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四
六十七炎的所求
「義父？您額頭的傷是誰弄的？」
「哦？你說這個？年輕時跟一個混賬王八羔子打架時弄傷的——不告訴過你嗎？」
「我不是說左邊那個，是眉心上方那條傷口，貌似當年我離開時那裡還好好的。」
「......哈哈哈哈！」
「怎麼了？義父您還好吧？」
「哈哈哈哈！老子想起那次就痛快！哈哈哈哈！半輩子了，頭一次這麼痛痛快快的跟人打上一架！哈哈哈哈！痛快，真痛快！」
「......義父您是說那是最近被人打傷的？呵呵！義父您真風趣......現在還能弄傷您的人，恐怕已經找不到了吧......」
「媽拉個巴子的！少拍老子馬屁，你知道老子最煩這一套！」
「不，孩兒我是認真的——那位弄傷您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一個酒品很差的臭小子而已......」
「啊？」
......
不知為何，此時此景下，程帥那雙發紅的眼睛讓炎莫名其妙的回想起了多年前跟義父的這段對話......一個酒品很差的臭小子......難，難道義父指的是......
「碰」！忽的，還在驚疑中的炎冷不防了吃了一記重重的頭槌！直撞得他頭昏腦漲，眼冒金星！然而，對方似乎完全不給他任何恢復意識的時間——「碰」！又是一擊頭槌！
「哇！」幾乎從來沒有失態過的炎不禁一聲慘叫，嘴裡「噗」的一口噴出大口鮮血！
眼睛，已經被額頭流下的血弄得模糊不清，視線，也漸漸變得迷離起來......不可能，不可能！
猛的，炎把眼一橫，轟的全力踹出一腳，直直踢向程帥腹中要害：
「混賬，死吧！」
「嗙」，彷彿一記鐵棍撞上一塊硬石，連空氣都被這硬碰硬的撞擊給震得顫抖起來，留下一陣陣迴響，瀰漫在房間里......
終於，這記腳踢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讓炎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記憶中，能讓他感覺到身體這麼疲憊的情況，幾乎屈指可數......好容易，視線終於完全恢復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卻是站在咫尺處傲然凝視著自己的程帥......
怎麼回事......難道剛才那擊重踢對他毫無作用嗎......
然而，悄然從程帥發間流下的一縷鮮血卻分陰在表陰剛才對炎的那兩擊頭槌也給程帥自身造成了極大的損害......只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哼哼哼哼——嘿嘿嘿嘿——哈哈哈哈！」突然，程帥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額頭暴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渾身劇烈的抖動起來，看不出是因為興奮還是疼痛，「不夠......老子還不夠啊......」
猛然，程帥瞪起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鎖住炎，讓炎渾身不由自主的劇烈一顫！
瘋子......這傢伙徹徹底底是個瘋子......
此時此刻，炎的腦中莫名其妙的浮現出這句話......以及，程帥狂笑著衝過來的畫面......和，一個碩大無比的拳頭......
「哇！」一聲慘叫，炎被重重的打飛數米，嘴裡的牙齒險些脫落吐飛。
「噗！」一口腥紅的鮮血猛的噴了出來，炎幾乎頭一次感到這麼恐懼，不是因為對手的實力，而是因為對手的瘋狂——眼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是一頭毫無理性的猛獸！
「等，等等！」來不及細作思考，炎下意識的伸手妄圖攔住隨時準備撲過來的程帥，「你不管劉敏了嗎？現在可時間無多了啊！」
「轟」！彷彿也在提醒程帥一般，門外再次傳來一聲爆炸，將整個房間震得又一次猛烈抖動起來——只是，這一次爆炸顯然離得特別近。
程帥埋著頭，臉色整個黑了下來，讓人捉摸不透......突然，抬起頭暴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老子，老子......還沒玩夠啊！」
頓時，炎愕然了，瞳孔中映出一頭髮瘋的猛獸......
「等，等等......」
炎的聲音還沒消失於空曠而龐大的房間內，一聲瘋狂的怒吼已經掩蓋了它：
「吼！來啊！」
「碰」，一聲空前巨大的悶響猛然之間響徹整個房間，留下一陣陣迴響。
血，再一次濺飛在空中......炎感覺自己的頭都要跟自己的身體分離了......脖子被衝擊力拉得好長，好長......腦子裡，莫名的閃現出一些記憶碎片......一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碎片......
