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預謀篇 第七章上

泌陽縣的事情雖然也是不難處理，但是畢竟災民的情緒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安頓好的，再者他們當天來的時候運了那麼多糧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京城來的，所以隔天一大早，縣令府門口就圍了許多人。

守在外面的侍衛換班的時候看到門外的一群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就有人前去跟邵賧珩說了。

「兩位王爺昨日舟車勞頓，現今還沒有起來，最好是不要前去打擾他們，」邵賧珩若有所思的半眯著眼。

「先去準備一下吧，就按照昨夜說的那樣安排就行，災民們也是餓了許久，可能會有鬧事的人，你們注意一下，我這邊已經吩咐縣令府廚房開火熬粥了，想必半個時辰后就能開飯了。」

「是，邵大人，小的這就去吩咐其他人注意一下，」那人彎腰道。

「主子心裡想著事，不會睡多久的，一會就該醒了，」待那人走遠，炎拾便走過來道。

「嗯，所以我這邊已經先行讓人準備了，一會主子吩咐起來不會手忙腳亂的，亂成一通，」邵賧珩自是殷鉦琰這個人出門辦事的規矩還有習慣。

「阿珩，炎拾，」殷鉦琰穿戴整齊後走出來，「你兩嘀嘀咕咕幹嘛呢？」

「主子醒了？」邵賧珩第一個反應過來，「屬下正跟炎拾說呢，說主子大概什麼時候起。」

「藏著事，睡不著，就起來了，韻兒，就先不打擾她了，過會再叫她，」殷鉦琰看了眼偏房，邵賧珩瞬間明白的點點頭，隨後跟著殷鉦琰前去叫殷勻櫟起來。

殷勻櫟一睜開眼就看到殷鉦琰坐在旁邊喝茶，即將說出口的話頓時停了下來，隨後不情不願的起身，臭著臉在一旁洗漱。

「邵姑娘呢？」殷勻櫟這才發現少了人。

「人家姑娘家陪我們趕了這麼久的路，不能讓她多休息會？」殷鉦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殷勻櫟撅起嘴，小聲嘀咕道，「我睡晚了，你就親自過來叫我起床，她睡晚了，就是姑娘家要多休息，這弟弟跟媳婦的差距，真是夠大的。」

「我能聽得到，」殷鉦琰放下茶杯，隨後起身，「媳婦和弟弟，肯定是不一樣的，她能陪我一輩子，你能？她能照料我，你能？」

殷勻櫟怔怔的看著離開的殷鉦琰，過了好一會，他才輕笑幾下，隨後往大廳走去。

殷勻櫟到的時候，就看到殷鉦琰正心疼的看著在一旁打哈欠的邵荁韻，有些驚訝的走過去，「小邵，怎麼起來了？」在外人面前，殷勻櫟還是比較喜歡叫邵荁韻為小邵，加之邵荁韻還是一副男兒裝扮。

「兩位爺都早起了，小的怎好賴床呢？不合規矩，」邵荁韻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四王爺，十四王爺，」泌陽縣縣令正巧走過來，打斷二人的對話，「兩位王爺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本王都捨不得起來了，」殷勻櫟弔兒郎當的回道。

「王爺睡得好就行，下官也好安心些，這邊早膳已經備好了，請兩位王爺和邵大人入席用膳，」河南巡撫上前道。

殷鉦琰也知道他不起身，其他人自然是不會入席的，於是便徑自起身往一旁的餐桌走去，那裡已經擺好了早膳，由於現在的情形，要說很豐富是不太可能的，但要說寒酸，是不太可能的，畢竟兩位王爺的身份擺在那裡。

「好生豐富啊，」殷勻櫟十分不客氣的坐下，「兩位大人有心了，其實也不用這般費心，爺跟四哥也曾行軍打仗過，環境比現在不知道要惡劣多少，爺跟四哥也照常跟著將士那般吃著。」

泌陽縣縣令低下頭，眼圈不免泛紅。

「老十三說的對，」殷鉦琰見此，動筷夾了一個小籠包，「該怎樣就怎樣，本王也不會說什麼，這種情況已經好很多了，要不是你們，本王現在可能連這頓飯都難以吃的安穩。」

河南巡撫知道兩人這是在安慰他們，在桌子底下輕輕拍了一下泌陽縣縣令的手，隨後連忙回了幾句：「下官知道了」「謝謝王爺」之類的話，泌陽縣縣令也急忙跟著回了幾句。

邵荁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又打了好幾個哈欠，然後又看著桌子上的吃的，暗暗吞了吞口水。

