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年前的計劃
午時到來,陽光正烈,黃樂拖著陳志,他額頭上的汗水都已結晶成白色的鹽粒,搭拉著眼帘,好似隨時都會倒下。
被拖著的陳志,後背已磨破了皮,所過的石塊上都已沾染了血跡。
這時,鳳鳴聲響起,金色的鳳靈鳥從遠處飛來,它身上托著一個人,正是當初給黃樂丹藥的那名修士,她沒有死去,但卻也奄奄一息。
她是仙蟄峰掌峰的第三弟子,名為凌月,平日里雖面如冷色,但內心深處卻偶爾也會有柔情流淌。
她雖是第三弟子,可修為卻是第一第二弟子所不能及的,她體質神秘,又悟性及高,更是不驕不躁,所以在仙蟄峰內也無人不服。
當鳳靈鳥在黃樂面前落下時,凌月看到了黃樂,痛苦中露出了一絲微笑掛在臉上,這也是對黃樂的承認,而黃樂在看到凌月的那一刻,直接硬生生的向後倒去,倒在溪流中擊起的水花都濺到了凌月的臉上,陽光下更顯得晶瑩剔透,順著她的臉頰流下,面若嬌花。
鳳靈鳥張開翅膀緩緩飛起,兩隻爪子一邊抓一個,向遠處飛去。
大概在酉時左右,鳳靈鳥在一處茅草屋旁落下,草屋旁有一水潭,八尺見方,其餘周圍都是一眼看不到的竹子,密密麻麻。
水潭中霧氣繚繞,如仙池一般,鳳靈鳥將凌月緩緩送入池中,那一刻,霧氣如一瞬成霜,瞬間將凌月包裹,期間有淡淡金光若隱若現。
太陽落山後,凌月如破繭,從池中走了出來,她的神情恢復,傷情已好轉了太多。
她走到黃樂與陳志面前,將兩個孩童抱起,走進了茅草屋,鳳靈鳥輕輕一聲鳴叫后離去。
黃樂只是受到驚嚇與過度疲勞,且有些脫水,只是暫時的昏迷,而陳志卻有些奇異,凌月能明顯感覺到陳志的生命波動,但卻不知為何無法蘇醒,更讓凌月感覺怪異的是,兩個孩童從一十六丈的選下墜落竟依然活著,若一個說是生命的奇迹也就罷了,但兩個則不得不讓人生出疑慮。
雖是疑慮,但凌月也知道首要做的就是先醫治他們二人。
黃樂對她來說沒有什麼難度,只是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就已自行蘇醒,只是還不能行動而已,可陳志一連三天過去都不見蘇醒,期間凌月更是用神識探尋過陳志全身,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讓凌月整日里苦思。
直到第五天的清晨,一隻花豹向著茅草屋的方向而來,距離還有四五里遠時,鳳靈鳥在花豹的面前落下,花豹化為了女子身,同時,鳳靈鳥腦袋微微一側,像是得到了什麼訊息,起身很快便飛走了。
等披著豹紋的女子來到茅草屋前時,凌月已經在前等候。
兩人沒有什麼語言交流,各自互相看了幾息,披著豹紋的女子拿出了一株草藥放於腳下,隨即化成豹身離去。
凌月認得這株草藥,名為「魂草」,顧名思意其藥效就是還魂,生死人,肉白骨,但生長環境及其惡劣,一般周圍都會有凶獸惡靈看護,所以魂草幾乎不可得,整個九峰十祖也沒有一株,只是有過記載而已。
魂草雖有奇效,但通常需要將三株一同煉化服用,否則極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後果,輕則永久昏迷,重則徹底失魂,永遠沉睡,但還有一種傳說的可能,就是成為魂魔,若成魂魔,則人世動蕩。
所以魂草也被列為禁草,不知道那隻花豹是如何得到的。
凌月將其小心翼翼的收入袖口,看了看花豹離去的方向,而後回到陳志與黃樂旁,看著二人,她不禁自語「這花豹來自哪裡?你們又是什麼造化。」