「你看上去似乎跟你的夥伴們不太一樣，『炎』只是你的代號吧？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真名......呵呵，暗神大人，你真的關心這些無聊的東西嗎？」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肯協助我嗎？我可是不會相信你也是『為了創造一個新世界』這種理由的。」
「有關係嗎？」
「......」
「反正你要的不也只是有能力的幫手而已，不是嗎？」
「你，到底想要什麼？炎。」
為什麼？想要什麼？呵呵！是啊！為了什麼呢......從出生就被拋棄，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我......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
六十八生死相隨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甚至沒有現在......從來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活著——關於自己的一切，都似乎根本只是上天的一個玩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自己真的應該被生下來嗎？我活在這個世間，真的可以嗎？這個世界......何必有我......
然而，我真的討厭這個世界嗎？
莫名的，一滴眼淚滑落眼眶，打濕了炎那張俊俏冷酷的臉龐......
又或者，我只是害怕真的被這個世界徹底遺棄而已......這個，連我名字都沒有的世界......
我......只是想被你記住而已......
只是，想讓這個世界知道......在世間的某處，還有我的存在......請......別將我遺棄......
哪怕......以背負惡魔之名......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莫名的，一陣狂笑浮現在炎的臉上，笑聲中，卻隱約透著無限凄涼，無限哀傷......「久違的疼痛啊！呵呵呵呵！起碼......能讓我記起自己還活著......哈哈哈哈......來吧！」
猛的，炎把一雙冷眉一橫，眼神也頓時變了，整個人彷彿覺醒了一般，沒了絲毫的驚疑和恐懼，只剩下對戰鬥的渴望，和一腔熱血！
「轟隆」！房間外，不時響起的爆炸聲依然恐怖，依然振聾發聵......然而，在房間里彼此對立的程帥和炎似乎卻完全不受它影響，兩人的眼裡都只有對方，只有死死鎖定的獵物......僅此而已。
接下來，在這特殊而誇張的環境下，兩人上演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激烈戰鬥，其精彩和兇狠程度甚至讓人覺得妄圖用文字把它描述下來簡直是痴人說夢......一縷縷鮮血伴隨著爆炸聲濺飛在空中，一記記重拳重重的砸在對方身體上，臉上......然而，兩人卻都沒有一丁點懼色，反而越來越興奮......一聲聲狂笑在重擊和爆炸聲中響起，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甚至會不由自主的覺得這簡直就不是人類的戰鬥......
這兩個瘋子，真的已經徹底忘記了一切......
「嗙通」！終於，炎倒了下去，儘管他的意志還想繼續戰鬥......他抬起一雙早已看不清周圍的眼睛，僅存的意識中，程帥那匹瘋狂的野獸正一步步朝自己逼來......呵呵，這傢伙簡直不是人......
難道就這麼結束了嗎？一切，就這麼......呵呵！隨便吧！隨便吧......
「師兄！」
朦朧之中，一聲嬌喊突然傳來，對兩人來說，彷彿來自天外，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他們原本應該屬於的世界......這個聲音也把程帥一把拉回了現實，他暮的愣住了，一雙發紅的獸眼也漸漸恢復了平靜——「碰」，忽然一記重拳！程帥竟然舉起拳頭狠狠砸向了自己鼻骨！
一滴滴鼻血滴落在地，泛起一陣陣輕微的塵埃，程帥猛的甩了甩頭，腦袋也似乎清醒了過來，他舉起頭，一臉愕然的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旁邊的劉敏，又看了看一身重傷的炎：
「哇呀呀呀！疼，疼，疼死老子了！呼，呼，呼，呼！好痛，好痛！」
彷彿麻藥過後的病人，身體的疼痛感一下全部涌了上來，絲毫不留餘地的瘋狂襲擊著程帥身體里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每一處傷口......一瞬之間，之前還黑氣逼人，宛如惡獸的程帥，立刻打回原形，變回了那個二貨......
