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難見真的人
「趙兄，多年未見，如今你在陽極聖地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啊。」
「子晉兄說笑，我也就是個聖子候選人，能否成為真正的聖子還早著呢。還是子晉兄非同常人，自上次一別，你如今已是御靈聖地有名的小師兄……」
「二位就別互相謙讓了，在座的各位，誰不清楚你們兩個的身份？」
列祖列宗，會客大堂。
足以容納數十人的空間此時分散著男男女女。
椅子只有十幾把，一半人坐著，另一半自然站著。
圍坐在中心的幾人，其中便有白天被周宸教育過的姜青。
陽極聖地聖子候選人之一。
御靈聖地當代小師兄。
萬劍宗劍道天驕
浩然閣小才女
……
往日大多在仙門聚會或仙途論道此類大型活動中有那麼絲見面可能，略有交談後分開。
像今日這般近距離交談，實屬少見。
更別提大家還「加入了」同一個宗門這種新鮮事。
一開始趙烈陽心血來潮，喊了幾人來嘮嗑，沒想到後來修士越湊越多，到現在幾乎列祖列宗的修士都湊了過來。
按照禮數，其中大部分人的宗門不過是二三流之數，靠近當代天驕，參與談話？
這叫僭越！
任哪家長輩來了都會面色鐵青，喝上句「無規矩的小賊！」
然而興許互為同輩，至此無人提出異議。
「姜兄，今日你面對那周宗主，感覺如何？」
趙烈陽爽朗笑道，「我當時可是注意著，明顯你被那周宗主所震懾住。」
「確實。」姜青先是一笑，繼而正了正色，「我姜青練劍近二十年，關於劍道自詡略有小成，可那周宗主句句所言宛如雷霆乍響，震的人頭腦暈眩。我細細品味一下午，仍舊覺得妙不可言。」
「我觀周宗主毫無修為在身，分明一介凡人。」趙烈陽來了興趣，「姜兄你的劍道天賦我們是知曉的，竟會……」
「其實趙兄你心中也有所疑惑不是么。」姜青苦笑搖頭，
「懷赤心巡天，劍卒過河，穹頂之下當有進無退。
持青峰三尺，橫劍在側，以人之力證人族脊樑。
此番言論，莫說是凡人，便是那分神大能劍修也未必能說的出來。」
不止。
我估摸合體、大乘、渡劫……怕是都說不出來。
姜青在心中補充一句。
「乍一聽，這些是形容劍修，但我琢磨了一下午，認為這短短兩句，並非單指劍修。」
姜青伸出食指，認真道，「我認為，這是在說人。」
「我輩人族，就當懷以一顆赤心巡天，一步步前行，如一枚小卒，有進無退。我輩人族，更應當持傲骨為劍，面對大是大非，寧直不彎，證人族脊樑。」
有人細細思索，有人眉頭皺起。
「姜兄，這番話確實有獨到之處，只是作為修士，我們修習的難道不應是明哲保身，斬斷紅塵，蛻凡化仙？若是依舊如凡人那般衝動易怒，又如何覓得長生，覓得大道？」
趙烈陽發出疑問，也代表了在場眾多修士的心聲。
姜青再度開口：「踏入仙道之前，我們皆為凡人，修仙則是蛻凡的過程，那麼如何正確修仙，打下良好根基。」
「出宗門前，我師尊特意叮囑，讓我於塵世中歷練，觀察所謂的『人』。再結合今日周宗主所言，我忽然有些許明悟。靜心修仙前，或許應先做人，堂堂正正的人！」
先做人？！
眾人精神一振，似乎感覺抓住了些什麼又說不上來。
就見姜青神秘兮兮的掏出一沓手稿：
「這是我在周宗主書房內找到的，現在分享給大家。」
眾人精神再度一振，屏住呼吸，靜靜傾聽。
聲音朗朗，徐徐道來。
最開始房屋內還有竊竊私語，不知過了多久，只剩下誦念之聲：
「吃人的是我哥哥，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嗬！絕了！」
「好，太好了！」
屋內響起一片掌聲。
「……妹子是被大哥吃了，母親知道沒有，我可不得而知。我未必，無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幾片肉，現在也輪到我自己，有了四萬年吃人履歷的我，當初雖然不知道，現在明白，難見真的人。」
「嗬，絕了！」
「好！寫的真好！」
繼續繼續，大家目光越發熾熱。
於是，放眼望去，就能看見大家伸長了脖子往中間看去，坐在中心的姜青，手捏稿件，面色因興奮而變得漲紅。
被譽為五聖子候選人之一的趙烈陽也如同普通修士一般，伸長脖子。
「嗬，tui。」
抹了抹口水，捻起手稿一角，翻到下一頁。
「這裡是我最喜歡的一頁，大家仔細聽。」
清清嗓，姜青緩緩開口：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修仙』！」
「嗬，絕絕絕！」
「深刻，太深刻了！」
聽到這裡，氣氛先是凝固了幾秒，緊接著響起一片叫好之聲，幾十人興奮鼓掌。
雖然還有的地方聽不太懂，但就是感覺很牛比。
總結成一句話：好踏馬哲學！
「呼——」姜青長舒一口氣，「看完周宗主手稿，我當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家中長輩一直在教我們如何修仙，卻沒有教我們如何做人，或許，這正是需要自悟的吧。」
「仙，人……周宗主，絕非凡人啊！」
趙烈陽長嘆一聲，眸中滿是複雜之色。
聽到現在，他甚至都不知如何形容內心情緒。
腦海中一團亂麻，內心甚至有所動搖。
「姜兄，你可否……」趙烈陽本想仔細詢問對方，可對方肯分享這些，已是情分，再追問下去多少是不知好歹了。
姜青卻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苦笑一聲，「其實以上也儘是我看完周宗主手稿後有感而發罷了，哪有實質性的收穫。從一凡人手稿中聯想到修仙之路，說出去也是讓人笑話，趙兄莫要覺得我異想天開便好。」
「姜兄言重。我啊，此時好似胸腔中燒起一把火，或許，我們的確應當堂堂正正做人！」
「沒錯！說得好！」
「真對啊真對啊！」
「修個屁的仙，不修了！」
「別別別，哥咱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