「小邵，不用在這裡伺候了，出去跟炎拾他們一起用膳吧，一會用完膳就要出門了，沒時間，」殷鉦琰見此，嘴角上揚道。

「是，十三王爺，高縣令，巡撫大人，那屬下就先退下了，」邵荁韻得到允許后，迫不及待的往外間走去。

「四王爺您請看，這裡就是昨晚所說的重災區，若是施粥地點設在這裡，四通八達的，也好進行，」高縣令咳了幾聲，隨後指了指不遠處的空地。

「這邊阿珩已經讓人搬東西過來了，昨晚大家趕了好幾天的路，都沒怎麼休息，便沒有連夜建造草棚，現在都緩和過來了，想來，能做好初步的規劃，」說著，殷鉦琰轉頭掃了一眼他帶來的人，那些人幾乎都是邵賧珩手下的，也就是殷鉦琰培養的大部分人，立馬就接收到自家主子的意思，立馬上前跪下。

「屬下等必將竭盡全力！」

殷鉦琰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不到一個時辰，剛剛的空地上已經出現一頂頂草棚，草棚下桌子椅子也都悉數擺好，邵荁韻在一旁招呼著，準備開始施粥。

施粥一事從昨晚就跟災民說了，所以很多人早早的就在空地這邊等著了，看著草棚的建起，還有一個又一個的大鍋支起，眾人的眼眶就忍不住紅了起來。

「開飯啦，請各位要排好隊，每人一碗粥加兩個饅頭，不可多拿，不可擁擠，否則大家都吃不成了！」

一喊開始，就有人衝上來，瞬間被一旁的侍衛攔住，那些人見此，只好規規矩矩的排隊，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這邊規矩，有人插隊，有些人動小心思，這些殷鉦琰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但是第一天，實屬正常，畢竟餓了這麼久，都這邊規矩就有點假了。

施粥是一個很漫長的工作，人絡繹不絕的過來，邵荁韻就不能停下，等派完粥，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邵荁韻癱在一旁的欄杆上，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看著眼前躺在大街上的災民都滿足的說說笑笑，她瞬間覺得累是值得的。

「小邵，過來，回縣令府，」殷鉦琰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邵荁韻，因此，當她露出笑容的時候，殷鉦琰的嘴角也忍不住跟著上揚，心情也好了不少。

「下午的話，是不是就是召集災民建房子啦？」邵荁韻揉著肩膀走過來與殷鉦琰並肩。

「嗯，」殷鉦琰趁其他人不注意，手伸到邵荁韻的肩膀上輕輕的按壓幾下，邵荁韻頓時感覺到男女生力氣的差距，「舒服。」

殷鉦琰輕笑，「下午可能會比較亂，要不你就在縣令府待著吧？」

「沒事，也不會多亂，再說了，我在，說不定還能幫您多勸勸，」邵荁韻搖頭道。

「你啊，」殷鉦琰有些無奈，「爺是真不知道帶你來是正確的選擇還是錯誤的選擇。」

「來都來了，就不要糾結這些了，」邵荁韻挑眉。

下午確實如兩人所料的，亂！

「朝廷派了那麼多人，怎麼還需要我們啊？我們都沒吃沒喝好幾天了，根本沒有力氣去建什麼房子。」

「是啊是啊，都餓了這麼久，難道一段飯就能恢復了？」

「我反正沒力氣。」

「我要休養幾天才有力氣。」

「怎麼回事？」殷鉦琰一來就看見這樣的情景，皺著眉頭問道。

「自從說了需要大家幫忙建房子，這些人就聚在這裡反抗，」高縣令擔憂道。

「正常，他們不鬧，我都覺得不正常，」邵荁韻輕笑，「有吃有喝，住的日後自會來，他們自然不會這般輕易的答應。」

「小邵，」殷鉦琰看了她一眼，「你在這裡，別過去，亂。」

「是，」邵荁韻也不是不懂事的，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不要最後忙沒幫上，最後成了個包袱。