「......」看著程帥這個樣子，炎一下子有些無語，但旋即一絲微笑卻浮了上來，「有意思......老大，抓緊時間吧！這裡馬上也要爆炸了......」
這語氣，這表情，儼然跟之前那個地獄炎魔判若兩人——反倒，像極了曾經的畢程成，曾經的，那個雙龍偵探社助手。
這轉變太過突然，也太過不可思議，讓程帥也一時間有些愣住，不知所措：
「你這傢伙，到底......」
「呵呵，沒時間了——快走吧！外面左邊不遠處的樹林里停著直升機，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什麼？你啥意思？」
「『回味餐廳』，九點之前......呵呵！你兄弟的性命，『滴答』，『滴答』，『滴答』......」
程帥渾身一顫，頓時忘了渾身的疼痛感：
「兄弟的性命？你難道說的是唐鵬那白痴？他莫非......」
「轟」！門口，一陣劇烈的爆炸突然響起！聲音之大，距離之近，簡直就是死神已踏入此地的腳步聲！
程帥猛的抬起頭，身體不由自主的想要奔出去——但是，卻忽而停住了......一雙被鮮血染紅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同時，再一次的抬起環顧起四周......接著，眼睛卻安靜的閉了起來......彷彿在等待什麼，彷彿在凝聽什麼，又，彷彿已經放棄了什麼......
「啊！本大爺可不想死在這裡！」
「等等我，我也不想死！」
突然，之前被程帥打倒在地的兩個「無影後備」一下跳了起來，瘋了一般沖向之前炎指出那個「緊急出口」！
程帥被這兩個裝死的傢伙嚇了一跳，猛的睜開眼睛，卻第一時間想要伸手攔住他們：
「靠，你們不要過去......」
「轟隆」！當他們靠近那個所謂出口時，一聲爆炸聲猛然響起，不留情面的將程帥的話音淹沒......隨後，只剩下一片死寂......
一條斷肢忽然飛了過來，直直的落在劉敏面前，讓堅強如她也頓時花容失色，兩眼慘白：
「啊！」
「媽的，這兩個白痴！」程帥罵了一聲，隨口往旁邊吐了一口唾沫，一下奔到劉敏面前，並一把將她攬入懷裡，「別怕，師兄在這兒......小敏別怕，別怕......」
安慰著劉敏，程帥咬著牙看了看血淋淋擺在自己面前的那條斷肢，下意識的捂住了劉敏的眼睛......靠，果然是陷阱......
「師哥，師哥......別離開我......求你了......」眼淚一下從劉敏的那雙閃爍的大眼睛里流了出來，此時的她，柔弱得像個普通小女生，只想緊緊抱住程帥，躺在程帥懷裡，一輩子不離開。
「恩。」無意識間，程帥也緊緊擁住劉敏，緊緊的擁住。
「轟」，門外，又一聲爆炸響起，將整個房間震得搖晃不止，屋頂的吊燈一下摔了下來，猛的摔成粉碎！
但是，一絲邪笑反而浮現在程帥嘴角......哼哼哼哼！果然他媽的是這樣......從最開始，周圍的爆炸就有一定的規律性——從爆炸聲依次響起的大致方向和整座研究中心的地圖（雖然程帥是方向白痴，但還是勉強可以看懂地圖的）來判斷：在門外的炸彈堆中，左後方那條通道是剛好安全的——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真正的安全通道原來就一直隱藏在門外的炸彈堆中——哪怕即使知道，也依然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拿生命做賭注的覺悟才敢選這條路......不過，居然能夠這麼精確的放置炸彈，看來當年安放這些炸彈的混蛋應該是苑龍飛（炸彈狂，於第一部第九案中死去，讀者們還記得他嗎？那個小說中最帥的反派）那傢伙。
苑龍飛，你這混蛋到現在還陰魂不散嗎......
門外，那些炸彈像是突然爆發了一般，瘋了一樣接連爆炸起來，整個房間被爆炸的餘波震得不停搖晃，儼然猶如風中之殘燭，隨時可能崩潰倒塌......
媽的！老子雖然知道路，但是方向感不好！衝出去也會迷路！這下......到底，到底該怎麼辦？？
正在危急之時，程帥突然發現之前被吳文飛打倒在地的「金絲眼鏡男」似乎已經恢復了力氣，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自己和劉敏走來......對此時身體已經趨於崩潰的程帥而言（之前跟炎的戰鬥），這無疑於驚天噩耗！此時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金絲眼鏡男」一步步的朝自己靠近，一步接著一步......無奈之下，程帥安靜的閉上了眼睛......雙手，將劉敏擁得更緊了......小敏，別怕，有師哥陪著你，別怕......
（ps：我不就晚了一天更新么？睡過頭了而已！你們要不要接連發簡訊來問我是不是死了？有必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