼下的江海是同一種感覺。
如果能獲取那股力量的話，也許他可以匹敵終末鳥，不再像眼下這般狼狽···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