又是三日,凌月在打坐中靈覺有一絲觸動,她從打坐中站起身,來到了茅草屋外等候,沒多久,那隻花豹出現了,同樣放下了第二株魂草,只是她受傷了,身上的血跡很明顯,眼神有些迷離。
「我可以為你醫治,可否暫留片刻?」
花豹的眼神忽然變化,呲牙發出惡狠的低鳴,像是一種警告。
凌月無奈,花豹轉身再次離去,凌月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暗自嘆息。
「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黃樂的身體在這幾天的調理中,已經基本恢復,這一天晚上,他向凌月提出了一個憋在自己心中好幾天的問題。
「姐姐,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我們什麼時候能去仙蟄峰?」
凌月哀嘆了一聲,轉身透過窗戶,看向了仙蟄峰方向的夜空,輕言說到:「暫時還去不了,也或許再也去不了了。」
凌月安撫黃樂,畢竟只是四歲的孩童,很快就睡著了,接下來凌月走出茅草屋,看著夜空,回憶與異魔鬥法的一幕,那個老者最終封印異魔的畫面,她的內心近乎顫抖,十一個孩童,就這樣被當做了祭品,若不是她當時只是極度的虛弱,那麼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切,師門又為什麼讓他們下山尋找體質優異的孩童,且最終出現的老者,她知道其身份。
凌月也有想過,或許這只是當下的無奈之舉,犧牲十一個孩童來保全方圓百里的百姓,但後來這一切結束后的另一景象讓其心驚。
原本鳳靈鳥回來后,凌月是先讓其飛回師門,讓師門派人前來支援,但後來鳳靈鳥飛出去后很快又飛了回來,一爪將凌月抓起,飛入高空遁隱,而後,驚心的一幕發生了。
兩個同門從遠方極速趕來,但他們不是前來支援,而是過來驗屍,最讓人髮指的是他們在兩個師兄的屍體上各自都補了一刀。
兩個同門隨後在四周搜尋凌月,但最終無果,向仙蟄峰的方向走去。
凌月明白,這或許就是滅口,這也意味著,在仙蟄峰內有著她不能知曉的秘密,而她也明白,若在這九峰十祖勢力範圍內,只要她出現,那麼,必定十死無生。
這個茅草屋,也的確是在九峰十祖的範圍內,但沒有特殊的手段,這裡不會被發現,不過,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是凌月與鳳靈鳥相遇的地方,這裡曾經有過上仙,鳳靈鳥就是那位上仙的靈獸,如今上仙已經不知去向,但鳳靈鳥依然在這裡守護,這也是凌月的緣故,她在與鳳鳥生成契約之後並沒有抹去它的記憶,各自來去自如。
茅草屋旁的仙池,凌月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仙池內沒有液態的水,只是極厚的一層玄冰,玄冰之下為空心的,她嘗試過很多次都無法進入。
這也算是凌月的造化,在這玄冰之上可讓人靜心凝神,明悟仙法時不會墜入魔道,對於療傷更有奇效,但唯獨有一點,就是若非修有玄冥道,則觸之冰封。
玄冥道是一本上古道法,凌月也是在這所茅草屋內所得,但她的修鍊始終停留在第一重,無論如何也無法更進一步。
夜幕快要降臨時,鳳靈鳥從遠處飛來,在凌月身旁落下,她們有神識的共通,當鳳靈鳥落下時,凌月內心一驚,乘著鳳靈鳥飛去。
在凌月離去之後,一團黑霧在茅草屋外化形,一個身形佝僂的女巫手拄枯木拐杖,身披黑袍。
茅草屋的門無聲的被打開,女巫走到陳志身旁,輕聲念了一道法咒,雙指摁向陳志的眉心處,黑霧順著女巫的雙指潛入了陳志的眉心隱去,這時的陳志眼皮開始極速的跳動。