「各位鄉親，」高縣令沒有直接說出殷鉦琰的身份，也沒有特意拉幾人出來，而是徑自走到中心圈位置，「各位鄉親，下官在這裡做了也有將近六年的官了，大家也了解我的為人，能否看在下官的面子上，聽聽下官怎麼講可好？」

「高縣令來了，」大家一見高縣令帶著傷過來，就沒怎麼鬧了，都看著他。

「這建房子，是為了各位好，你們想一想，現在的天氣，風雲莫測，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場風雲會在何時到來，到時候大家都沒了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就算有的吃喝，也沒用不是？再者，咱們還是要快些恢復經濟吧，不然日後餓著肚子就不好了，」高縣令見眾人都安靜了，便開口道。

「但，不是會建嗎？」有人嘟囔道。

「但是，若是全都交給我們，你們何時能住上，還有，若是我們一邊建，你們怎麼分配？這泌陽縣可不小吧？我們雖帶了不少人過來，但是相對於一個縣城的人，你們覺得，要多久才能都住進去，你們願意讓別人先住？確定到時候我們分配時不爭不搶？」

殷鉦琰看了眼嘟囔的人，隨後嗤笑的回道。

「之所以讓你們一起幫著建，不僅是因為想要加快速度，更多是害怕你們到時候沒的地方遮風擋雨，到時候，你跟你這位，不就要兄弟反目了？」

「大家一起建，到時候能一起入住，想要跟誰做鄰居，或者怎樣，都可以商議，但是若是真的要我們分配，是好是壞，我可就不能確認了？」

此話一出，眾人立馬安靜，隨後一男子出聲，「我願意幫忙！」

有一個人出聲，自然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殷鉦琰滿意的看了一圈，隨後轉頭看向邵荁韻，卻發現沒了她的蹤影，他皺著眉正打算去找她，結果卻被高縣令和巡撫大人攔住了。

「王爺，我們還有些問題要請教一下，」巡撫大人道。

殷鉦琰只好讓邵賧珩去找一下邵荁韻，邵賧珩點頭，悄無聲息的就消失在人群中。

「怎麼了？」炎拾看到一臉焦急的邵賧珩，急忙問道。

「韻兒不見了，」邵賧珩著急道。

「怎麼不見的？」炎拾也跟著著急起來。

「王爺呢？我們需要人去找了，失蹤的有點蹊蹺，」邵賧珩擔憂道。

「你是說，有人把心思動到邵姑娘身上？不太可能，邵姑娘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侍衛，即使主子對待下屬很是重視之類的，但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小侍衛就大動干戈吧，」炎拾否決道。

「這倒也是，那這究竟是去哪了呢？」邵賧珩苦惱的揉了揉頭髮。

「阿珩，」殷鉦琰正巧回來，就看到兩人站在衙門口，正四眼相對。

「主子，韻兒不見了，」邵賧珩見殷鉦琰回來了，立馬上前道。

「什麼？」殷鉦琰頓時愣住了，「不見了？確定是不見嗎？說不動是送哪個小孩回去之類的，或者已經回縣令府了？」

「沒有，剛剛問了守門的，都說沒有見過她回來，其他的都找遍了，或許是錯過了，但是，我們幾個都沒有找到，」邵賧珩無力道。

「不能大動干戈，這樣反而會讓韻兒陷入危險之中，現在這裡這邊混亂，要麼被心懷不軌之人...要麼就是人販子，人販子一般就是與青樓之類的有聯繫，不是送進青樓就是給誰當小妾婢女的，青樓人一般有人脈，這樣，讓他們去找，表面就讓縣令府的人去問一下這裡的鄉民，說不動有人看到，我們幾個人自己假裝隨意逛逛，不要太明顯，」殷鉦琰瞬間反應過來，強裝鎮定道。

「是，屬下這就去辦，」邵賧珩像是找到了方向，行了禮就急匆匆的跑了。

殷勻櫟始終沒有開口，從炎拾退下后，他才道，「四哥，我也去幫忙吧，我在跟人閑聊談趣有一套，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好，麻煩了，」殷鉦琰過了好一會才回道。

人都走光了，殷鉦琰才邁起沉重的步伐，隨意的往一個方向走去，「韻兒，你一定不要有事啊！」