女巫轉身走出茅草屋,以黑霧散去。
在百里之外,凌月與鳳靈鳥遁隱於高空中,在他們下方則是一個村子,正是陳志與黃樂所處的村子,凌月來晚了,村子已經成了一片火海,且在這村子周圍有禁制存在,在這禁制下就連一隻蚊子也無法逃出。
凌月的悲傷與驚恐再一次從心底溢出,在這一刻,她腦海中幻想出了無數畫面。
「老規矩,十三靈童,少了兩個,終不完美,異魔將再次覺醒。」
這段話隨同一團霧氣出現在凌月面前。
凌月似有些詫異,喊出了這兩個字。
「鬼巫?」
鬼巫輕輕一笑:「你,還要殺我嗎?」
對於這句話,凌月沒有做出什麼回應。
鬼巫見狀,繼續開口:「百年前,九峰就已計劃好了今日的一切,將十三道金光法咒潛藏在這坐村子中,待異魔靈有智時,法咒被激活,法咒會隨機沒入十三名孩童的體內,讓其成為咒童,以做封印異魔之用,只是這一次出現了意外,其中一道法咒莫名崩潰,讓其後續的推動失算,十三咒童成了十一咒童,其封印之力只有百年的一成,十一年後,異魔將再次覺醒,屆時九峰將有一場浩劫。」
凌月此時已驚愕,像是再一次回想到了之前的一幕幕。
鬼巫哀嘆:「可悲啊…可悲,九山有九魔,九峰鎮九魔,九魔百年現,九峰鎮百年,異魔真的是魔嗎?究竟誰為魔?傳說可靠嗎?」
鬼巫話語落下后,再次以黑霧散去。
凌月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親眼所看到的,只是因為計劃出現了意外就屠了整個村子,還是只為抹去法咒的氣息而為。
凌月嘆息,再一次看向了仙蟄峰的方向,而後飛回了茅草屋。
看著面前的兩個孩童,她心中已暗自下了決定,她會收這而人為徒,傳出自身一切法,一為他們能有保全自身的能力,二為若他們想要復仇,則可為尋法打下良機。
想到這裡,凌月想起了那隻花豹,心中惆悵,第三株魂草她能否得到。
一連幾日也不見花豹前來,凌月已經做好了自己去尋的準備,已將孩童託付與鳳靈鳥,而就在她準備出行時,感應到了花豹的氣息,這次她沒有等候,極速趕到了花豹面前,此時的花豹近乎體無完膚,翻開的皮露出了脊背,折斷的後退,連喉嚨處也有明顯的爪痕,但儘管如此,她的嘴裡依然叼著一株魂草,依然踉踉蹌蹌的向前走著,朝著茅草屋的方向。
「我…我幫你…」
凌月的話語花豹似乎已經聽不到,對其沒有理睬,那是一種執念。
凌月只能這樣看著,直到在茅草屋前,花豹才倒下,但沒有昏死過去。
凌月很是小心的從她嘴裡取出魂草后,想要用仙法去護住她的心脈,但卻被花豹的惡狠低鳴聲阻止。
鳳靈鳥在花豹上空盤旋,釋放出了自己的生命精氣,讓其緩緩灑落於花豹全身。
鳳靈鳥在其身旁落下,凌月看著眼前的花豹一陣心酸,但她知道,花豹此舉的目的是什麼,隨即將另外兩株魂草一併拿出,以仙法煉化,大概六個時辰左右,魂草被煉化,凌月走進茅草屋,將煉化后的魂草從陳志的眉心處推送而入。
這時的花豹才閉上了眼睛。
魂草入體后,陳志的神情陰明不定,眼皮極速跳動,像是正在經歷一連串的噩夢。
忽然,陳志發出乾嘔的聲音,面部猙獰,瞬間坐起了身子,而後又直接躺下,一切又歸於了平靜。
陳志的氣息正在逐漸恢復,凌月知道,大概率是成功了,他只需要等明日艷陽的升起。
此時的凌月也已是滿頭大汗,起身時身體似有左右搖擺,她看向了茅草屋外的花豹,走上前去,以仙法為期療傷,整個過程完畢后,鳳靈鳥將其帶走,凌月也回到了茅草屋,躺在兩個孩童旁,很快便睡去了。
此時的茅草屋外,一處隱秘的角落,也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